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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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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隔着银面具，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青年。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陆宇静道，“我师妹告诉我，被你禁锢在祝家水塘中的鲛人，是昔日鲛王皓玉的妹妹，皓华。皓华和皓玉都认识三百年前的家主林行章，这么说来，你大概也认得皓华，又怎会将她困在法阵中？”
季淮的嘴唇微微颤抖：“你也知道，鲛人一族在三百年前遭到天劫，只有少数存活。”
“这我自然知道，不过，鲛人一族遭遇天劫，与你的法阵有何联系？”陆宇静道。
季淮轻轻吐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陆宇静见季淮陷入沉默，正欲继续发问，却见院门口蓝光一闪，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白衣少女出现在院中，她的神情显得焦急。
“师兄，我把鲛珠还给皓华了，她想起来以前的事了——师兄？”林时雨看清了院中的情况，不禁愣住，“这是……”
“季淮，那位外地商人，”陆宇静的语气并不客气，“他找上门来了。”
林时雨望着锦袍男人：“你就是季淮？”
季淮也看向突然出现的少女：“我是。”
“好哇，”林时雨的面上多了一丝愤怒，“我正愁找不到你呢，没想到你主动出现了。”
“怎么回事？”陆宇静问林时雨。
“让皓华和他说。”林时雨说。她侧过身子，拉住她身后的鲛人少女。不知何时，皓华已经悄悄站在那里，重获了鲛珠的鲛人，原先灰白的皮肤变得洁白莹润，眼睛里也恢复了光彩。她身着海蓝色衣衫，如缎的黑发披在身后，垂到脚踝的位置。
看到皓华，季淮的呼吸顿了几秒。
皓华缓缓走到季淮面前，她的眼里流露出几分不明不白的情绪，其中夹杂着幽恨：“季淮，你做的事……太过分了。”
季淮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回答。
皓华眼角似乎多了泪光：“我可不是贪生怕死！姐姐身为鲛人一族的王，她不能不担这天劫，如果不是长老的吩咐，我也便陪她一起死。可是，鲛人一族，终是要延续下去的……”
“如果仅用我的性命便能换得姐姐复生，我自然是愿意的……”皓华的声音变低，“曳城的法阵，是最后一个，却不是唯一一个。三百年间，你禁锢了多少幸存的鲛人，用他们的生命驱动法阵，只为将姐姐的灵体从她遗下的鲛珠中唤醒。”
“就算妖君的护法没有毁掉法阵，姐姐的灵体被唤醒，她知道了你残害这么多鲛人，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她抬手拂过面颊，似乎有细小的碎珠抖落。
“我知道，你是想令姐姐复生，可是，这关乎我们鲛人一族存亡，怎能容得私情？”
林时雨退到陆宇静身边，看着院中相对的两人，心中难免慨叹。
“这是什么情况？”陆宇静低声问林时雨。
“是这样，皓华拿到鲛珠以后，失落的记忆被寻回，她给我讲了个大概。”林时雨道，“当年，皓玉还是王储的时候，曾偷偷带着皓华上岸玩儿，也因此认识了当时的除妖师弟子林行章，还有凡人季淮，四人曾是至交好友。在这期间，皓玉同季淮生情，但毕竟种族不同，两人没有真正挑明情愫。”
“后来，林行章回了林家，季淮也以经商为生，他们和皓玉皓华分别，但季淮对皓玉念念不忘，始终没有娶妻，和皓玉也仍有见面；再后来，鲛人一族的祭司预知天劫，作为鲛王，皓玉率族人担罚身死，皓华则被选作延续种族的鲛人，受到保护，侥幸逃生。”
“季淮得知皓玉身死，冒险前往鲛人先前所在的海域，取得皓玉的鲛珠。他使用禁术布置法阵，并诱骗了一些幸存的鲛人，将他们禁锢于法阵之中，汲取鲛珠之中的生命力，以这些鲛人的性命为代价，试图唤醒皓玉鲛珠之中的灵体。”
“皓华得知此事，想要劝阻季淮，却遭季淮暗算，被他封存了许多记忆，禁锢在法阵中。若不是青墨毁去法阵，她再过几天就会丧命。”
听完林时雨的讲述，陆宇静惊异道：“竟是这样……这么说来，曳城的另外两处水塘之中，也曾禁锢过鲛人？”
林时雨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木架上见到的鲛珠么？中间那颗鲛珠便是皓玉的，而周围的三颗，亮的那一颗是皓华的，灰的两颗……它们的主人曾被季淮困在另两处水塘中，已经失去了生命。”
陆宇静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那么，季淮差点就能令鲛王皓玉复生了？”
“其实，这种法阵并不能真正使死去的鲛人复生，只是唤醒灵体罢了。”林时雨道，“皓华对我说，鲛人没有魂魄，不入轮回，死后化为光华，但鲛珠之中会留有灵体。唤醒这灵体，本就是逆天而行，易遭反噬；鲛人寿命漫长，看淡生死，不会轻易使用禁术。”
陆宇静道：“听你这么讲，三百年来，季淮为了运转法阵，使得不少当年幸存的鲛人丧命，这也真是……”
为了唤醒曾经的恋人，牺牲了这么多她的同族，甚至连恋人的妹妹都不放过……这样，值得吗？
“我说过，我在阵眼处曾见到过一位美丽女子的幻象。现在想来，那并非幻象，而是皓玉即将被唤醒的灵体吧。”林时雨小声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的惊鸿一瞥，女子高贵美丽的面容。
如果皓玉的灵体被唤醒，她得知这么多鲛人在季淮的法阵中丧命，又会有如何反应？
那边，皓华和季淮面对面站着，皓华的情绪有些激动，季淮却始终沉默。陆宇静走过去，对皓华说：“这件事，我们也不好插手，我可以帮你暂时限制住他的行动，具体如何处置，由你看着办。”
出乎意料，皓华摇了摇头，说：“不必了……你，放了他吧。”
陆宇静意外：“你确定？”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皓华的视线移回到季淮身上，语气里带有愤恨，“他靠长弦宫秘术苟活了三百年，也痛了三百年，这未尝不是报应。使用禁术法阵，逆天而行，就算我不杀他，天道自会给他惩罚。”
她直直地看向季淮银色面具后的黑眸，继续说：“少年时和姐姐在人间游玩的岁月，我不会忘记……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姐姐曾感叹，即使是情谊，也很难冲破种族的桎梏。说到底，我们没有办法理解你们人类的想法。”
在皓华出现后，季淮始终没有言语，但听到这句话，他的喉头微动，眸中也浮起异样的光华。
“你说得不错……”他低声道，“到底是不同的种族啊，怎能奢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