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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复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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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渚挑挑眉。
【嘻嘻,好感涨这么快,看来完成任务指日可待呀~】
“第一次涨二十,第二次涨三十。”凌云渚靠在树干上,罕见地有些犯懒,“温阑有些本事。”
【诶?这关温阑什么事?他什么也没做呀!】
“……”凌云渚沉默须臾,“你来这个世界之前,不做做功课么?”
【额……】
“张口闭口主角攻主角受,没了解过他们的性格偏好么?”
【这个……目前来看,不就是毒舌傲娇大少爷和清纯柔弱小白花嘛!】
凌云渚简直要听笑了。
清纯?柔弱?小白花?
这三个词哪个能和温阑沾上一点边?
“你瞎了吗?”凌云渚冷冷道,“看不出温阑是装的?”
999果真极度震惊。
【什么?装的!】
上辈子他千思百虑,总算敲定了这个人设,与他同住一屋的室友凑过来,大声怪叫着“带感带感,爽了爽了”,被他打出老远。
那人是个爱犯贱的,光一人就能把整间屋子闹得鸡飞狗跳,边躲边嘻嘻哈哈,嚷着什么“别犹豫啊别犹豫,按你自己的感觉写”。
当年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如今再看,竟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宿主,你在想什么?】
凌云渚乍然回神,强迫自己收回思绪:“没什么。”
他利落翻身,手脚并用攀下树:“走,看看去。”
【喂!你怎么爬得那么轻松啊!】
“这儿,抬直,别软趴趴的。”谢九州拿剑柄挑起温阑手肘,“慢一点,刚才那下节奏不对才失了平衡,一会儿……师尊?”
他面露惊喜,三两步飞奔而至:“你怎么来了——哦对,你说过要来看的。”
温阑放下手臂,温声唤道:“峰主。”
凌云渚拍拍谢九州,视线却直直望向温阑:“身子如何了?”
“杜峰主医术卓绝,弟子已无大碍。”
“课业呢?能跟上吗?”
“承蒙少主关照,没有落下太多。”
凌云渚松了眉眼,还待再问,身前却晃过一个黑影,将他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师尊!”谢九州朝后挥挥手,打发温阑去自主练习,不满道,“这儿有我,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哦。”凌云渚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他腰侧收起的长剑上,原本要说的话拐了个弯,“你这剑……定下名字了么?”
仙武峰的法器,尤其是长剑,大多狂妄自负,一般弟子熬上多年才会被瞧上,与之缔结契约。在此之前,他们只能使用长风门统一分发的木剑。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谢九州这种天之骄子,当年刚踏进仙武峰便有数不清的无主之器飞了过来,十八般武艺轮番上场,只为得到谢小少主的青睐,看得众人是眼花缭乱,又嫉又羡。
这种情况,不是器挑人,而是人挑器。
彼时谢九州年岁尚小,选完那柄赤焰长剑后没来得及取名,便将此事搁置了下来。后来时过境迁,这柄剑随他南征北战,东荡西驰,但始终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也不知是心酸还是可怜。
“巧了不是,前两天刚敲定。”谢九州拍拍剑柄,“就叫‘不归’,我寻思找个良辰吉日刻剑鞘上呢。”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那当然是因为——和这把剑对上的妖魔就没有活着回去的咯!”谢九州洋洋得意,余光瞥见凌云渚脸色,又有些迟疑,“师尊……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不怎么样。”凌云渚道,“不吉利。”
当年写作时他不知怎的竟取了这么个名字,后来感觉颇为不满,但彼时木已成舟,毫无办法。
“啊?”谢九州一愣,“那要不……师尊给我取一个?”
“‘不’字太凶,把路都堵死了,就改这一个字。”凌云渚沉思片刻,“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叫‘复归’吧。”
复归,复归。
改了这字,往后剑锋所指,既是来路,也是归途。
谢九州念了几遍,颇为顺口,高兴起来了:“好,就叫‘复归’!”
“还不谢谢我师尊。”他拍拍腰间长剑,喜滋滋道,“以后你就有名字了。”
复归剑莹莹一闪,像熔金下的落日。
“好了,为师不过是来看一眼,若无旁事……”
“哎哎哎等等师尊!”
凌云渚回身动作一顿,静待余音,但谢九州不知是牙疼还是怎么的,哼哼唧唧半晌,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蹦出来。
凌云渚耐心告罄:“想清楚再来找我。”
“真有事!真有事师尊!”
他眼神飘忽不定,好一会儿才状似无意道:“那个……我就是问问,师尊是刚从戒律牢回来吗?”
凌云渚眉峰一挑,低头望向自己衣角,动作有片刻的迟疑。
出牢房时他便已将身上的痕迹清理干净,但血腥味却是没法在短时间内消掉的。
真是……鼻子比狗还灵。
“是啊。”凌云渚坦然承认,“用罪人鞭抽了你师弟二十下,打得半死不活后扔回了忘情峰。”
“怎么?你要为他求情吗?”
“不不不不不!”谢九州赶紧否认,“我就是……好奇,对,好奇他怎么惹得师尊气成这样……”
凌云渚懒得多说:“问向铮去。”
“那……”谢九州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神情,“那现在师尊还生气吗?”
生气?他从来就没生过气,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为师并非不讲理之人。”想了想,他还是开口,“经此一回,恩怨两清。”
“真的?那就好!”谢九州顿时松下一口气,“多谢师尊,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凌云渚望着他欢快的背影,心头涌上迷茫。
戌时晚,天地昏黄,暮色四合,清心别院清幽寂然,风恬月朗。
偏房忽闻噼啪响,惊得枝头鸟雀倏而掠起。
“滚出去。”
段驰龙面色苍白,凶煞狠辣的目光芒刺般狠狠扎过去,像极了望着自己的此生仇敌。
谢九州看看他,又看看被扔到角落的药瓶,出乎意料地没有发怒。
“那个……向师叔都和我说了。”他脸色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你也太胆大包天了。”
段驰龙黑着脸不说话。
“我知道师尊长得好看,人也特别好,但你再喜欢他也不能……”
后面几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干脆就省去了,谁知段驰龙却恨恨冷笑:“喜欢?”
“喜欢他的只有你。”
“你别拉我下水!我可从没对师尊干过这种事!”谢九州大惊失色,“况且你还不了解师尊吗?你做这事的时候就该想明白,吃这二十鞭不冤!”
“你懂什么。”段驰龙别过头。
背后的伤早已好全,有圣骨在身,再受二十鞭也不在话下,但行刑时的感受却是实实在在的。即便到了现在,那疼痛也仍如蛊虫攀爬在脑海,密密麻麻,赶不尽,躲不掉。
那人望着他的眼眸总是冰凉的,像腊月开在枝头最顶端的梅花,孤高自傲,却总能为温阑与谢九州折腰。
真不公平。
“行了行了,师尊都说了,这二十鞭过后,你们就恩怨两清,你以后也别再昏头,这事儿就算翻篇——”谢九州顿了顿,有些紧张,“你别等会儿哭出来了!”
哭?
谁哭?
段驰龙猝然回头:“他凭什么和我两清?!”
这双耳朵真是只捡自己喜欢的听。
“……”谢九州无语片刻,“反正药是师尊让我带的,要不要随你。”
“他让你带的?”段驰龙瞬间放轻声音,但下一刻又猛地拉下脸,“不可能,他巴不得我不好过!”
谢九州有些心虚,这药确实是他假借凌云渚名义送的,但话都出了口,输人不输阵。
“嘁,爱信不信,痛的又不是我。”谢九州看了眼木窗,外边的天已完全暗了下来,“走了。”
说罢,便抬脚踹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是一如既往地嚣张。
与此同时,清心别院正屋。
【叮咚,三日之期已到,恭喜宿主彻底完成洗髓融魂!】
下一刻,磅礴热意自心腔涌出,如涓涓细流般一寸寸清洗着灵脉,骨髓重组淬炼,身躯轻盈如羽,视听顿时通透不少。
凌云渚聚出一团灵流,正待试试威力,胸膛忽而感到一阵滚烫。他低头,却见原本安安静静待在脖颈的三生珞竟散着白光。
什么情况?
那白光愈演愈烈,隐隐有爆炸的趋势,凌云渚忍着两眼刺痛细细观察,惊觉上方的三颗星星不知何时又暗了一颗。
稍不察觉,竟只剩下了最下方的那颗星。
【宿、宿主别怕,可能、可能是经脉融合后的反应——啊啊啊这东西好烫!怎么办哇?!】
凌云渚眉关紧蹙,闭眼躲避白光,片刻后,光芒散去,三生珞浮起,竟于半空显出一个画面。
999“啊”了一声,显然被震惊得不轻。
【这上边是什么地方!】
凌云渚盯着那画面若有所思,缓缓凑近。
自他有记忆起,三生珞便从未有过这种不合常理的反应,不过既然都穿了书,也就不用纠结常不常理了。
【宿主小心啊!】
“不碍事,我只是觉得挺熟悉……”他眯了眯眼睛,开口吐出三个字,“往生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