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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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崖边上的积雪在簌簌地往下掉。
一点点滚下去悄无声息。
看不见到底有多深，这里的崖壁和水平地面超七十度，滑下去跟自由落体感官上已经没区别了。
裴宁熠上来是坐的直升机登顶。
下去就靠这双腿了。
他稳好板在顶上那个稍平缓一点的坡站立。
听从心里的哨声嗖地一下垂直落下去。
无人机跟随，在裴宁熠的板下激荡起一阵雪烟。
滑行的速度非常快，在经过下一块大片的雪覆盖区域，变故突生。
山体表面的雪块开始出现大面积裂痕，并不是单板带动的。
裴宁熠感觉不对第一时间就转移重心，高频拉动板头提速，偏离原定的滑雪路线，往右斜的四十五度角冲出新的路。
遇到雪崩不常见，但自救的意识和本能必须有。
比雪速度更快，你就赢了。
裴宁熠惊险地跑赢了山顶道上滑落的滚雪，却极为不幸地滑进了厚雪区域，这一片只短暂的安全了一两秒。
很快被周遭雪连带着也开始崩塌。
这一次，裴宁熠没能有好运气。他很快在无人机的视野里被雪淹盖。
齐汀则得到消息慌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往山上赶到时，救援队已经到了，同时到的还有项林砚。
项林砚站在那里，面色惨白，头发上还沾着新鲜的雪花。
“被埋到救援的黄金期……我们要在雪崩区用信标找到被埋人员最近的地点，但这个比较难，裴先生最后无人机显示被埋的地方坡度很高，有随着雪流冲走的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范围就…太大了。而且，信标收到金属件和电子产品的干扰比较大，我们…也不能完全保证信号的正确性。”
“那还在这说什么，赶紧去找啊？你们站在这，人是会自己冒出来是吗？”
郑聿钧单手揽住往前冲的齐汀则，面上也很不好看。救援队的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们做好找不到人的准备。
“先按你们确定的区域搜索，找不……不行再扩大范围，我查过这片不远处是攀山队经常走的路线，肯定会有当地比较熟悉的攀登爱好者和向导，人由我这边联系，具体联系麻烦您这边配合一下，我希望能动用更多的人手，在每一个发现信号的地方都有人同步进行精细搜索，报酬方面不是问题……”
“真的拜托了，这对我很重要。”
雪崩停了，却下起了雪。
三个小时，救援队队长找到他们说，“我们刚刚根据项先生联系的向导已经安排人顺着坡道进行精确排查，很遗憾的是这片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当然乐观地看，裴先生很可能被雪流顺到了其他地方，那就证明他被雪裹挟的深度不是很深，只要找到信号，救援会很顺利。”
五个小时，所有人脸色都很疲惫，下的雪开始积起薄薄一层。
七个小时，救援队队长再次和他们沟通，“现在搜救范围已经扩到很大，但一直没有任何信号，我们怀疑裴先生背包里的探测器并没有打开，确定不了位置……很抱歉。”
如果真的被埋，生存几率可以说是很低了，找不到位置，地毯式一刻不停地搜救，要找到人，也要三到五天了。
救援队无非在提醒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秦磐作为裴宁熠的直系亲属，接到通知后姗姗来迟勃然大怒，又在听到这番话后带着人什么都没说下了山。
项林砚脸上身上全是雪颗粒，细碎得让人烦躁。
那边齐汀则把手套怒摔在雪地上，骂了一句什么。郑聿钧好脾气地捡起来给他重新戴上。
每个人在几个小时的挖掘后都身心疲惫。
但没人开口说放弃。
项林砚喘着气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他转头问队长：“探测器是用来接收电磁信号的吗？定位器呢，有用吗？”
“手机里或者一般的定位器在低温这种环境也很容易坏掉。但也可以试试。”说话的是一个救援女队员，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是不忍。
项林砚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手机已经冻得快没用了。
“辛苦这边能给我一个搜救仪吗？”
队长点头，女队员就给人拿了一个。
搜救仪上没有任何的信号，项林砚屏气开始调频。
“滴滴——”
有信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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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宁熠在快被雪埋之前双手护住头，雪推倒他之后被顺带着转了几圈，雪崩停下来，他试探性地往上戳。
不幸中的万幸，埋得不深，裴宁熠把头附近的雪挖开。
重新拥有呼吸的资格。
他慢慢一点点扒开，脚上很重，裴宁熠试图转身跪下再站立，失败。
动不了了。
裴宁熠只能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攒攒力气。
过了好一阵，他才从被雪包裹的境况中脱身。
爬一座看不见头的山并不让人绝望，让人绝望的是爬到山顶后，还接着一座山。
裴宁熠没有被雪埋的很深，黄金十五分钟自救不至于窒息而死，但是他也被雪冲着偏离了原来的路线，甚至被推进了一个山洞里面。
雪没有把洞口封死，却也只留下了一个很小的缺口，透出缝隙中丝丝缕缕的光。
裴宁熠是不会不自量力去从里往外挖的。
挖不开是一回事，猜不出外面雪堆得有多高多厚，随便铲开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崩塌，那个时候他就不一定还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上下左右没从身上摸到信标，也忘了在滑行前检查有没有关掉默认，打开。
裴宁熠不知道这里离他一开始的地方有多远，毕竟雪速很快，他还差点就晕过去。
想想要是没有信标，搜救起来肯定很麻烦。
救援队总会找到的，希望他们花的时间短一点。
洞里没水源，他也不能总靠吃雪，还没渴死就先被冻死了。
装备保温效果倒是很好，但最多……他也就能坚持三到五天。
裴宁熠找了一块雪层压得很实的地方靠坐。
后脑勺被撞得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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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林砚他们的救援也并不如预想的顺利。
项林砚提供的定位器信号比较微弱，在他们往那边走的时候还几次消失过。
惹得人提心吊胆。
不是一个准确的经纬度，而且积雪的厚度又加深了搜寻的难度。
好在，天终于不再下雪，甚至有放晴的趋势。
但表面雪开始融化，又降低了行进的速度。
项林砚没有这种高海拔攀行的经验，几次到了要戴上氧气面罩的程度。
即使这样，仅跟在救援队长后一位的他也没掉队。
他们要一个跟在一个后面，不停地用雪杖试探雪的深度，以免打滑。
齐汀则因为高反得实在严重，嘴唇发紫，脸色白得吓人，已经被郑聿钧连哄带劝地带到低海拔的营地去了，当然拧着没下山。
踩着雪脚印走了不知多久，项林砚看着那位队长停了下来。
他们都立那儿，不远处是被雪压盖很死的山洞，很壮观。
也就意味着挖掘难度很大。
定位器的信号在这变得强烈，像是在告诉他，裴宁熠就在那里。
项林砚伸手虚弱地拦住了救援队上前。
“如果他就在这片雪后面，我们在外面挖发生塌陷怎么办？”
救援队队长看了一下表，距离这位裴先生失联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四个小时，是黄金救援期的n多倍不止。
顾忌家属的心情，队长没有说出口，这点确实是他们考虑的不够到位，紧急联系对讲询问有没有更好方案。
最后决定挖出仅足一人通过的雪洞。
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把堆雪切成砖块，重复搬运修理。
及人高的过道被清理出来后，从外至内逐渐延伸。
雪很厚，已经堆了很长时间，不太会往下落，没有造成二次塌陷，大家都送了口气。
直到隐约可见积雪被挖通。
队长戴了氧气面罩准备进入。
他阻止了项林砚想要跟进去的举动。
直到看见被拖抱出来的人，项林砚脑中空白一瞬，跪到了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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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雾起得已经分不清天黑没黑了，周围静谧得可怕。
就像是在这世界上只剩一个人。
但裴宁熠很习惯一个人。
并不害怕。
他只是因为发烧有点疲惫。
裴宁熠只闭了一会儿就睁开了眼。尽管头晕沉得厉害也要保持清醒最好不要睡过去，然后他脑子里没沉浸在刚刚的回忆，反而在想很奇怪的东西，看着天，在考虑要不要去挑战翼装飞行。
当然前提是别玩命。
这栽一跤可没东西往下接着他。
裴宁熠想着，打消了这个念头。
滑一次野雪就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现在又被一个小坑绊倒躺平，裴宁熠不着边际漫无目的地思考，他是不是和雪有仇。
没让他等太久，齐汀则带着老板找了过来，身后沈成亦步亦趋地跟着。
裴宁熠只是头晕没力不想动，并不是摔伤了，婉拒了齐汀则的担架邀请，他说。
“我想，我需要一颗退烧药，退热贴也行。”
回到最下边的大厅，进了最里面的单间休息室，裴宁熠脱掉滑雪服，呼了口气擦干净脸上的汗水。
齐汀则给他找了一个儿童退热贴，他撕开贴在脑门上。
往外面望，雾好像更加大了起来。
“说是已经转浓雾预警了，老板说就别急着赶回去，不安全，他楼上留了几间套房，平常不住人。”
“行。”
齐汀则抱着手臂靠在门边，轻声：“三儿，咱能不能少玩点这些……啊？”
裴宁熠抿抿干涩的唇，他没法应声。
做不到的事，胸脯拍得再响，保证也是没有意义的。
“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注意点就行。”
齐汀则在沙发上找了个地儿坐下，“喏，温水，退烧药，你真的不要叫人来看看。好歹也是生病了……”
裴宁熠笑着开口接过了他的嘟嘟囔囔，说：“我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量过体温了，不太高。他琢磨了一下又开口，“现在我已经不滑野雪了，雪场还挺安全的……”
“哎我的好哥哥诶，你知道我都快被你吓出ptsd了吗？”本来齐汀则看他发烧摔一跤，病恹恹的样子，是不打算说重话的。
这一下炸了锅了。
“上次你多吓人你不知道吗？”
“听人说，那谁差点以为你死了。”
因为轻微脑震荡，救援队长进去裴宁熠是晕过去的，但有脉搏有呼吸。
后来做检查就脑子里有个很小很小的血肿，全身上下连手指都没骨折。留院观察一阵那血肿就自己消了。
“那谁是谁？”
齐汀则哼哼唧唧，咬字不清，心不甘情不愿：“……项林砚。”
裴宁熠却出了神。
那他在雪场里想到的那些，大约就是真的。
项林砚作为他的“不在意”，居然成了催眠的一个锚点。
幸好Joe那天更希望他睡个好觉，没真的给他做催眠治疗。
“你也别以为他多好了。”齐汀则见他魂不守舍，“他居然往你身上装定位器！简直是……”边说边摇摇头。
定位器帮了他们快点找到裴宁熠，救人了是没错。
但一码归一码。
何况，齐汀则，并不愿裴宁熠太上心。
他和项林砚太复杂，走不远的。
裴宁熠摸了摸胸前那个方块瘪瘪的吊坠，出人意料地开口道：“我知道啊。”
“你知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