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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师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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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青云端后山。“到了，就是这儿，你还别说，你那小房子离我们青云端还挺近的。”顾鸣御剑带着贺兰沅溪在一个坟墓前落下。“下次御剑的时候慢一点，受不了。”贺兰沅溪装出一副御剑后非常难受的模样。“这御剑可是你说的。”这里有一座坟墓，坟前很是干净，只有一块牌子和一个小小的祭拜用的供台。牌子上赫然写着‘尊师贺兰徽之墓’，其下方还刻着‘徒顾鸣’这显然是顾鸣给立在这儿的。顾鸣叹了口气走到坟墓前撩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之后也没有起身。贺兰沅溪见此处还有些湿气感，也不忍心让顾鸣这么跪着：“你起来吧。”顾鸣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贺兰沅溪而是低着头对着坟墓轻声道：“师尊，徒儿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您还好吗？”贺兰沅溪感觉来到此处后的顾鸣明显有些忧郁，于是也不忍心打断，就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傻傻的小徒弟，顺便听听他想和自己说些什么。“师尊，今天徒儿来不和您说什么江湖大事儿，徒儿就和您聊聊家常可好？”说完顾鸣拿出了方才集市上买来的酒：“师尊您之前总是喜欢喝酒，只不过从来都是一喝就醉，徒儿犹记得一次父皇的生辰宴上，您喝醉了之后拿起剑就舞了起来，当时的人都看呆了。徒儿也和您说过您酒量不好少喝些酒，可您总是说徒儿没大没小还管起师父来了。”顾鸣笑了笑：“可是我八岁那年说我也想喝酒，您却严肃地告诉我‘小孩子喝酒会被野兽叼走’我那时候年纪小，也就信了。”顾鸣沉默了一会儿：“可是师尊您知道吗？徒儿现在长大了，酒量可好了呢，反正比您强得多了。”说完，顾鸣打开酒壶喝了一口酒，酒味淡淡的却耐不住愁入断肠，顾鸣竟然觉得这酒烈哉。“师尊，遇到您之前我就是一个任由别人欺负的野小子，可是承蒙您不嫌弃徒儿愚笨，徒儿在您的教导下已经是不惧怕任何人了，谁也不敢欺负我，因为那时候只要有人欺负我我就会骄傲地告诉他‘我是贺兰徽的徒弟’渐渐的我越来越强也不需要报您的名字了，我学会了独立，您却离开我了。您走了以后我虽然不受别人欺负了，但是我就像根野草似的，从我九岁那年您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问过我‘吃饱了吗？’‘开心吗？’‘多穿件衣服’之类的话了。”贺兰沅溪在一旁听的也有些心酸。当年自己离开皇宫也是迫不得已的，但是贺兰沅溪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离开竟然对自己的徒弟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师尊，徒儿这几年行走江湖以来看到了无数多的小孩子，但是每当我看到他们有父母牵着抱着的时候我就非常的难受，您虽然教我不要羡慕他人，但是我是真的很难受，很羡慕他们有长辈的爱护。”说到这儿，顾鸣已经开始抽泣：“师尊，十五岁那年父皇给我拟字为‘静之’我却并没有接受，而是自己给自己取字为‘不争’您不是总念叨着要无欲不争吗？我就以此来取了字，不争也恰好与鸣相对。”顾鸣抹了一把眼泪将头埋进了双腿之间狠狠地抽泣着，这几年无依无靠行走江湖受的委屈受的屈辱浮现在眼前，顾鸣最后用哽噎的声音道；“师尊，小小星想你了，你抱抱我，好不好？”说完顾鸣终于是忘乎所以地大哭了起来。小小星，这是贺兰徽给顾鸣起的小名，在贺兰沅溪的印象里小时候的顾鸣总有一个梦想就是飞上天去亲手摘下一颗星星送给自己，于是贺兰徽就答应顾鸣做自己的‘小小星’。没想到这孩子内心竟然如此的念旧啊。贺兰沅溪感叹道，他慢慢走到顾鸣身边，将顾鸣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一把将顾鸣揽进了怀里，拍着他的背轻声哄到：“小鸣鸣乖，不哭不哭。”顾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到了贺兰沅溪洁白的衣袍上，却是还是将贺兰沅溪抱得紧紧的。贺兰沅溪给顾鸣拍着背，任由他大哭，他自己知道，自己亏欠他的太多了。贺兰沅溪想道当初那个没有师尊都睡不着觉地小孩子时隔多年竟然成了一个敢于自己独自闯荡江湖独当一面的少年了，贺兰沅溪一时间不禁还是感到了心酸。他很难想象这些年顾鸣都是怎么过来的。这时候的天也渐渐地暗了下来，顾鸣攥着贺兰沅溪的衣服，却没有继续哭了，或许是哭累着了，顾鸣抬起头看向贺兰沅溪：“对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话你快说吧。”贺兰沅溪摇了摇头，眼含温柔的看着顾鸣：“没什么想说的了，估计贺兰徽已经被你小子给感动到了吧，怕是也听不进去我说什么了，罢了，不说了。”“那我们回去吗？”贺兰沅溪见他哭的像个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似的的江南烟雨眸子：“或者你想多陪陪你师尊也行，我陪你一起。”顾鸣有些惊喜。二人就这么在旁边的草垛躺了下来，抬头仰望着浩瀚的银河，巧的是，此时天空中正有几颗一闪一闪的星星点缀在夜幕中。“一颗、两颗、三颗......”顾鸣抬起手点着星星数着。贺兰沅溪别过头看向他：“数得过来吗？”“当然数的过来！”顾鸣反对道：“小时候我比较笨，老是数不清楚，于是师尊每个星夜就会带着我爬上屋顶数星星。”顾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顾鸣时年七岁，大楚皇宫......小少年拿着一把木剑在皎洁的月下练习剑招。少年的动作随做不到行云流水，却也是招招有劲儿，气势足够。“松腰沉跨，内力下运，峰回路转，气贯山河。”一位白衣男子从不远处走来，男子走的很是悠闲，一脸笑眯眯地看着顾鸣。顾鸣在听到师尊贺兰徽的指点后按照贺兰徽所说的运剑运气，果然通畅了许多。顾鸣十分开心地刺出最后一剑，收势，沉气之后走向贺兰沅溪行礼道：“徒儿谢过师尊指点。”贺兰徽见他那副规规矩矩的样，抬手就在顾鸣的脑门儿上一敲：“小朋友才多大啊？天天阴沉个脸，一会儿规矩东、一会儿规矩西的，真没意思，小朋友就是要活泼一点才好嘛！你瞧瞧你，都快成一个小老头子了。”顾鸣挠挠头：“师尊说笑了，不知师尊如此晚了来找我所为何事？”贺兰徽存心逗他：“来看看你这么晚了睡觉没有，我就知道你没睡。”顾鸣:“那弟子这就告退去睡觉。”说完顾鸣抱拳一礼后转身就准备走。“诶诶！”贺兰沅溪忙抓住他：“别急，既然没睡，那为师就带你去个地方。”不等顾鸣反应过来，贺兰沅溪抱起顾鸣就开始飞檐走壁，被抱在师尊怀里的‘小奶狗’偷偷看了一眼师尊，在月亮的映衬下，那是一张被镀上银光的、桀骜的脸。师尊好厉害啊......顾鸣暗自想着，同时也励志以后要成为一个像师尊这样的人。“师尊，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宫内是不允许飞檐走壁的。”贺兰徽腾出一只手又在顾鸣脑门上敲了一下：“这宫中有谁管得了你师父我？你倒好，小小年纪竟然管起师尊来了。”顾鸣吃痛揉了揉脑袋，暗想着师尊这个爱敲人脑袋的习惯是和谁学的。果然的，这一路上虽是路过了一些守卫，可那些守卫一看天上飞的是贺兰徽也就没有管。于是贺兰徽顺利地将顾鸣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种满了兰花，兰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与刚刚追逐过月亮而疲倦的晚风肆意地交织在一起，飘向远方。“师尊，这里是哪里啊？我怎么感觉我没来过。”贺兰徽神神秘秘地道：“你自然是没来过的，这里在宫外。”顾鸣一听就慌了神：“啊？可是父皇不允许我们出宫的，更何况现在还是大半夜。”贺兰徽笑道：“怕什么有师尊在，而且这里距离皇宫很近的，一会儿就能到。”顾鸣这才放下了一点心来：“那师尊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呢？”贺兰徽骄傲地指着眼前的一座小房子道：“乖徒儿你看，这是为师给你修建的‘世外桃源’你可喜欢？”顾鸣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座小房子。小房子是真的小的可怜，但是不知为何却别有一种雅致的意味，顾鸣顿时就开心地跑了上去：“哇！师尊好厉害呀！这是给我修的吗？”“给我们两个修的，来，去屋顶上去。”说完贺兰徽轻功一跃轻轻松松就到达了屋顶，正当他准备伸手去牵顾鸣时，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落在了自己身边。“不错，这轻功有进步。”贺兰徽夸赞道。被师尊夸赞的小孩就像是吃到了蜜糖一般甜甜的笑了起来。“来，躺下。”贺兰徽躺在了屋顶上，贺兰沅溪也躺了下来，就躺在贺兰徽的身边，距离不近也不远。“你看天上，繁星点点，多美啊。”贺兰徽忍不住夸赞：“但是我还是觉得这肃杀凄美的月亮最美，孑然一身却是毫不吝啬地张扬着自己的光辉，孤芳自赏唯我独尊啊。”顾鸣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尊喜欢月亮可是我喜欢星星。”“为什么呢？”“因为星星好小一只好可爱，而且星星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曾经照耀过他的月亮。”贺兰徽被小家伙的话给惊艳到了，却还是发表着自己的建议：“可是我总是觉得星星太微弱了一些。”“没关系啊，这样才能够把最好的舞台交给月亮嘛，星星悄悄地在月亮的身后做个映衬就好啦。”贺兰徽摸了摸顾鸣的头，随之指向月亮道：“我要做就要做这广寒宫里最耀眼的月亮，普天之下唯我独尊。”“那徒儿就做月亮旁边最小最小但是最亮的星星，永远陪在月亮身边，不离不弃。”“好，为师答应了你做我的小小星。”顾鸣：“小小星？”“对，为师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你可喜欢。”贺兰徽似乎对自己起的这个名字很是满意。“喜欢。”顾鸣伸出肉乎乎的指头指向天空中一点一点：“一颗、两颗、三颗......”“数的过来吗？”贺兰徽笑着打趣。待顾鸣数到一百颗的时候就数不下去了：“咦？这颗星星我刚才数了没有？”顾鸣指着最亮的那颗星星疑惑地挠了挠头。“来，我教你数。”贺兰徽一把将顾鸣揽进怀里，握住顾鸣的小手陪他一同点着繁星：“一颗、两颗、三颗......”......一夜无话，那个夜晚，顾鸣就在对于他来说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睡着了，那天晚上他睡的很香很沉，伴着蝉鸣虫唱、鸟语花香，顾鸣就在贺兰徽的怀里，静静的。柔软的晚风时不时拂过他的脸颊，带给那个数星星的小孩一隅清梦。那或许就是顾鸣年幼时最快乐的时光了吧，有师尊陪伴的日子顾鸣就像是一个有长辈宠着的小孩儿，不会有人再欺负他了，他也不会再惧怕任何人。顾鸣幼年时期对贺兰徽的孺慕之情胜过了世间万物情感。而如今，贺兰徽离开了他，顾鸣一下子就感觉他的世界消失了，孤独感瞬间是席卷全身，贺兰徽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顾鸣哭了好久好久，谁劝都没有用。有个雷雨夜里，顾鸣一个人偷偷溜出皇宫去找贺兰徽无果，独自蜷缩在一堆稻草堆里，雨水啪嗒啪嗒地往身上灌着，天空中也是电闪雷鸣的景象。那是的顾鸣也才九岁，刚刚抓住了了师尊的温暖眼下转眼之间这一缕温暖又从指缝消散了，无依无靠的顾鸣在雷雨夜里颤抖着、呜咽着。他一面想着自己曾经的那束光一面又告诫着自己不能软弱不能哭泣。只是因为那束光曾经告诉过他要坚强。雨不知道下了多久，雷也不知道响了几声。总之顾鸣感觉自己再也回不到曾经的繁星夜、也再也不能耍着无赖钻进光里了。......顾鸣讲着讲着就睡着了，贺兰沅溪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的，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离开竟然给幼小的顾鸣造成了如此大的影响。其实自己曾经也有想过回去找顾鸣，但总是因为一些原因耽误了。眼下好不容易故人重逢了，贺兰沅溪却也不再打算告诉顾鸣自己的身世了。一来是害怕顾鸣无法接受自己丢下他消失的这几年。二是天裂之后自己曾经立下过誓言，贺兰徽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世界上有的只有贺兰沅溪。但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还是贺兰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三年前的天裂，那只灵阴鬼的那一剑的的确确是实打实的刺穿了贺兰徽的心脏，当时的贺兰徽也是的的确确的死了，后来贺兰徽的师尊太乙大师用了四大禁忌术之一的‘还魂术’这才将贺兰徽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可是如此强大的法术自然也是有漏洞的，还魂术的漏洞就是会出现反噬效果。若是被施展了还魂术的人，都会武功全废，没有武功的甚至会筋脉寸断，内丹破碎。前者的身体会越来越差，从手脚的不灵活渐渐到没有味觉、眼目失明、腿脚不可动弹......最后还会失去对于红尘的一切记忆，什么不知道地死去。根据记载，三百年前就有一个极为强大的修士使用了还魂术，虽然施法成功，但是也只活了七年之久。七年，眼下已经过去了三年，剩下的四年光阴又能有多慢呢？还不是一晃眼就过去了。若是告诉了顾鸣自己的身份，自己怎么又忍心让他再承受一次失去最为重要的人的痛感。贺兰沅溪做不到。“师尊......”这时，怀里传来了一声诺诺的喊声。已经睡着的顾鸣钻进了贺兰沅溪的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师尊，徒儿一定好好听话，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贺兰沅溪笑了，他搂住顾鸣的脑袋，轻轻地回答了他。“好，为师再也不离开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