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 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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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前。
这座沿海的城市向来繁华。春日，天空澄澈，阳光明媚，街头上，喧闹声此起彼伏，身着各色春装的行人来去，路边有小贩在卖风车与纸鸢，将街道缀得绚丽缤纷。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两位美丽少女并肩走过，引得不少人侧目。两位少女皆身着海蓝衣衫，黑色长发如缎，精致的面貌有几分相似。年长一点的少女个子高挑，神采灵动，眉目间沉着许些稳重；年幼的少女则更为古灵精怪，澄澈双眸里闪烁着快乐的光泽。
“唉，比起沉闷的海国，我还是更喜欢人间，这里多热闹。”年幼的少女说，“姐姐，日后你成了鲛王，便不能像现在一样，偷偷到岸上来玩了。”
年长的少女抿嘴微笑：“这是难免的，珍惜眼前吧。”
这位年长的少女名为皓玉，而年幼的少女名为皓华。她们出身于海国的鲛人王族，是一对姐妹。这对姐妹生性活泼，不满于海国王室枯燥无味的生活，从几年前开始，皓玉便会带妹妹偷偷到岸上玩耍。
两人走到一处饭馆门口，皓玉掀起帘子，先让妹妹进去，自己才踏入门内。饭馆窗边的桌子，已经有两位少年候在那里。其中一位少年身着白衣，双目炯炯，他的袖子挽起，露出线条结实的手臂，身边则放了一柄长剑，剑尾的淡蓝色长穗盈盈闪光；另一位少年则是书生打扮，看上去温文尔雅，这少年的相貌极为俊美，面若冠玉，一双明眸水光潋滟。
“皓玉皓华，你们来啦。”见到来人，白衣少年向她们招手。
皓玉同皓华在桌边坐下，皓华托腮看着白衣少年，眼睛里闪过狡黠：“林行章，你好久没有请客，是不是该请我们吃些好吃的？”
林行章无奈地笑笑：“那是自然，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从相识开始，他就一直拿这小姑娘没办法。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皓华说，她没有留意到林行章笑容中的苦涩。
皓玉看向一旁坐着的俊美少年，神情里多了几丝忧虑。她比皓华心细，已经察觉到气氛的微妙。那少年也看向她，回以一个平静的眼神，示意她安心。
等小二从桌边离开，林行章轻咳一声：“其实，今天叫你们来，我是有事要讲。”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俊美少年，这才继续说：“我已经和阿淮说过了……我就要回溪山，此番约你们出来，也是同你们告别。”
皓华闻言一惊：“啊？你不是这几年一直驻守在此处，怎么突然要回去？”
林行章道：“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他觉得我现在年纪不小了，不能一直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待着。”
“这样啊……”皓华似乎有点失落，“那你也想回溪山么？我以前听你说，你是受不了家里那些勾心斗角的，宁可在这里自在逍遥。”
林行章有些局促地笑了笑，一旁的季淮注意到他的神情，开口：“回去也好，此地离溪山那么远，行章在这里，难以见亲人一面，本就不易。”
皓玉赞同道：“也是，那就不能让行章请客，而应该由我们为行章践行。”
“算了算了，我不是欠你们一顿饭嘛，再说，这消息来得突然……”林行章挠了挠头。
皓玉见林行章的神情窘迫，心里也猜到几分，便没有多说什么。身边的皓华有些失落，她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姐姐的神情，只好把快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季淮拿起茶壶，给自己面前的瓷杯续上茶：“行章这是想做一番事业了……日后，行章定会成为天下闻名的除妖师，说不定还能当上林家家主呢。”
林行章嗤笑：“别别别，阿淮，你还是别抬举我了。”
他从季淮手里接过茶壶，给皓玉皓华姐妹两人斟了茶。茶水还热着，有白色的水雾飘上来，迷蒙了他的眼眸。
“不过，阿淮说得不错，一辈子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我是想做一番事业。”
皓玉到底年长，见识更多，又是王储，她能理解林行章的选择，只是心中略感怅然。她生在规矩森严的鲛人王室，偏偏又是喜欢热闹的性子，前几年，她带着妹妹偷偷溜到岸上玩，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驻守此地的少年除妖师林行章，还有随父亲来这里经商的季淮。这两个人不似鲛人传说里心思歹毒的人族，对她们友善，不曾伤害过她们；在皓玉心里，季淮与林行章是值得珍视的好友。
她知道这日子总会结束，可不曾想，分别来得这样突然。
鲛人生命漫长，本对这些看得很淡，只是，不知不觉中，她已多了牵绊，特别是对……阿淮。
想到这里，皓玉的眼神变得黯淡。季淮在四人之中是最安静的一位，但也是最沉稳、同时会令人感到安心的一位。无论是在鲛人一族，还是在凡人中，她都很少见到这样的青年男子——少年老成，心思缜密，对待身边的人耐心而温柔，却丝毫不显得圆滑世故。
鲛人一族寿命漫长，皓玉虽已活了百年，按年纪却仍是鲛人中的少年人，心智也同十八九岁的人类女孩无异。不知何时，她对季淮的那份友谊渐渐发生了变化——她会更加留心他的举止，因为他的话语而心情起伏；独自面对季淮，一向坦率大方的她居然会感到局促。
同时，皓玉敏锐地察觉到，季淮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微妙。他会留心皓玉讲过的每一句话，哪怕事后她自己都回忆不起来；在同她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会染上不易察觉的笑意。有时，皓玉无意识地望向季淮，却发现他也在默默地注视自己，眸中似有水波荡漾。看到她投来目光，他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林行章一向大大咧咧，他没有留意到这两个好友之间气氛的变化，皓华却看在眼里，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自然发现了端倪。她偶尔会借此调侃姐姐，皓玉闻言，心里却是叹息。皓华年龄还小，将爱恨看得简单，就像她总是怂恿姐姐去表明心意，却不明白这份感情本就是无根之萍。
她一向清醒，因此，只是有淡淡的惋惜。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林行章不会永远留在这里，到岸上游玩的少年时光总会过去，她的这份情愫也是如此。她最终要肩负鲛人王族的责任，而季淮，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会将家里的生意做大，过富足的一生吧。
“阿玉？”季淮看到皓玉出神，轻声唤她。
皓玉回过神来，她向季淮轻轻笑了一下：“我没事。”
一顿饭吃得沉闷，几人都有些意兴阑珊。等林行章去付了账，有几个除妖师却突然寻到这里，说是有急事找林行章。林行章感到为难，季淮见状赶忙说：“行章，你先去忙吧，距你出发还有一段日子，有机会再聚。”
皓玉和皓华都没有说话。海国王室规矩森严，偷偷上岸一趟并不容易，就连林行章离开的日子，她们也很难前来送行。
林行章明白这一点，但也没有办法。他看向友人们，无奈道：“好吧，只能如此了。诸位，我先告辞了。”
这是皓玉皓华姐妹最后一次在这座小城见到林行章。明媚的春光下，少年除妖师翻身上马，微风拂过，他的白衣在风中翻飞，腰间长剑银光凌冽。他扯住缰绳，转过马头，望向地上站着的三人。
“后会有期！”林行章朝他们喊道。
不知何处飘来花瓣，淡白的花雨里，骏马踏着轻快矫健的步子离去，马蹄声渐远，白衣少年的身影融入人群，最终消失不见。
皓玉和皓华并肩站在街边，目送林行章远去，面上都多了几分不舍与落寞。季淮立在她们身后，他的目光却由远行的少年移至皓玉身上，那双潋滟的明眸蒙上一层阴灰。
行章就快要走了……那么，阿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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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华穿过白玉连廊，游入大殿。此时，大殿空旷安静，夜明珠于四周的石柱上散发着荧荧幽光，有鱼群穿过珊瑚丛，最终融入无光的阴影里。
宝座之上，女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的面色有些憔悴，似乎经历了不小的劳累，然而，那双澄澈的双眼却显得平静坚毅。察觉到有人进入大殿，她向来人投去锐利的目光。
皓华微微低头，轻声道：“姐姐，是我。”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看到妹妹，威严的鲛王面上多了柔和。
“姐姐您不是也没有休息么？”皓华低声道。她来到皓玉身边，看着姐姐，目光忧虑。
“姐姐，您还在操心天劫的事？”
皓玉轻轻点头：“是啊……大祭司以生命为代价，预知了鲛人一族的天劫。既然无法躲避，我自然要带领族人面对。”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敛了自己的疲倦之色，问。
皓华犹豫片刻，张口：“姐姐，我想留在您身边，与族人们一道面对天劫。”
皓玉看着妹妹，良久，眼眸里多了欣慰的笑意。她站起身，说：“皓华，令你进入受到灵力保护的海域，不是我出于私心想要护你，这是族内长老们共同商议决定的。况且，到那里去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我们都不知道天劫会是多大的灾难，但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便会去争取。”
皓华似乎想要反驳：“可是——”
“皓华。”皓玉叫出妹妹的名字，语气严肃道，“此事已定，不要再多言了。我留下与族人担受天劫，是出于鲛王的责任。若是所有鲛人都离开这里，去往受到灵力庇护之处，天劫还会以别的方式在海国出现……”
“但是，鲛人一族需要延续下去的希望。”
“皓华，离开并不是苟且偷生，这同样是一种责任。”她的声音缓慢而有力，“我期愿你能好好表现。”
皓华没有再说话，她低下头，睫毛轻颤。
“对了，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你现在既然来了，我就对你交代了。”皓玉转过话题，说。
皓华立刻抬脸：“姐姐，您说，我一定办好。”
皓玉却没有立刻发话。她伸出手臂，口中低声念出咒语，随着银色的光华，一面月白色的骨琴出现在她手里，夜明珠映照之下，骨琴的琴弦上似有月光流转。
皓华的瞳孔收缩：“这……”
她认得这面琴，多年前，海中的龙皇抽骨制琴，将这琴赠予善于音律的鲛人先祖，以奖赏鲛人先祖随他征战。这骨琴是鲛人祖传的宝物，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龙骨琴是我们鲛人一族的珍宝，然而，当年龙皇四处征战，琴上血气太重。天劫过后，我们鲛人一族必定会元气大减，到了那时，这琴若是仍留在我们手里，可能会引来敌人。”皓玉说，“我要你把这琴先送到岸上，托人保存，待鲛人一族复兴壮大，再将这琴取回。”
“那，我该把这琴拿给谁？”皓华忙问。
皓玉缓缓道：“你去给……溪山林家现任家主，林行章。”
听到这个名字，皓华一怔，回忆浮上心头。十几年，对于鲛人来说不算什么，却因一路风雨飘摇而显得漫长。先王离世，皓玉继位，海国内乱，事情是一件接一件。不久前，大祭司以性命取得神谕，天劫的预言被公布，更是在海国掀起轩然大波。
这些年，皓华不再与姐姐如昔日那般亲近，也极少去岸上。少年时的恣意岁月，于她而言，如同一场远去的幻梦。
虽和人类的联系变淡，皓华却依旧留心岸上的消息。林行章回到溪山后，由于他天赋不错，刻苦勤勉，加上先前驻守他乡磨砺了能力，很快便在家族弟子中脱颖而出，获得林家长老们的赏识。凭借几次参与除妖立功，还有娴熟的剑法，林行章在人间声名鹊起，成为了名噪一时的除妖师。几年前，林行章继任林家家主，竟真的印证了季淮曾经的玩笑之语。
然而，世人对这位林家家主毁誉参半。称赞他的大多是因为他降妖除魔，平定祸乱，庇护百姓；指责他的却说他性情古怪暴虐，轻视凡人，除妖只是因为血腥的癖好，并且私德有亏，欺男霸女，等等等等。
皓华难以把人们口中残暴卑鄙的除妖师同那个潇洒开朗的白衣少年联系起来。不过，她明白，这未必不是实情。人间控诉林行章的声音不在少数，若仅是诋毁污蔑，不可能如此声势浩大。况且，林行章能从家族旁支爬到家主的位置，也说明他不是省油的灯。
这么多年，见识了海国的变故，皓华早已褪去天真烂漫，性子多了稳重。人是会变的，她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为什么要给他？”皓华不解道，“姐姐，他和十几年前已经不一样了。您难道没有听过，岸上人类对他的非议？”
皓玉笑了笑：“无妨，除妖世家的恩怨牵扯不到鲛人一族；更何况，除妖师的术法无法操纵这骨琴，龙骨也对除妖世家毫无用处。我已同他取得联系，他到底念着当年的友情，答应了。”
皓玉身为鲛王，信息通达，自然听过林行章私德有亏的传言，她并非完全信任这位旧友，此举不过是冒险一试。龙骨琴不能留在海里，只好先暂存于人间；林家在除妖世家中势力不算小，有能力护住这琴。且不说人类无法使用这龙骨琴，就算林行章生出歹念，试图私吞这宝物，让龙骨琴暂时留在岸上，总好过它在海国引起纷争。
当然，最好的情况，还是这位林家家主念着旧情，嘱咐家族妥善保存龙骨琴，待以后鲛人一族再度繁荣，将琴归还。
皓华沉默片刻，突然说：“如果您觉得将琴留在岸上对我们有利，那为什么不找季淮保存龙骨琴？”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皓玉闻言，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什么？”
“姐姐，我知道的。”皓华凄然一笑，“这些年，您为海国尽心尽力不假，但也在利用职务之便，每月十五偷偷去岸上，同他相会。”
皓玉看着妹妹，眸光变冷：“你……”
“您放心，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皓华轻声道，“您也没有看错人，季淮对您很是痴心，他到现在都不曾娶妻——哪怕这是他父亲的遗愿。他仍旧孤身一人经营着家里的铺子。”
皓玉闭上眼睛，很久之后，她才开口：
“他只是一介凡人，我不愿将他牵扯进这些事。人类无法操纵龙骨琴，但这终究是件宝物，放在除妖世家手里，也稳妥些。”
皓华看着姐姐灰白的脸庞，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她掩住自己的疑虑，从皓玉手上接过龙骨琴。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将龙骨琴送去溪山林家。”皓华说，“姐姐，我先退下了，请您早些休息。”
皓玉点点头，却没有动。她负手立在宝座边，望着妹妹离去，直至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深色海水中。
“即使有旧日的情谊——”
“……只可惜，那是人族。”
她喃喃道，澄澈的眼眸覆上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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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月圆。
夜已经深了，城中的灯火逐渐消散。茶楼雅座，锦袍男子坐在窗边，侧脸望向楼外浓稠的夜色。他面前的茶盏不再冒出热气，杯中水色很暗——看上去，他很久没有续茶了。
店里的伙计迟疑着上前，低声道：“客官，我们茶楼要打烊了。”
男子侧目看向伙计，伙计赶紧低下头。这不仅因为这位客人是他们茶楼的贵客，还因为男子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像是微风拂过湖泊，莹彻的水面荡开清波。
“好吧。”男子终于说。从声音上听，男子至少已经是中年人了，但他的外表依旧俊美，疏眉朗目，鼻梁英挺。他站起身，轻轻拂去衣衫上的细碎杂物。
伙计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位客人是此地有名的商人，奇怪的是，每月十五，这客人都会来到茶楼，同一位女子相会。那女子身穿海蓝色衣衫，总戴着面纱，伙计没有见过女子的面容，但女子身姿窈窕，声音也十分悦耳动听，想来相貌不会差。
听说这位客人不曾娶妻，又为何在这里私会女子……伙计暗自琢磨，莫非，那女子已有家室，需要掩人耳目？
只是，今天，那位女子似乎失约了。
男子正欲离开，不知怎的，临走之时，他又将目光投向黑沉沉的窗外。顿了一会儿，他问楼里的伙计：“这扇窗是面对着海么？”
伙计走过去，看了看外面：“对，那边就是海。”
“那边是海啊……”男子的目光沉了下去，“你看，那是什么？”
伙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愣：“这是——”
漆黑的海天之间，似乎有血红的光芒升起，刹那间，红光蔓延开，升入夜空，将云层映得清晰。与此同时，远方传来低沉的雷鸣。
男子转过身，面颊绷得很紧，他匆匆下了茶楼，走到街上，却有些茫然地停步。远处，那红光愈发明耀，不少城中未睡的人们打开窗子，惊异地望向海上的红光。
男子站在楼宇下的阴影里，身形有些不稳，他心里微微发颤。
皓玉失约……偏偏在这个时候，海上出现异象。
“阿玉……你果然有事瞒着我。”他自言自语道。
皓玉成为鲛王后，她和季淮仍有来往，他们会见面，聊一聊最近发生的事，但也仅此而已。十几年过去，皓玉的面貌还如当年一般，季淮骨相美，衰老并不明显，然而，他已在镜中看到自己眉眼间的纹路。
皓玉是鲛王，忙于族中事务，没有成婚；但是，活在人间的季淮，同样没有娶妻。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提此事，季淮却明白，即使不明说，有些东西依旧存在，横亘在他们之间。
这些年，皓玉变了很多，她在海国经受磨砺，迅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君王；季淮经商多年，对于人情世故摸得极清，性子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不过，在皓玉面前，他会隐藏自己心中的阴霾，只流露出温和的一面。有时，季淮觉得，同皓玉见面，是他为数不多的能令心灵安静下来的时刻。
前几次会面，季淮察觉到皓玉情绪不对，这和她往日的忧虑不同，更为深沉，也更绝望。
他问过皓玉，皓华却只是勉强笑笑，岔开话题。而如今，季淮忆起最后一次见到皓玉时，鲛人澄澈的双眸中刻骨铭心的痛意，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皓玉出事了。
在此之前，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出事。
季淮是凡人，对这些奇异事物缺乏了解，也很少打听。一直以来，他在意的只是皓玉，只是这个鲛人女子，而现在，他却感到束手无策。
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他突然想起自己做生意时，偶然间结识了一位来自长弦宫的除妖师。长弦宫和其他除妖世家不同，对弟子的血脉天赋没有那么在意，那位除妖师半开玩笑地对季淮说，你要是想学术法，来长弦宫，我可以给你搭一条线。
当时，季淮只是笑笑，说，算了，你们除妖师哪里看得上凡人。我以前有个除妖师朋友，是林家的，自从他回到家，同我再也没有书信往来了。
那除妖师说，那是林家的除妖师，我们长弦宫不这样。
季淮摇头，说，我都一把年纪了，也来不及了。
那位除妖师本就是半开玩笑，没想着真的帮季淮搭线，听季淮这么说，便不再提。可现在，季淮却想到了他——这位除妖师，是季淮唯一认识的了解这些事的人。
不知道能不能从他那里打探到消息……
季淮抬头看向夜幕。他知道那位除妖师的住址，只是，现在很晚了，这个时辰去打扰人家，未免失礼。
但……
思索了片刻，他暗下决心，快步走进一条漆黑的小巷。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九 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