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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鬼娶亲 遗传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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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菱裹紧展辞的外套，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朝山上走去。山上树林间隐藏着一个个小型喷射装置，无形无色的雾气悉数散开，漫布整片树林，无害得像林间晨起的白雾。
许菱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打湿了捂住口鼻，拉长呼吸朝山上走。
小土包不高，只要通过保安亭旁边的铁栏，就能很轻易翻过。小土包过后是一座更高的山，山头环山一圈修了两条跑道，一条在半山腰位置，被政府和了碎石子填了土路；另一条则有些奇怪，修在山尖尖上，一圈下来估计不过两百米长。路特别窄，还没有护栏，只够一个人靠着山壁坐下，甚至无法伸直双腿，从小腿下面一点的地方就空悬在山崖外面。
半山腰的路上有几群中老年人跑步，也有倒退着走锻炼身体协调性的人。山尖的路走的大多是充斥着冒险精神的不怕死的年轻人，许菱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独自上山，找了个正对着那栋巨大建筑物的背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栋楼如果忽略中间的孔洞和极其不合理的高度从正面看，是一栋表层铺满反光玻璃的现代化办公楼。如果坐在小土山上从后面看，则只能看到一面掉漆了的高大白色土墙。雨水洗涤过的痕迹、掉落瓷灰后的光裸处…清晰而强烈地出现在许菱眼前。
建筑物静静伫立在不远处，而后突然缓慢地颤动起来。墙体隐隐有裂开的趋势，底部的地基似乎正在下沉。一时间整片大地都开始颤动，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巨兽。
蛰伏期彻底结束。怪物要醒来了。
这意味着许灼再也无法被人唤醒了。
“哥…”
许菱红了眼睛。
“哥!”
她撕心裂肺地朝远处喊着，希望能得到回应。
那栋楼下葬了她的哥哥。
“阿菱乖，如果哥哥不记得你了，你就从哥哥身上取一捧土，捧在自己身前。哥哥闻到泥土的味道，就不会伤害你了。”
那时许菱不知道哥哥死前看到了什么预测到了什么，也不明白从人身上取走一捧土是什么意思。意外死亡的许家人死前总会留下一两句奇怪的话，像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预言，预见了未来他们将造成的灾难，同时也给出了解决的法子。虽然…这些办法千奇百怪。
猪笼草迅速枯萎，变成焦黑色，焦灰落到建筑物里的黑色泥土里，然后整个庞然大物向后缓缓地砸下来。
“那边那个女娃!赶紧跑!房子要塌啦!”
“你不跑不要干坐在这里挡路撒!”
“你们别着急走!”许菱大喊着，“要等它倒下来，从里面取走一捧泥我们才能得救!喂!别着急走——”
没人听她说话，也没人浪费时间尝试拉她走。
“你们听我说话呀，不然大家会死的…”
许菱泪眼朦胧，抬起头。高大的建筑物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一时间遮蔽天日，挡得半点阳光都看不见。
她不能走，但再待下去她也会死的。
许菱双手扒在地上，十指扣到泥土里，想要挖出一个小洞躲到里面。身体下方的泥地被人猜得坚硬无比，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只能带出一点点泥土。而此时那栋楼离她的脑袋只剩下十厘米的距离。
但她没死。
甚至没被砸到。
楼里的猪笼草的残枝猛地炸开，气流撞碎墙面，眼看着就要扑到许菱身上，忽然——一个黑影将她拦腰抱起，轻盈跳来，换了个角度躲开爆炸产生的气流钻到楼里去了。
“展辞哥哥?你怎么在这里?”许菱脑子还没清醒过来，身体先一步扑了过去“要用黑土，需要一捧黑土，这样就能活下去!”许菱语无伦次，扒着展辞的手臂絮絮叨叨地说着，被展辞轻轻推开。
她这才慢慢冷静下来看了看四周，周围有许多穿着脏兮兮白大褂的人，他们警惕地盯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以保护姿势将展辞围在中心。
“都散了，自己人。”展辞挥挥手，“按她说的做。黑体应该在猪笼草那层，每人一份带在身上，再用密封袋装一份样品，出去之后送到实验室检测成分。”
“小姑娘人小小的胆子还挺肥，站在那里不跑等死是吧，你哥要知道了得多伤心啊。”展辞摘掉被泥土弄脏的手套，伸手在许菱身上拍了拍，“放心吧，你哥在实验室，应该没受影响。不过你可能暂时见不到他，他…他要跟他导师到上海去。”
展辞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许菱的表情，“怎么脸色这么差?生你哥哥的气了?他也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许菱抬头看他，“所以不用找借口。你知道些什么?他告诉过你?”
展辞愣了，而后笑道“你在说什么啊，你哥哥不是在实验室吗?上周我们还一起出去聚餐呢。”
“许家人有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曲线救国上山的时候你早就进到这栋楼里面去了。你想做什么?我哥告诉了你什么?”
“原来你也清楚。”展辞叹了口气，“那我们的交流效率会高得多。”
许家人的遗传病说离奇也离奇，但从科学的角度也不是不能解释。这种遗传病是因为控制激素合成与分泌的基因发生变化，促使人体合成一种已知科学范畴外的致幻激素，简称为X。X合成后储存在人体内，形成同脂肪一般的聚合团，在没有外界刺激的情况下不会主动分泌离开人体。但在受外在强烈刺激时，X聚合体接受信号分子，被强行排出人体，参考伤口流血后血凝因子的分泌。
这种激素比世上已有的任何致幻剂效力更强，挥发性更高，甚至能在离体失活后继续保留功能活性，与空气中的水蒸气融合，附着到一切食物表面，进一步被植物、被动物吸收，导致一些奇怪的变异现象，比如建筑物中间的巨大猪笼草。所以这种激素离体后短短一天时间就散布到地球各地，引发大面积大范围的集体幻觉。幻觉成型的这段时间被成为蛰伏期。在空气中X浓度超过一定水平后，高浓度X诱导尸体变异，游荡在空气里的异化X与尸体中残存的原始X发生化学反应，最终导致尸体变化。
当然，以上只是猜测。毕竟无法控制变量进行实验研究。谁都不知道尸体是真的发生变异还是这又是一种大规模集体幻觉。
展辞的声音平淡无波，从衣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剥了包装纸叼在嘴里。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哥死了?”
“那天，我也在场。”
实验室里，试管架歪来倒去，试管碎片满地都是。空气里飘荡着一层诡异的紫雾，地上到处都是人。他们的白大褂已经变成碳化的黑色，多处皮肤溃烂流出黑红色的脓水。
许灼躺在另一个屋子里，躺在正中间。这间屋子格外干净，试管都完好地放在试管架上，各种贴了标签的试剂规整收纳在玻璃柜里。
门口站着目瞪口呆的展辞。门内一张实验桌下蹲着捂住嘴不敢哭闹的许菱。
一个平常得再平常不过的下午，她只是心血来潮溜到哥哥的学校看了一眼，就永远失去了她的哥哥。而她哥哥从不离身的木珠串，却挂在另一个人身上。
“让我们感谢舍己为人的许灼同学，是他带着同学们逃出教室，又主动留下来试图调配出解毒试剂。如果不是他，实验室里的试剂都会受到污染，从别的地方调试剂过来的时间太长，其它人就救不回来了。高尚的许灼同学，让我们为他默哀!”
这都是假的。
一开始实际泄露的教室是许灼尸体所在那间。胆小逃生的人们害怕毒气继续泄露，逃出教室后将为了抢救试剂走在后边落后他们一段距离的许灼关在教室里。他明明可以把门撞开逃生，但他只是呆滞不到半秒，便极为冷静地迅速利用现有无污染的试剂调配解毒剂，从窗口推出去，然后迅速关上窗，将实验室里的湿毛巾打湿了堵住缝隙。最后坐在教室正中间的位置，平静地等待死亡。
以为已经侥幸逃生的人跑到另一间教室，吸入的少量毒气侵入肺腑，疼痛蔓延到全身，似乎周身被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啃食。
另一边，许灼体内储存的X激素被毒气激活，反而延缓并减轻了毒气入体的症状，即使他吸入的毒气最多，却没有发生皮肤溃烂的现象。
第一个找到他的人是许菱。幸好室内毒气已被调配的试剂挥发中和，许菱无措地蹲在哥哥身边，被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惊扰，慌乱中都藏到桌子底下。
展辞则站在门口，面对爱人的死亡。
然后，许菱探出脑袋看到了展辞的脸，认出了这个人。她介绍给哥哥的人。在哥哥死亡的时候，成为了她心中嫌疑最大的杀人凶手。
为了避免误会、确定猜想是否属实，许菱一直暗中调查展辞，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是自己嫂子。一方面觉得有情人之间应该不会互相伤害，另一方面又觉得展辞像没事人一样，看不出半点伤心难过。
观察着观察着，就慢慢走到了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