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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扯平 ...

  •   “不,”安熠盯着他,这其实是她第一次拒绝别人:“不需要,你走吧。”

      牧驰年轻的脸上立刻露出受伤的表情,很快转为疑惑:“为什么?怎么可能不需要?”

      “我让……”安熠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这个时间和距离,厉行川不可能会来,“助理来照顾我。”

      牧驰直起身:“你什么意思?”

      安熠张了张嘴,一只手操作手机有些困难,不得不扯动输液管,手机却不小心滑落,但没掉到地上。

      是牧驰接住了手机,又按下开机键,然后将屏幕对准她的脸解了锁。

      她找到要联系的人,发送语音,重新锁屏。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安熠闭上眼睛,与其说是不知如何面对,不如说是累了。

      “就算是普通朋友,这种时候也应该陪着你。”牧驰低声说。

      发生过那种事,还可能是普通朋友么?安熠调整坐姿,却无法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等你的……助理来了,我就走。”牧驰走到椅子侧面,贴近她的身体,方便她把头靠在自己身上,“如果这样你能舒服一点。”

      她才刚刚下定决心,却又开始动摇。幸好神智又变得模糊,无暇去思考以后的事。

      再次睁开眼睛,竟然已经在一辆轿车的后座。车里的气味很熟悉,是她给厉行川买的车载香氛,一直是同一个品牌的同一个味道,从他们在一起时到现在,没有变过。

      开车的是厉行川的司机,并不是她的助理。安熠掀开盖在身上的羽绒服,发现自己还穿着牧驰的运动帽衫。

      李师傅原本朝前看着路,见她醒了,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麻烦你了。”安熠一张口才发现嗓子哑了,根本出不了声,车窗外的街景显然已经进入北京城区,“去三环的公寓吧。”她报了自己住的地址。

      “厉总让我们直接回雁華苑,那里比较方便,医生也已经到了。”

      安熠看着窗外逐渐密集的人流车流和高楼大厦,没有反驳。她本来也是要回归这种“正常”生活的。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却空洞又虚伪。

      “小陈今天没在北京,去横店跟组了,”李师傅继续解释,“所以厉总让我来接你。”

      这些都不重要,陈铭原本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助理,她现在也不需要什么助理。

      手机上的确有陈铭的回复,和李师傅说得一样,还有厉行川的信息。
      【川】既然傲龙的宣传曲已经完成了,就别在崇礼待着了,回来修养一段时间,顺便筹备婚礼。
      【川】今天有投资部门的会议,我让老李去接你。
      【川】孟大夫已经在家等着了,让他好好看看是什么情况,爱你。

      安熠又认真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半天,却无法从中读到任何爱意。

      雁華苑是市区内少有的环湖别墅区,不过数十栋,每栋之间还隔着不近的距离。这是他们未来要居住的“家”,但安熠平时并不常来。

      国庆节前厉行川曾催她搬过来,她以傲龙的项目为由拖着,看来这一次厉行川不会再让她找借口了。

      实际上她只谈过一次恋爱,就是和厉行川。却从没说过爱他,可能是他们开始的时候就很像一场预谋已久的骗局。但厉行川很爱她,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再加上她也从来没辩解过什么。

      “谢谢。”她下了车,午后的阳光很暖,市里的温度也比崇礼的滑雪场高不少。但李师傅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锁了车,跟着她一起走进院门。

      这是怕她跑了不成?安熠暗自觉得好笑,她明明是来自投罗网的,因为既不能在滑雪场住一辈子,也不可能和牧驰远走高飞。

      后面的闪念让她忍不住笑出声,和一个刚认识两周的男人私奔,不知道厉行川会怎么想,估计也会笑自己傻吧,再说又能跑到哪儿去?

      她换了鞋,因为什么东西都没带,随手把羽绒服搁在玄关的沙发处,自然有人会收。

      一开始她真的很不习惯家里有那么多陌生人,负责打扫卫生的,做饭的,司机,还有家庭医生……

      但后来安熠发现,他们也像是当她不存在似的,只在她需要什么的时候才跟她搭话,是她自作多情地替别人尴尬了。

      “孟医生,久等了。”她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干燥的医院气息,也知道他是别墅区附近一家私立医院综合科的副主任,上一次见他是特殊时期,她和厉行川隔离在这里,孟医生过来送特效药。

      “你的嗓子……”孟繁皱起眉,“我记得康复之后并没有这么严重。”

      “我知道,”安熠笑了笑,“其实我没什么大事,还麻烦你跑一趟。”

      “别这么说,”孟繁是那种性格很开朗的医生,可能是因为赚了很多钱,浑身散发着妥帖的气息,“我还是先替你检查一下。”

      安熠配合地接过体温计,又让一旁的护士给她量血压,这些基本检查在滑雪场的急救室都做过。

      “吐过是么?”孟繁的白衬衣熨烫得很整洁,笑着小声问她,“衣服都脏了,这么旧,也差不多可以丢了。”

      安熠想说这不是她的衣服,或许还应该找机会还给主人,但和孟繁对视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先去洗个澡,换一下衣服。”

      二楼主卧的衣帽间里有几件她的家居服,倒不是多性感的款式,但颜色都是浅色,或粉或白,面料丝滑,质地柔软,很符合金丝雀的身份。

      身体还很虚弱,她没洗太久,简单吹好头发后下楼,会客室茶几上的茶点又上了一轮,等她坐下后,保姆为她上了一盅燕窝。

      “确实没有太大问题,”孟繁想必已经和厉行川汇报过了,“明天再去医院复查一下,更放心。”

      “好。”安熠点点头,银色的小勺在炖盅里搅了两下,为了让所有人放心,一口气喝掉这碗甜得有些发腻的补品,实际上最高档的燕窝,营养价值恐怕还比不上鸡蛋。可有人就喜欢吃不是么?

      “如果现在不觉得恶心,就多吃点东西。”孟繁闪过一丝忧虑的神色,“你太瘦了,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还是压力太大?”

      据说他们医院新开了精神科,安熠玩笑道:“那我明天也去看下心理医生?”

      然而这个玩笑却并没让在场的其他人笑出来,连孟繁的笑意也僵住了。

      “我真的没事。”安熠拿起护士递来的药,端起水杯吃下去。

      送走孟繁后,她回到卧室,来不及拉窗帘就睡着了。但睡得并不熟,好像一直在做梦。

      冬季的白天很短暂,厉行川回到家里时,天几乎已经黑了。他没换衣服,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熟睡的安熠,很快就觉得热,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脸,刚探出指尖,就见她睁开眼睛。

      “吵醒你了么?”他打开壁灯,光线不强,但安熠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光刺得眯起眼睛。

      “几点了?”她吃过药,嗓子好些了,却还是浑身无力。

      “快六点了。”厉行川站起来,“我先去换衣服,你再躺一会儿。”

      安熠转过头,看着他走向衣帽间的背影,和五年前他们刚认识时变化不大。可她好像还是不了解这个即将娶她的男人。

      别人眼中的厉行川当然是有为的成功人士,能有这样的另一半是她的运气和福气,母亲也只是在两人刚确立关系时质疑过一次,“他的年龄会不会大了点?”

      对于男人来说,三十五岁怎么会老?况且有钱人保养得当,安熠都记不清有多少回,在饭局或者酒局,那些夸赞厉行川长得帅,身材好的恭维。即使他现在已经四十岁了,依然有人能大言不惭地说出“厉总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两样”这样虚伪的话。

      但她很清楚地记得二十二岁的自己执拗地向父母宣告:“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但安熠却忘了某位哲人曾说过,女人一生中可能会遭遇的不幸不是来自于虚荣,就是来自于轻信。

      那些夸赞的话难道她就没当真过么?说她有本事,有能力,可以把厉行川拴得死死的,要知道他的商业帝国也包括影视传媒公司,身边无数莺莺燕燕,俊男靓女,一茬接着一茬。

      安熠掀开被子坐起身,踩上拖鞋,打开卧室的顶灯,室内一下亮了起来。

      有些真相一直很清晰,只是她从来视而不见罢了。厉行川在她之前谈过几次恋爱,有一次甚至差点要结婚了,她并不在意他的过去,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己不是么?这又何尝不是她个人魅力的有力证明?

      除了那一次,安熠走进衣帽间,从背后抱住厉行川,想要寻找过去那种心动的感觉,但只闻到了家居服上散发的柔顺剂的香味。

      厉行川有些诧异地转过身,握着她的肩膀,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他以为她终于想通了,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我让他们煲了鸽子汤,听孟医生说你中午也没吃几口,饿坏了吧?”

      “嗯,”安熠明知道不该相信他,出轨这种事怎么可能只有一次呢?但假如真的只有一次,她也对他做了一样的事,也就算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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