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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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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宇静布置这清风轩小院之初，于院中屋檐上设了风铃，平时风过时铃铛响声清脆，但若是有人上门委托事务，风铃便会发出沉闷的回声。听到这回声，陆宇静撤去院门口布置的结界，然而，过了许久，仍是无人进到清风轩里来。
陆宇静心下疑惑，他快步走到院门前，四下张望，可清风轩门前并无来人的踪影。这时，林时雨也跟了过来，见院外无人，她也是惊异：“师兄，你这风铃的声响……”
陆宇静心道不对，这风铃经他施法，不可能出错。他屏息凝神，片刻工夫，便感知到了什么，面色一沉：“这……”
林倦峰和纺月跟着走了过来，林倦峰见陆宇静神色微妙，出声询问：“师弟，怎么回事？”
陆宇静却不过多解释，只是匆匆道：“大师兄，你们先在清风轩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这句话，只见蓝光闪烁，眨眼间，陆宇静便消失不见，显然是走远了。
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林时雨哪能让陆宇静一个人离开，她立刻掐诀念咒，提起灵力，追着陆宇静走的方向去了。林倦峰见两人刹那间便已远去，原本也想跟上，又觉得留纺月独自在清风轩终究不好。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向来办事稳妥，又精于术法，便不太担心，陪着纺月在清风轩内安心等待。
另一边，林时雨很快便追到了陆宇静身后，她大声问：“师兄，出了什么事？”
陆宇静见林时雨追了上来，心知劝阻无用，便解释道：“刚刚是有人去了清风轩，留下了痕迹。时雨，隐去气息，千万谨慎。”
林时雨疑惑：“有人？谁？我怎么没有感知到痕迹……”
陆宇静心中隐隐有答案，却也拿不准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先不回答。林时雨见师兄面色凝重，也就不再发问，她隐去自己的气息，紧跟在陆宇静身后。
没过多久，两人便已来到城郊的荒山之上。时辰尚早，野外的空气冰凉，秋草上凝着霜露。到了这时，林时雨也感到了浓郁的妖气，然而，这妖气却透出几分熟悉，她脑海里灵光一现，登时反应过来。
“是……花姬和青墨！”林时雨轻声说。
陆宇静默默点头，向林时雨打了一个手势。林时雨会意，随陆宇静绕到一片树林边，只见林间的空地上，两个身影相对而立，一人身袭红裙，一人披着白袍，显然是花姬与青墨。见到这番情景，林时雨与陆宇静也不敢再有动作，便躲在树后，一声不响，静观其变。
“你为何要阻止我？”花姬率先发话，面有愠色，“圣君说了，要我把那个女孩带回去，我已经到了清风轩门口，你出来做什么？先说好，我可没兴趣同你切磋术法。”
青墨却是轻轻一笑：“莫急，莫急，你这样硬闯进清风轩，免不了要动手，万一伤了我的那位小友，我可舍不得。”
花姬脸色一沉：“舍不得？青墨，你这是什么意思？”
“玩笑话而已。”青墨笑道，“我只是说，现在还远远未到动手的时候。”
花姬面露不悦：“那几个人可都是除妖师，先前我不动手，一是圣君没有吩咐，二是觉得没有必要现在便对几个小孩下手，这会惊动林瑛……可如今，圣君发话了，你却还要这般护着他们么？”
青墨摊手：“我何时护着他们了？圣君发话，只是说要把那个女孩带回去而已，又没有让你把清风轩里的除妖师杀个干净。”
花姬嗤笑一声：“平时倒不见你这么仁慈……几个小孩子而已，到底同你有什么干系。莫非，你忘不了往事，仍是和除妖世家藕断丝连？”
听到这句话，林时雨吃了一惊。她只知道青墨是妖君的护法之一，对青墨的来历却是全然不了解，听花姬的意思，难道，青墨同除妖世家还有些关系？
青墨叹道：“我若是忘不了往事，应当和五大家族作对才是。花姬，你好赖也是一族之长，怎么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断离琴不在圣君手上，那个人又神出鬼没，暗中对清风轩有所保护。一个小小的清风轩算得上什么，圣君却迟迟未发话要我们除去他们，这其中必然不简单。”
花姬道：“你说的这些，我怎会不知？但那几个小孩摆明了是不知道断离琴的下落……而且，圣君要我们带回那个女孩，清风轩里的其他人怎会容许？莫非你要我对他们说，妖君大人有事找那个小姑娘？”
青墨笑道：“那女孩难道就愿意一直在清风轩待着？花姬啊花姬，你自恃聪慧，在我看来却是弄不懂其中弯弯绕绕，也难怪你奉命收集邪气时，只会略施手段，激发那些人或妖身上本有的邪气，却做不了更多。”
花姬脸色微变：“你那些肮脏卑鄙的手段，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哼，这也不足为奇，毕竟你曾经……”
面对花姬这样的言辞，青墨却毫不在意：“无所谓你怎么说。不过，你就不好奇，圣君为什么偏偏要那个女孩？那女孩有什么特殊之处？”
花姬思索片刻，道：“那女孩子是个半妖……半妖有什么用？我也不清楚。或许，同那些邪气，还有你那鲛珠一般，通过那女孩，有什么法子能提升圣君的修为。”
到了这时，林时雨便已无比确定，妖君阿蘅吩咐花姬和青墨带走的就是纺月，她看了一眼陆宇静，心中满是忧虑；陆宇静也是眉头紧锁，一双黑眸阴晴不定。
青墨道：“原来你是这样猜测的。唉，该说什么呢，花姬，你对圣君还是了解太少……你可知道他先前的经历么？百年之前，你又何曾在妖族中听说有这么一位人物？”
“我没有兴趣，你也不必在此挑拨离间。圣君大人又不像你，是——”花姬堪堪打住这句话，想了想，又说，“你也别太得意，青墨，知道得越多，越不会有好下场。”
青墨神色依旧：“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花姬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她才叹道：“圣君也真是，明明之前那个女孩身边只有一个废物除妖师，却始终不提，偏偏要等她到了清风轩，才让我们去带回她。”
“圣君的心思，呵呵。”青墨唇角微扬，“他可有意思的紧，你千万别拿寻常妖族的行事风格来揣度他。”
花姬似乎无意同青墨讨论他们的妖君，她突然抬眼看向青墨，目光锋利：“对了，我说青墨，你对那个陆宇静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关注他？”
青墨背过身去，叹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平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无非是喜欢与人切磋一二……不曾想到，陆宇静竟与我昔日的师门有一段渊源，在那件事落定之前，我不希望他出事。不过，呵，在那之后，我同他便是你死我活了。”
花姬似懂非懂，她细细打量青墨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冷冷道：“好，希望你没有说谎，不然我便将此事禀告圣君，圣君定是饶不了你。”说罢，她拂袖而去，紫黑色的雾气上浮，很快，她便隐没在烟雾之中。
青墨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他有意无意向林时雨这边望了一眼，便转身离去。虽然只是一瞬，但对上那双莹绿色的眼睛，林时雨心中一震，脱口而出道：“他……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陆宇静却不显意外：“恐怕，是青墨故意在清风轩外留下痕迹，诱我前来听得他们的对话。”
两人沉默下来，一时无措。青墨与花姬的对话中透露了太多事情，他们现下难以消化。另外，这两位护法的态度也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先前，林时雨和陆宇静只觉得花姬勉强算是直率，而青墨诡计多端，善于玩弄人心，却没想到花姬话里话外是要对清风轩众人下死手的意思，倒是青墨有意维护他们。
“师兄，”林时雨咳嗽一声，打破沉默，“我们是不是该快些回去，将此事告知大哥和纺月？”
陆宇静点头，转身便要回去。林时雨赶忙快走几步，跟在他身边。一路上，林时雨细细思索方才听到的对话，不禁心生困惑：“奇怪，妖君为什么要针对纺月？纺月和他什么仇什么怨？”
陆宇静道：“方才，花姬不是说，纺月身为半妖，或许有法子提升妖君的修为。”
林时雨打了个寒颤，不敢多想。她又忆起花姬的话语，若有所思道：“原来，断离琴真的没有在妖君阿蘅手中。”
“这一点属实奇怪。”陆宇静眸中多了不解之色，“那带走断离琴的水镜身在何处？当年，家中有证据表明她同妖君有勾结，所以才推测她带走断离琴、投靠了妖君，可现在看来，连妖君这边都拿不准她的下落。”
“你记不记得，花姬曾提到过‘那个人’？”林时雨出言提醒，“当时，我怀疑她说的是水镜，可她如今又说，‘那个人’暗中对我们有所保护……奇怪，我们怎会毫无察觉？”
“有所保护……”陆宇静目光一动，“时雨，这些日子，能称得上保护我们的，恐怕只有——”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但林时雨立刻会意。陆宇静所说的，便是在韦家时，那个以箫声承载法术、从青墨手中救下他们的神秘人。
“这倒是有可能。”林时雨点头认同，“但那人此后再没有出现过，我们对那人亦是一无所知……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道：“话说，那个青墨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和除妖世家有什么关系，还有，他提到师兄你同他昔日的师门有渊源，又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和师兄你的身世有关？”
在林家，陆宇静的身世似乎是个谜，但又没有多么扑朔迷离。他的姓氏不同于五大家族中任何一家，更像是来自外门弟子，但和解雅十岁时才来到林家、因为天赋被林瑛收作弟子不同，他自幼便被林瑛养在身边，这样特殊的待遇，不能不让人生疑。
先前，家中有传闻说陆宇静是林瑛的私生子，林时雨觉得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她母亲在她出生不久后染病离世，林瑛在林家是何等地位，如果陆宇静真的是林瑛的孩子，他完全可以等几年再将陆宇静接来，名正言顺地认下这个儿子，而不至于别扭地负上师徒名分。此外，林时雨从长辈口中得知母亲生前与父亲恩爱有加，林瑛的品行私德又是有目共睹，尽管林时雨和父亲的关系始终说不上多么和谐，但在这方面，她对父亲还是信任且崇敬的。
但是，陆宇静又似乎和林家脱不开干系——林家长辈们对陆宇静的态度微妙，分明是把陆宇静看作自家的孩子，林瑛甚至将宝剑云岫传给了陆宇静而非林时雨，其中的深意耐人寻味。陆宇静从来没有问过师父自己的身世，年幼时是不敢，长大后是觉得此事还是由师父主动告知他比较好，因此不提，不料想三年前他被迫离开林家，临走之前竟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陆宇静此时无暇探讨自己的身世，便摇头道：“我不知道，青墨引我们过来，恐怕也是有意让我们知晓这些事，其中真假难辨，还须谨慎。”
不出多久，两人便回到清风轩。小院里，林倦峰同纺月坐在海棠下的石凳上，吴天雪也已经起来，双手抱肩，倚在海棠树干边，仰脸望着枯枝。见到林时雨和陆宇静回来，三人都向他们投来视线。
林时雨正要说话，陆宇静却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讲话。他走到林倦峰身边，低声道：“大师兄，有些事，我要单独同你讲。”
林时雨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招呼吴天雪和纺月：“天雪，纺月，你们随我过来。”
她带着吴天雪和纺月走到屋里，掩了门。吴天雪看出了林时雨神色里的不安，一进屋，他便低声问她：“小师叔，出什么事了？”
林时雨的语气难得变得严肃：“是出了些事……我们恐怕被妖君的护法盯上了。”
她简短地讲述了刚才的所见所闻——当然，隐去了花姬的目标是纺月这件事。
听完林时雨的讲述，吴天雪瞥了一眼纺月，似乎有话要问，但他转脸又看到林时雨凝重的神色，便没有吭声。林时雨呼了口气，最后叮嘱道：“总之，这些天，你们尽量不要离开清风轩。”
纺月默默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方才林时雨的话似乎对她没有产生丝毫影响。
林时雨看了一眼纺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向纺月招了招手：“纺月，你过来。”
纺月一怔，但还是走了过来，在林时雨面前站定。林时雨一手探入另一边的袖口，自腕上解下一枚平安扣，瑶白的玉坠被水蓝的绳子穿着，上面似乎有光泽闪烁。看到这平安扣，纺月沉凝的黑眸里多了波澜：“这是……”
林时雨拉起纺月的手，将平安扣在她手腕上小心系好，这才解释道：“这是家中长辈给我的平安扣，有护体之用，这些日子，你先带在身上。”
纺月看向林时雨：“那师姐你——”
“别担心啦，我身上护体的法器不止这一件。”林时雨放开纺月的手，故作轻松道。她扭头看吴天雪：“至于你——你有我师兄操心，我就管不上了。”
吴天雪看出了林时雨的欲盖弥彰，却也不多问，只是挑了挑眉，调侃道：“好好好，多谢小师叔还记得我哈。”
林时雨看了看两人，还是勉强加上一句：“也就是这些事，不用太紧张啦……毕竟，有师兄在呢。”讲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也没底。
吴天雪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推门出去了。林时雨感到有些口渴，她走到桌边取来杯盏，往杯中添了水，却听得纺月淡淡的话语自身后传来：
“师姐，妖君的护法找上门来，是因为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