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鬼娶亲 许家兄妹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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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灼的部分死亡证明)
姓命:许灼
死亡时间:高三(x年x月x日)
死因:一场化学试剂意外泄露的事故。
…
“哥哥好，我叫许菱，是许灼的妹妹。”
许菱脸上挂着笑，从随凜背后走出来，似乎没发现展辞猛然一滞的神情，与随凜告别后跟在展辞身侧同行在跑道上。
“展辞哥哥，你长得好帅啊!你有女朋友吗?”许菱犹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里闪动着粼粼波光，黑蝴蝶般的睫毛眨巴眨巴，俏皮可爱。
“没有。”展辞抿唇，“你哥哥他，跟你说起过我吗?”他眉头微皱，像是有些不安。
只要仔细观察，就能从人的面部微表情获取大量的信息。一个人一旦露出这样的神情，就表明他在心虚，为某件事，或是为了某个人。
“你跟我哥哥以前就认识吗?”许菱歪了歪脑袋，好奇地问。
“认识啊…是认识。我们一个高中。”展辞晃神，愣在原地片刻才回答。
“他没跟我说过诶，哥哥真过分，这么好看的帅哥朋友都不介绍给妹妹认识，难不成他怕你变成他妹夫啊?”
“别开这种玩笑，我有对象了。”展辞垂眼看着脚下红色的塑胶跑道，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我见过你吗?我觉得你看上去很眼熟。”
“应该没有吧?高中学习压力这么大，我甚至都见不到我哥，更别说见到他的朋友了。”许菱摆摆手，“可能是双胞胎长得比较像吧。对了，我哥呢?实验室在哪里?很远吗?”
“不远，就在体育园附近。现在去找他可能会影响他做实验哦?要不我带你转转?”
“行——随凜哥哥走这么快?已经没人影了?”许菱有些不安，不会是被找麻烦带走了吧?
展辞安慰道“没事的，他手机带在身上，可能是想回去休息所以走得快，万一出事，拨个电话的时间总是有的吧?不会有事的。”
许菱乖巧点头，哦了一声。
“展辞哥哥，我哥最近一直在忙实验吗?”
“对，他其实挺忙的。所以看到你来学校我还挺惊讶，毕竟阿灼妹妹要来，他也不提前说一声，怎么说我们也得好好招待一下，阿灼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要是提前说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们都给你安排上。现在这么突然，恐怕来不及，只能带你随便走走了。”
“没关系没关系，”许菱摇头，“不用管我。我哥他好像是打算保研本校?”
“对，他现在课题组的老师就是他的研究生导师。阿灼很厉害，他们课题组本科生就他一个，其余都是博士生。”
展辞面色平静地抬头望向正前方，神情有些落幕。
“那你呢?你也保研本校吗?”
“不，我打算出国了。”
“为什么!”许菱惊呼一声，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展辞略显意外的眼神中道歉，“啊不好意思，就是觉得你们关系这么好，还以为你们会选择待在一起。”
展辞答非所问“如果每天晚上，你都会做同样一个梦，梦里你喜欢的人一直陪在身边，但不记得你了。你觉得这是一个美梦还是噩梦?”
许菱迟疑道“噩梦吧?”
“如果每天醒来的现实都是你喜欢的人已经死去呢?这还算是个噩梦吗?”
“还…还是噩梦吧?都不记得你了，远远看着有什么用啊，说不定她还会交别的男朋友。”
“别的男朋友…”展辞重复道，“没有别的男朋友。”
“什么?”许菱没听清。
“没什么。如果你是那个做梦的人，你会愿意醒过来吗?”
“可是不管愿不愿意，醒来就是现实啊?”
展辞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倒看得通透。话说得很对，醒来就是现实，没有别的例外。所以我得走啊。”
许菱半知半解地点头。展辞也不管她听没听懂，自顾自地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走在路上。
体育园门口的山林中，出现了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大的建筑。约有东方明珠的两倍高，网上似乎已经窜入云霄。正面看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四个角似乎被去掉，过渡成光滑的曲线形状。建筑物从顶部垂下来一种绿色的藤蔓，那藤蔓像是生了双爬山虎的脚爪，牢牢依附在墙上。半腰的地方有个巨大的孔洞，破裂处极其不规则，似乎是一个庞然大物东西受巨大冲击撞破墙面飞出去老远一样。孔洞出现的那一层里灌满黑色泥土，长出一株无比巨大的猪笼草，笼子足有三个摩天轮箱那么大，猪笼草的藤蔓在阳光照射下呈现出一种特殊的暗荧光紫色，每根藤蔓最小的都有一米五两百斤重胖子的大腿那么粗。粗略一数，那株猪笼草大概结着十个笼子，每一个都高高翘起笼盖，往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鱼腥臭、血液与花蜜混杂的香味。
没有人对它的出现感到意外，仿佛它已经在此伫立了几千年。
许菱极为隐蔽地用余光瞟了展辞一眼，他正好被建筑物投下的阴影笼罩其中，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许家人身上有一种极其特殊的遗传病，不分男女，百分之百遗传给下一代。不知是太爷爷还是太太太太爷爷的某代人，近亲结婚导致的基因变化在他们所有人的身上刻下痕迹。许家人不是人，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怪物。在生命正常流转的时期，许家人的表现与活人无异，若能一生顺遂，自然老死，那便不会出现谬误。可在他们意外死亡后，尸体会发生变化，变成任何人都无法预言的东西。危险性越高，东西的体型就越大。在尸体彻底完成转变前，会经历一个蛰伏期。蛰伏期是许家人唯一一个祭拜亡灵的机会。蛰伏期内，亡灵可以通过特殊方式被唤醒，在所有人脑子里产生幻觉，制造一种这个人依然存活的景象。
但这种幻觉并不是天衣无缝的，若有与他们关系过密的亲人或朋友，识破其中暗藏的细小差异后，那个人看到的幻觉便会分崩离析。只有识破幻觉才能发现这个人已经死亡的事实。此外，蛰伏期后已经完成转变的尸体化成的东西，会同步到所有人脑海里，成为一个被强制刻印的事实。比如那栋高得逆天的建筑物和其中明显不正常的巨型猪笼草，它作为一个实物被刻印到所有人大脑里，人们会以为这栋建筑物起码已经伫立千年，对它视而不见。
我哥死了，他是个怪物。
许菱望着展辞的侧脸想。
我也是个怪物。
“这栋楼很漂亮。”许菱说。
“是的。”
其实那只是一栋除了高和长了一株巨型猪笼草外毫无新奇美感可言的普通建筑。
你知道我哥的事情吗。
她想问。
他死的时候跟你在一起。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活了下来?你口中的爱人是他吗?你背叛了他吗?你害死了他吗?
许菱完全没想过自己的哥哥会变成这种钢筋混凝土夹杂着奇怪藤蔓和变异猪笼草的离谱生物?物种…东西。但在看到那栋楼的这一瞬间，一种极为悲伤极为痛苦的情感从心底缓缓涌上来。她知道蛰伏期结束了。死去的怪物，将已另一种伤害人类的方式醒来。
世上有鬼谷，是不是说明她的哥哥也曾经到过那里，是不是在那个阴森可怖的街头他们也曾擦肩而过?
展辞看上去人不坏。许菱想，她觉得可以给对方一个机会。主要还得看自家哥哥想不想嫂子下去陪他。
“展辞哥哥，我想去那边看看，你要是累了就也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过去看看。”
展辞动了动嘴唇，目光落到她脸上，像是在熟悉又陌生的眉眼中挑出自己最熟悉的脉络，然后拼接组装，组成梦里思念人的模样。他最终点了点头，似乎要叮嘱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穿件外套，山上蚊虫多。”然后把搭在自己臂弯里的外衣拎起来，轻轻搭到她背上。
“打球之前穿的，不脏。去吧，注意安全。”
爱屋及乌。喜欢一个人也会喜欢他的家人，将对方的亲人视作自己的亲人。
许菱点点头，转身上山了。
说起来，展辞和许灼相识还是因为她。不怪展辞不记得，他们三个一个初中，四舍五入也算半个发小。初见那天是一个温和柔软的早春时节，因为许菱一句“那个哥哥好帅，哥你把他带回家吧”，许灼多看了一眼，后来因为奇妙的缘分，按成绩重新分班后俩人成为同学。一个随口提到自家妹妹夸过他的长相，一个嬉皮笑脸嘴欠几句问“你妹妹觉得我好看，那你呢”。
少年人的心动来得毫无征兆。起因大概都是对方那张出众的脸，然后是一路下来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情节。高中违规早恋带来的刺激只是平静生活中毫无波澜的甜点。五六年时间，足够将一切沉淀，少年逐渐长大成熟，开玩笑般地说“试试”，就试了这么多年。
四舍五入，杀死哥哥的人是她自己。找理由搭讪各种试探，不过是转移仇恨的手段，从而在道德上为自己的罪恶开脱。
群山环绕的怀抱中间有一个小平原，平原上最初的小族群日渐壮大，到现在已是成形的商业圈，科大就建立在这个小平原之中。小平原内还有一个不高不矮的土包。说是土包，就真的很小，其实算不上是一座山。山顶也是平的。这栋建筑几乎是把整个小土包作为地基，建筑物的边缘落到土包四周的斜坡上，是仿照水上木楼的建筑方式。
小土包，哦不，小土山山脚的一个上坡处有个保安亭，有点像古时候的城门，是小土山的正式入口。若从这个入门进入小土山，行走在其中会有一种穿越石钟乳密布的岩洞的感觉。
保安亭边贴着一张告示，是提醒人们小心山中毒雾和毒虫的。每个上山的人都要接受保安的盘问，回答上山的理由，无故上山的人会被扣在保安亭里等家里人来领，以防他偷闯进去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许菱不认识保安亭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许家派来善后的。又或许是被别的势力自动补全了，比如政府某天忽然意识到这座山的危险性，决定先派个人多少看管一下。再或者，这个保安也只是幻觉的一部分。
但许菱觉得，山上那些无处不在的毒雾喷洒装置，也许也是哥哥的一部分。一方面，变成怪物的哥哥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意识和记忆，而另一方面，毒雾既是他自我保护的手段，也是在告诫其他人不要上山。怪物依旧残存善意。这也是许菱决定再观望一下展辞态度的原因，说不定他会是救赎哥哥的一个突破口。
“您好，”许菱对保安笑道，“我上山，来祭拜一个人。很久没来了，这次请通融一下，就放我过去吧?”
“妹儿啊，不是我不放你进去，你说你，里面埋着你什么人啊，怎么埋在这种地方呢?我听一个风水大师说啊，这里的风水啊，啧啧，不太好哟!怕是要出怪事!”
“我没事，出什么事我也会自己负责。谢谢您的好意，但还请您放我进去吧。”许菱双手合十，“不能再拖延了，我来见他最后一面。”
“好话坏话都说尽咯，拦不住你，你且去吧。”保安大手一挥，放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鬼娶亲 许家兄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