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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长生 ...


  •   清晨,陆宇静推开房门,便看到林时雨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她注视着手里的鲛珠,神情有些苦恼。

      陆宇静向院中缓步走去,林时雨听到动静,她将鲛珠握回手心,站起身:“师兄。”

      陆宇静在她面前停步,提醒道:“时雨,你尽早去把这鲛珠还给祝宅水塘内的鲛人。”

      “好,”林时雨答应道,她犹豫了一下,问,“师兄,你不觉得这件事还有很多疑问吗?”

      陆宇静叹道:“疑问颇多,但也无从获悉真相。我们能做的,唯有等待。”

      他内心的疑问并不比林时雨少。曳城里,这处覆盖范围极大的法阵,究竟是何人所设?如果这法阵就是他们追查到的商人季淮所设,季淮是什么身份、怎会有非同寻常的法力,又为何苦心在城中布设法阵?还有,青墨拿走那枚中心处的鲛珠有何目的,那颗鲛珠又是谁的?

      此外,青墨的话语也令他很不安,这位妖君的护法显然又在玩弄人心——青墨口中的“好戏”到底是何意?

      林时雨跟着叹了声气,她也明白,这些疑问不是立刻便能得到解答的。她转过身,说:“也只能如此了。青墨毁掉阵眼,如今祝家水塘中的封印应该已经被解开,我立刻去一趟,将鲛珠还给皓华,以免夜长梦多。”

      陆宇静想起祝云对他的试探,担心祝云心术不正,对水塘中的鲛人生出歹念,便提醒道:“千万当心,莫要让祝云知道其中内情。”

      “我知道了,师兄你放心吧,”林时雨说,“我走啦!”

      小院里蓝光一闪,转眼间,林时雨已消失在门边。陆宇静看看天色,时辰尚早,吴天雪还睡着。他也不急着去叫醒徒弟,而是在海棠树底坐下。头顶,微风徐来,一树绿叶随风摇曳,檐下风铃送来轻响。

      不知何时,清风轩的这座小院,已是令他感到安心与亲切的处所。

      陆宇静的眸中浮起一丝冷意。虽然被逐出林家,但他从来都坚信,自己不会真的被排除在除妖师之外,一生颠沛流离。

      他终究是要回去的,回到林家,作为一名除妖师,作为林瑛的徒弟……纵然三年前自己的“过失”导致断离琴被外门弟子抢走,纵然长老们看到留念珠记录下来的景象后勃然大怒。

      他为了安慰林时雨,对林时雨说他怕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但在内心深处,他始终相信自己的清白。这么多年,这是他陆宇静的自信,也是他的骄傲。

      还将在曳城待多久?陆宇静也不知道。先前,选择在曳城安定下来,除了吴天雪提议以外,他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理由。可是……

      陆宇静闭了闭眼,压下心里泛起的淡淡痛楚。

      未来,忆起在曳城的这段时光,他又会怀有怎样的心情?

      既然终会离开,那么,现在,珍惜在这里的日子吧……无论如何,清风轩里还有林时雨,还有吴天雪——他身边有珍视的同伴,而他也在做着自己愿一生力行的事。

      眼中的冷意慢慢融化,不知不觉中,陆宇静面上的神情变得柔和。

      他就这样默默地坐在海棠下,享受着清风轩晨间的宁静。

      微风不知何时停止吹拂,檐下铃铛的轻响渐渐平息,树叶摩挲声随之淡去。小院陷入一片寂静,像是被突然落下的树脂团团包裹,随着树脂的固化,周围的声响尽数消逝。

      这未免有些过分安静了……

      不对劲。

      陆宇静的目光刹那间变得锋利,在这寂静之中,他似乎感到了异样的气息。

      这是……

      不行,不能再犹豫了——来不及了!

      “砰——”

      蓝光猛然暴涨,云岫强劲的剑气向着一个方向呼啸而去。然而,这剑气竟被另一股法力所抵挡,两者相撞的那一刻,巨大的爆裂声在安静的小院里响起。

      光芒消散,云岫浮至半空,剑身银光闪烁。陆宇静单足立在剑上,浅青衣袂飘动,长发于气流中翻飞,一双黑眸盈满寒意。

      “好,好得很,”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在对面响起,“竟比我那位故友还要强上不少。”

      院落里,男人不紧不慢地从门边走来,形色从容。来人面上覆了一张银色半脸面具,身着雪白锦袍,衣服的面料看上去很是华贵。

      陆宇静俯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此人能无视清风轩的结界,进到院子里来,这说明他的修为不浅。他身上的气息和寻常除妖师不大相同,灵力波动怪异,但也绝非妖气。

      即使如此,陆宇静并未太过担心。从刚才的交手中,陆宇静判断出来人的功力不如自己,对付这个男人,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你是何人?”陆宇静冷声道,“为何要偷袭?”

      “偷袭?”男人轻哼一声,“我倒要问问,你们林家的除妖师,为何要毁我法阵,夺走我法阵中的鲛珠?”

      陆宇静身形一顿,蓝光闪过,云岫被他执于手中,他双足点地,稳稳落到院中。

      “你误会了,法阵被毁,与我们无关,”他耐心解释道,“那是妖君阿蘅手下的护法青墨所为,想来是青墨故意留下痕迹,引得你误以为是我们毁了法阵,所以前来此处问罪。”

      男人看着他,面具后的眼睛晦暗不明。

      “妖君护法青墨……既然是青墨所为,你又从何得知法阵的存在?”

      陆宇静道:“不久前祝家后院的水塘闹鬼,我们前去查看,自然能发现你布置的法阵,并碰巧在那里遇到了青墨。”

      “我早有嘱咐,祝云不会因为这件事找你们。”男人的语气僵硬。

      “的确,但祝家的下人将此事传了出去,曳城不少人都知道了。身为除妖师,我们不能不管。”陆宇静说,“现在,既然你主动找上门来,关于这个法阵,我有诸多疑问,还希望你能为我解答。”

      男人意识到不对,他想要施法离开,胸口却传来猛烈的压迫之感,四肢仿佛被禁锢住了,动弹不得。对面,陆宇静走过来,他周身浮动着淡淡的蓝光。

      “我想,你便是季淮,对么?”陆宇静收了剑,看向男人。

      “……你连这个都查到了。”季淮的声音倒是平静。

      “那是自然,”陆宇静笑了笑,“言归正传,这处法阵是你设的,你究竟有何目的?为什么那法阵的运作需要鲛珠与鲛人?”

      季淮不答。

      陆宇静的眼神变暗,他继续问:“你是外地人,为什么偏偏来到曳城设下法阵?还有,你只是一介常人,术法并非师承除妖世家,布下的法阵也透着古怪……你是从何处习得术法?”

      季淮冷冷道:“你觉得,我会将这些告诉你?”

      “如果这些不便回答,我想问,刚刚,你口中的那位不及我的故友,是谁?”陆宇静不动声色地加重了施压的灵力。

      季淮露出的半张脸变得苍白,但对于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回避。

      “那位故友……呵,他是三百年前你们林家的家主,林行章。”

      陆宇静闻言,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季淮:“三百年前?”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和你年龄相仿,但实力远不及你。”季淮叹道,“不曾想,三百年后,林家弟子的实力强劲至此,倒是我轻敌了,竟被你困住……果然,是断离琴的功劳么?”

      “还是,你的那位师父——天下第一的除妖师林瑛——教导有方?”

      季淮清楚地知晓自己的身份,陆宇静并不感到意外。季淮对除妖世家的情况有所了解,自己的来历不可能被瞒住。但是……三百年前?当年凭借溪山剑法与断离琴闻名天下的林行章早已作古。面前这个人又不是妖,如果他真的认识当年的林家家主林行章,他怎么会仍活在世间?

      似乎看出了陆宇静的疑惑,季淮的唇角扬起一抹笑:“你大概是在疑惑,我为什么会活这么久,不是么?告诉你也无妨,这不过是机缘巧合。三百年前,除妖世家还不像如今这般,只余五大家族,小门派众多。那时,长弦宫尚未迁入南木大泽,我曾前去长弦宫,修习长弦宫秘术,这长弦宫秘术中,便有一种长生之术。”

      陆宇静一愣:“长弦宫……长弦宫也是除妖的门派?你的意思是,长弦宫并不是一直隐藏在南木大泽,而是后来迁入那里的?”

      更离奇的是,长弦宫这个神秘门派,竟有长生之术?世人皆求长生,但却寻不得令人族长生的方法,即使有珍奇的灵丹妙药,也不过是延年益寿罢了。可是,面前的男人活了三百多年,依旧保持着中年人的形貌——这不得不说是离奇的事。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季淮道,“林家告诉你们的,不一定是假的,却隐去了不少真实。这三百年,我见得多了,也不愿和你们除妖世家扯上任何关系——我只是想完成我的心愿,再度见到……”

      他没有把话说完,可陆宇静无暇顾及这些,他仍沉浸于方才的震惊之中。

      季淮观察着陆宇静的反应,嘴角笑意泛冷:“怎么,你也想修得长生之术?”

      陆宇静摇头:“我对长生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惊讶,世间真的有长生之法,而我们竟不曾听说。”

      “哪有真的长生之法呢?”季淮道,“长弦宫的长生之术,不过是利用特制的银器抑制身体的衰老,使用这长生之术,身心时刻会被剧痛折磨,上限也只有三百多年……长弦宫的弟子,大多不愿用这长生之术,虽然人生短暂,但谁愿多受几百年苦呢?”

      “特制的银器……便是你这面具吧?”陆宇静看向季淮覆住半脸的银面具,那上面雕刻着奇异的花纹,花纹上有灵力波动的痕迹,“这么说,三百年来,你时时刻刻处于身心的折磨中?”

      季淮道:“三百年了,我早已习惯了这疼痛……可我不曾想到,大事将成之际,却被妖君的部下打搅了。”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冰冷。

      陆宇静心里生出疑惑,他想了想,说:“既然你已经对我说了这么多,不妨告诉我那法阵的用处,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恢复那法阵。”

      季淮冷笑:“恢复?你在说什么笑话!你不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这三百年……我就凭这执念度过每一日,如今,青墨毁去法阵,我也累了。”

      陆宇静望着他,目光变得复杂:“所以,关于这法阵,你是不愿告诉我,还是不能告诉我?”

      季淮道:“告诉你没有任何意义,这法阵很特殊,一旦被破坏,便无力恢复。”

      “恕我直言,虽然你一开始是来问罪的,但我并没有感到你有太多怒火,甚至,在我说是青墨毁掉了法阵后,你很快就相信了我——的确,这是事实,但我不觉得我的一句话这么有说服力。”陆宇静慢慢道。

      “我很好奇,你这法阵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竟然要在其中禁锢鲛人、使用鲛珠。”他的话语沾上冷意,“你不愿说出真相,是不是因为,这法阵本身便见不得光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七 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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