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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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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孩站在街边，看着街上往来的人流。她神情有些恍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竹篮的边缘。
“碧桃！”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红衣女孩回过神来。她快走几步，停在喊她的女子面前：“紫桂姐。”
紫桂见她的样子，蹙眉：“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魂不守舍的？”
碧桃低头：“紫桂姐，我……”
紫桂不等她解释，说：“走吧，东西都已买好，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碧桃应了一声，跟在紫桂身后。
“碧桃小姐留步。”
平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碧桃脚步一顿。她转身望去，两人正立在她身后，一个身着青衫，一个一袭白衣，他们腰间皆戴着光华流转的佩剑，剑柄上有除妖世家的灵印。
紫桂认出来了来人：“两位大人也在街上，真巧。”
林时雨上前一步：“碧桃，我们有事找你，你方便说话吗？”
碧桃有些局促地看了一眼紫桂，紫桂虽有犹豫，但不知两人来意，也不好拒绝。她想了想，道：“既然他们有事找你，那就去吧，早些回府。”
碧桃低低地应了一声，她走到林时雨面前：“两位大人有何事？”
林时雨看着紫桂带着另外几个下人走远了，才开口：“不急，这事慢慢说。”
三人行至一处小摊，坐下。陆宇静要了一壶茶，等茶上来的时候，他始终没有说话。
碧桃的神情显然很是不安，她悄悄打量着林时雨。林时雨也觉得这沉默太尴尬，她清了清嗓子，道：“我们这次来，是想打听一下……韦二小姐的事。”
碧桃咬了一下嘴唇，没出声。
林时雨也暗暗观察她的神色：“你不必紧张，我知道这事或许于韦家声名有损，但你放心，我们二人只管妖邪之事，绝不外传。”
茶摊的小二将茶端上桌。陆宇静向小二点头示意，他将盛了茶水的杯盏递到碧桃面前，缓缓开口：“我刚来曳城不久，便赶上韦大小姐大婚。若是我未记错的话，你家姑爷叫岳成，他出身自贫苦人家，却聪颖好学，算是入赘了韦家。”
“但当时有流言说，岳成先认识的是韦梦兰。他因喜好读书，与韦梦兰结缘，两人暗生情愫，韦老爷也很是赏识岳成。可韦二小姐太过出色，韦老爷还想令她与他人结亲，便让大小姐与岳成成婚。”
陆宇静说这些话时神色颇为微妙，林时雨见状，赶忙补上一句：“这些流言，呃……不是我们想要嚼舌根，只是韦家中确实有妖气，搞不好会出事。我只是想问问，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碧桃沉默良久，轻轻道：“你们说的……确有此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二小姐她……的确曾与姑爷有情。”
“不瞒你们说，姑爷和大小姐成婚后，他还来找过二小姐很多次。有几次，我无意看见他抱着二小姐，二小姐也没有表现出抗拒……”
林时雨拎起茶壶，给自己的杯中续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之色。这段话让她浑身很不舒服。林家家风清正，虽然权力斗争暗波汹涌，但对家中成员言行的要求苛刻，从长辈到外门弟子，都恪守道德，若有这等丑事，怕不是要被逐出家门。她先前听闻韦梦兰爱书，墨梅斋中的书妖也同韦梦兰友好，对韦梦兰的印象不错，却没想到韦二小姐竟与姐夫纠缠不清。这种事……
陆宇静咳嗽一声：“那，这件事，大小姐知晓么？”
碧桃摇头：“我不知道，但大小姐向来心细，她可能发现了些什么，况且二小姐离去之后，她脸上有那样的纹路，家里也有不少风言风语。其实，我先前很隐晦地提醒过二小姐，可是，二小姐不愿同我提这些事。”
“二小姐从小就喜静，她心里有什么事，都不对我们讲。她性子敏感些，这种事难以介怀，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姑爷毕竟已经是大小姐的人了，她这样……”
林时雨与陆宇静对视一眼。虽已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还是有些……
“所以，你觉得，你家二小姐是与姐夫，呃，不清不楚，因此遭了天谴？也难怪你会问吴天雪妖物会不会杀死有罪的人。”林时雨恍然。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你家姑爷也不也不守道德，结婚了还与二小姐藕断丝连，凭什么他还活得好好的？”
碧桃低头：“这……”
陆宇静以目示意林时雨打住，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家大小姐曾要我除去墨梅斋中的妖物，当时，出于一些原因，我并未除去那里的妖物，但如今我要去一趟墨梅斋。碧桃小姐，喝完茶，我们同你一道去贵府。”
碧桃吓了一跳：“墨梅斋？”
“怎么了？”林时雨见她神色有异，问道。
“那妖物竟在墨梅斋中……二小姐真是受了妖物蛊惑而死！”碧桃喃喃道。
“倒也不是。”陆宇静道，“我们已知道你家二小姐常去墨梅斋，此番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些事。”
碧桃哦了一声，她也不敢多问，拿起茶盏，抿了一小口茶水。
陆宇静给杯子中倒上水，平静道：“趁现在，同我们讲讲贵府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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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墨梅斋，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得多。陆宇静直接用了林时雨提出的借口，说是要除妖，韦慕柳闻言只是浅浅一笑，居然真没怀疑其他。
不知为何，看着面前沉稳的女子，陆宇静总觉得她的状态有些奇怪。不过，或许只是他知道韦慕柳身上有问题，先入为主了。
两人进了墨梅斋，陆宇静将结界布好，他也不急着催那书妖出来，而是负手立在书架前，细细打量着纸书与竹简，良久，发出一声赞叹：“韦家的太老爷是个文雅之人，这么多好书，却被尘封至此，鲜有人来，可惜。”
林时雨走到他身边：“韦家从商，你刚刚没听碧桃说吗，岳成原本也是读书人，可进了韦家后，也不再执着于功名，而是跟着韦老爷学做生意了。”
陆宇静叹息：“理解，只是可惜，他老人家的这些藏书，怕是日后无人继承了。”
林时雨道：“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藏书也不过是爱好的一种，师兄你不是说过人各有路么？”
“是啊，人各有路，只是……”陆宇静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林时雨却笑了：“师兄，我知道你的意思。”
人各有路，可师兄你对自己的路，早已坚定了吧。
两人沉默，须臾，青衣少年坐在书案上，沾了阳光的尘埃缓慢地穿过他的轮廓。白日明亮的光线中，他的身形更显单薄透明。
“又是你们。”依旧是凉凉的声音。
陆宇静看向那少年：“是我们。这次，我们是有些事要向你确认。”
少年的面上滑过一丝不悦：“怎么，你们查出来了？”
陆宇静点头：“大概有一些推测。”
少年看着陆宇静的眼睛，碧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如此执着……那就说说看吧。”
陆宇静斟酌片刻，先引开了话题：“前几日，我们遇到了影响韦府众人的妖物。不过，他来头不小，我也打不过他，若不是那日恰巧有人相助，我们怕是凶多吉少。”
少年微微惊讶：“那妖物如此厉害？”
“是，不过，我们更好奇的是救我们的人。”陆宇静道。
那夜，从韦府回到清风轩，他与林时雨谈了很久。青墨出现，韦梦兰又有中了澜霞之毒的征兆，韦家之事必定与妖君阿蘅有关。可是，两人却拿不准救下他们的人的身份。
除妖师通常将灵力凝聚在剑、枪等武器之上，以发挥出武器的最大威力，如林家的溪山剑法、姜家的浮灵剑法，就算是除妖世家中擅长咒术的黄家与殷家，也需将灵力凝入纸符中进行操纵。林家的断离琴是他们先前唯一知道可用乐音攻击的武器，但对操纵者天赋要求极高，水镜还未盗走断离琴时，家中仅有林瑛一人有能力驾驭断离琴，可林瑛不愿让断离琴认他为主，也就再无他人可以以乐音施法。
青墨通过琴音发动攻击，两人已是震惊，但想到他的修为与妖术，还有断离琴的先例，倒也不算太过稀奇。可是，以箫声承载术法，灵力中又无邪魔之气，两人闻所未闻。如今的除妖世家中，不可能有此般人物。
少年听了他们的描述，道：“这我也不知。我的法力太弱，未曾踏出墨梅斋，若真是如同你们所言，那妖物是妖君的护法，想必对手不少，此事大抵只是机缘巧合，那人或许并未刻意要救下你们。”
陆宇静闻言，只得道：“好吧，既然你也并不知晓，那便罢了。这些说得太远，我们还是聊聊韦二小姐的事情。”
他对上少年的视线：“所以，果然是韦慕柳与那妖物勾结，用澜霞之毒令韦二小姐死去，又造就了她失足落井的假象吧？”
“其中细节，我也不知，但大致方向不错。”少年回身，飘至书架边，“那个女人……她很恨梦兰呢。”
“是因为韦二小姐自幼容貌出众，又较她乖巧温婉，因此讨父母喜爱吧。即使她并不如父母希冀那般做个人偶，反而是个爱书风雅之人，可就凭这两点，还是更得父母关注。”陆宇静的眼中闪过无奈与惋惜。
“更何况，自己的夫君，心上人却是自己的妹妹，这样的恨，也不是不能理解。”顿了顿，他补上一句。
“你想的不错……了解得这么细，是找人打听过了吧？”少年道。
林时雨突然想到刚刚在茶铺，碧桃的话语。
——二小姐第一次见到姑爷，我也在场，那是在一家书肆，我同二小姐去拿订的新书。那天阳光正好，姑爷站在书肆外，他穿得很朴素，可身姿挺拔，温润翩翩，立在那里，不知怎么便让人移不开视线。二小姐见他挡路，却也不好意思提醒，倒是他先发现了，笑着给二小姐让路，当时，就连我也愣了几秒。
——后来，他到了韦家，穿得戴的都比曾经好了不止百倍，可我总觉得，他身上的那番气宇再也不见了……
林时雨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是，可是，我却听说韦二小姐与姐夫旧情未了，有些不清不楚……这事，你可知晓？”
“旧情未了？”少年眼中有厌恶之色，“呵，明明只是那男人的一厢情愿，却非要诬他人清白。这人为了前途，宁可放弃爱情，也要入赘韦家，婚后自以为深情，对梦兰念念不忘……恶心。”
林时雨惊讶：“竟是如此？”
少年微嗤：“不然还能怎样？梦兰的人品还不至于沦落到同姐姐抢男人，自韦慕柳和岳成的婚约下来，她便下定决心要同旧情就此了断，可那男人却三番五次来找她，还动手动脚。梦兰不愿将此事闹大，更不愿闹僵同姐姐的关系，一味忍让，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他探出手，一片符咒在他手心上悬浮：“她向我说过这事，我便用灵力为她凝了几个护身符，至少可以让她躲过那个男人……”
“然而，不过是徒劳罢了。”
符咒在他手中燃起，青蓝色的火焰过后，那只苍白透明的手中空无一物。
“这样的事，她为何不对父母明言，让父母主持公道？”林时雨愤怒道。
少年冷笑：“韦老爷和韦夫人，若是真的爱女儿，女儿又何至于此？韦慕柳恨梦兰，觉得父母只关注妹妹，可她父母若真的爱这个妹妹，又怎会让她成为筹码，以至于不能同心上人在一起。”
林时雨想到那处小院幽幽的兰香，还有床头的笔记杂谈，心中一痛。
陆宇静轻叹：“我知道你同韦二小姐亲近，想随她的愿，不损她声名，可韦二小姐因澜霞之毒而死，面上恰巧有红色纹路，如今府中的风言风语不断；那妖物同韦大小姐怎么会有关系，又为何要以澜霞之毒助韦大小姐杀了二小姐，我们也无从得知。若是没有那妖物，这事我们也不愿插手，可如今那妖物的目的不明，如若不向韦家人讲明，恐有祸患。”
他停了许久：“……可以么？”
少年看着他，半晌，碧色的眸子变暗。
“梦兰已经走了，即使如此，又能如何呢？”他的声音很低，“你是除妖师，有义务如此……便去做自己该做的吧。”
林时雨欲言又止。
陆宇静向少年拱手：“多谢。”
蓝色的结界消散，陆宇静、林时雨两人并肩走出墨梅斋。院中已经停了不少人，韦慕柳站在人群中间，韦夫人也来了，紫桂、碧桃几个丫鬟候在他们身边。见两人自墨梅斋出来，众人面上俱有喜色。
“大人，墨梅斋的妖物已被除去了么？”韦慕柳上前。
陆宇静并不看她，他在墨梅斋门前的枯树下站定，眉宇间多了威严之色。韦慕柳见他神情严肃，一时不知该继续说什么，便停了脚步。
“韦府中的确有妖物，但影响了小少爷和府中众人的妖物，却不在墨梅斋。”陆宇静朗声道，“韦大小姐，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从何处结识了那样的大妖，还通过他残害自己的手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