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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二个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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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沈明度,给我开门!”门外发出闷闷的响声,一下接一下。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四肢酸软,身上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半天都使不上力气。沈明度皱起眉头,外面的声音依稀传来,像尖锐的东西滑过玻璃。
用力地睁开眼,喘着气,眼前一阵发黑。额上似乎冒出些冷汗,伸手去擦,却什么也没有。
“沈明度!出来,你以为躲在里面…..”
“闭嘴,大早上还不让人睡觉了。”沈明度一把拉开门,冷着脸说。
门外出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发丝凌乱,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身形似乎也消瘦了不少。
“江怀?”他扫了眼门外的人,有些怀疑地开口。
“呵,大早上?现在是下午四点钟,你当我傻子吗?”那人没否认,垂着头,咬牙切齿地说。
沈明度有些尴尬地挑了挑眉,他一直以为现在还是早上。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吗?
“你害死我哥,又毁了我的婚礼,江家现在家破人亡。过去的事也就算了,连林殊你现在都不放过吗?”江怀睁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说道。
“你说什么?…婚礼的事我认。其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沈明度打了个哈欠,靠在门边,脸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杀人,你这是杀人!不承认吗?”江怀往前走,眼里透着一股诡异的戾气“他们不敢,我敢,我早不怕死了…..”
察觉到不大对劲,沈明度站直了身子,他后退几步,暗自瞥着那扇门。
刚想找机会直接关上,就来不及了。
江怀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把水果刀,银色的反光预示着强烈的不安。
下一秒,没有丝毫犹豫,那刀直直地朝着他胸口的方向刺来。
沈明度彻底清醒了。胡乱闪身躲着那刀,说道“你疯了吗!江怀,你清醒点…..”
他这时候意识到,内心隐隐的不安感是从何而来。
不只是他一个,那什么人设,什么剧情,书上那些早不作数了,是他太自负,以为站在上帝视角就能了解全部。
不止是他,一切都在改变,这不是不安,而是陌生。
眼前站着的到底是哪个是他熟知的人,早已经分不清了。
“疯了?对,对….是你把我逼疯的,只要你死了,就会变好的….”江怀将那扇门顶开,执拗地盯着他。
玄关处堆着的大大小小的东西还没收拾,沈明度没退两步,就被脚下的东西绊倒,整个人向后摔去。
使出的力收不回,惯性作用下,江怀握着刀向前跌去。
噗嗤一声,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
沈明度喘着气,转过头,那刀正扎在一袋红参饮上,液体漏出,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江怀,你….你先冷静一下….”
他腰后的礼盒硌得厉害,一动就痛得皱眉。
玄关没开灯,窗外又是阴天。风把纱帘吹起,远处的山边,隐隐有雷声传来。
屋里堆满了未成形的昏暗,漫过来,漫过来,然后爬进人眼里。
睡衣的下摆露出一角,结实的肌肉若隐若现,只剩下青紫的冷色最刺眼。
江怀站在原地没动,慌乱地瞧着自己的手,脸僵着,像蜡一样。
“我…我…”他抬起头,迷茫地望着四周的一切。眼眶干枯,仿佛要流出血来。
沈明度咽了咽口水,慢慢撑着手,往后爬。
“等等,不是,不是这样的…..”江怀说着,耳尖变得通红。
一只手抓上了脚踝,冷得人呼吸一紧。沈明度忍住想把人踹出去的冲动。
没等他挣扎,脚边的手却开始发抖。
抬眼看江怀,那张本就憔悴的脸,此刻血色尽无。表情也不再捉摸不定,而是极明显的恐惧。
“……哥?”他嘴唇颤抖着喃喃道。
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沈明度试探着挣脱的动作一顿。
他不想,但还是朝着江怀的视线方向看去了,几乎是瞬间,浑身血液冷了一半。
先是指尖,微微蜷缩后再蔓延到掌心,濡湿的触感让他立刻收回了手。
身后的不远处,出现一双皮鞋,血污与泥土,站在那滩分不清颜色的液体里。
这下子,管什么杀人还是见鬼,沈明度恨不得闪现到门外面去。
刚想起身,脚腕上忽地传来痛感,像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扯。整个人往后仰,脑袋朝下,咚地一声。
那是一张笑着的脸,离得特别近,近到鼻尖清晰地传来雨水的气息。湿湿的长刘海垂下,擦过脸颊。
“想去哪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像是猫捉老鼠的试探,但眼睛是死的,微微发白的瞳仁里倒印着他狼狈惊恐的脸。
“啊——啊啊——”喊叫声传来,沈明度不敢睁开眼。地上的东西像是被踢翻,杂乱的声音全混到了一处。有人连滚带爬。
紧接着,他听到下楼的脚步声。
外面终于下雨了。
沈明度浑身发着抖,最令他恐惧的是,看见江寂这事,一般不是他能决定的。
“…..不能….呆太久….,….回来..之….前,不许让….别人碰你…,否则…”
那声音变得虚弱,在耳边飘忽不定,直到听不清。
沈明度偏着头,躲着那冰冷的气息,咬着牙说出一句,“…..走开….”
在那气息完全消失前,他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随后脸颊上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莫名地,那感觉似乎持续了好久。
……草,一种植物。
沈明度不敢想,只好用手臂挡在眼前,深呼吸两下。
电话里苏婉婉说过的话像特效,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江寂他喜欢的人是你…..”
“喜欢的人是你…..”
“….喜欢你…..”
……….
脚边的杂物被人踢得到处都是。
这是不是什么新的报复他的方法?一对疯子兄弟。
如果是原先,那个随心所欲的沈明度。从来只会自作聪明,实际上什么也不知道。
他想到江怀,江家的私生子。表面上唯唯诺诺,不争不抢的,实际上是个阴鸷善妒的小人。
从始至终都不甘心被江寂一个养子压住风头,于是表面上装着好弟弟的样子,背地里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所以,某种程度上,‘沈明度’和‘江怀’应该算是同类。只不过,他又坏又蠢,什么事都摆在明面上。江怀这人心机更深沉而已。
想到刚刚江怀朝他喊的那些话,沈明度仍有些迷茫。
原著里倒是没有描写他和林殊的交集,什么婚礼,杀人,破产…….都应该是后来的事。可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
主角死去了,留下的每个人都成了定时炸弹。到底怎样是真,怎样是应该,都分不清了…..
“….嘟嘟……嘟,你好,请问找谁?”男人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听着疲惫无力。
“….我找林殊。”沈明度从柜子里翻出那只旧手机,充上电,查了手机号,试探着拨了出去。此刻骤然听到男人声音,有些心慌。
“…….”对面良久沉默,半天说了句,“你是林殊的朋友吗?她最近出了车祸在住院,现在还没醒过来….”
沈明度的话停在了嘴边,心咯噔一下,脚边还落着那把水果刀,不禁有些失神。
“….哪家医院?”他说。
急雨初歇,空气中水雾弥漫。越是相似的场景,越叫人心慌。
街道旁闪烁的信号灯,枯叶落地,新枝抽芽,迷迷蒙蒙的冬被雨打湿,显出春的轮廓。只等雾散尽,一切洗牌。
沈明度下车,在医院门口站了会,才掐烟朝住院部走。
“德叔…..”他动作小心地敲了敲门,示探地看向床边的背影。
那人转过身来,是那张熟悉的脸。他们对视,只轻轻点了点头。笑容太难挤出来。
果篮和补品被放在柜子上,沈明度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仪器声滴滴响着,头上脸上,全蒙着层厚厚的纱布,身形薄得像纸,躺在白色的床中间,像只飘零的船。
叫做德叔的男人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
床头还放着一盘切好的,不知多久了,早已氧化发黄。
“沈家小子,好久不见了。”关上病房的门,方德说道。
“….林殊她….没事吧?”沈明度开口。
“没事….没事个屁。”方德声音无力,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全身脏器受损,甚至有可能毁了容,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记忆里平易近人的长辈,一时间苍老了太多。花白的头发和眉间的皱纹,人也消瘦,连身高都好似缩了去。
“….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小时候是那么闹腾的人。”沈明度说。
林殊的父母远在国外,对她从来也是不甚关心,给了足够的钱,找了管家看顾着,再没有别的。闹与不闹那场婚礼,这样的结果都不会有所改变。
推门进去时冷清的病房,缺席的婚礼,电话那头的敷衍,不看那本书,沈明度也能猜到。
“我知道,一直以来,阿殊的朋友不多,谢谢你能来看她,明度。”方德眼神有些恍惚,回想着从前。
“没事。”头顶的灯光像阶梯,朝走廊尽头走去,低下头,视线停留在原地。沈明度又开口“德叔,林殊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比如,老是重复提起一个人之类的….”
方德仔细地皱起眉,眼睛不自觉地转动。“你说….江寂。”
说出这个名字,他脸上又恢复了无力的神色。“唉,阿殊这孩子,从前不是这样的。虽然心里有事情,总是一个人憋着,但她不糊涂。我从来没见过她那副模样….”
沈明度半天没再说话,方德看来也并不知道太多。林殊车祸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大概只能问江怀了。
“德叔,您也照顾好身体。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联系我。”他说。
目送着沈明度离开,方德总觉得眼花,那身影重重叠叠,一点点消失在拐角处。他只当自己是累了,揉揉眼睛,转身走进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