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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 花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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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曳城城郊一片寂然，荒草上洒满冰凉的月光。树影凝滞在灰绿色的草地上，四下无风，唯有彻骨的寒意随沉夜缓缓弥漫。
一点蓝光映亮了夜色，淡蓝的光辉里，三人的身影出现在草木之间，腰间的剑穗闪烁着点点光辉——正是林时雨、陆宇静和林倦峰，他们一直在寻找纺月的下落。
到了这个时候，陆宇静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他犹豫再三，还是扭头问林时雨：“时雨，你确定是在这附近吗？”
“我留的法术，肯定不会出错的。”林时雨心烦意乱道，“就是在这一带，可是……”
——可是，他们已经找了几个时辰，却一无所获。按照林时雨的说法，现在，他们很接近纺月所在的位置了，可这里没有丝毫踪迹。此外，空气中浮动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妖气，也令他们的心情愈发沉重。
恐怕，他们晚了一步。
陆宇静突然止住步子，握住腰间的剑柄，低声道：“别出声，敛去气息，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时雨和林倦峰跟着停下脚步。肩头的蓝色光华熄灭，周遭的景象变得黯淡朦胧，没过多久，林时雨便察觉到那丝熟悉的妖气，耳边隐隐有琴音响动。
“是青墨……糟了！”她想到青墨的琴音，心里一紧。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浓雾在三人周围聚集，很快，这雾气就将他们完全吞噬。林时雨心知不对，试图重新凝起灵力照明，然而，灵力的光辉也无法穿透这片诡异的雾气，她的眼前依旧只有浓雾的灰白。
“师兄？”她低声唤身边的两人，却没有任何回音。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感知不到陆宇静和林倦峰的气息了——好像，这片浓雾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林时雨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用痛意稳定心神。她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却始终是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她仔细回想着雾气来袭之前周遭的景象，如果没有记错，先前，这个方向是一片树林……
她摸索着向记忆中的树林走去，然而，前方始终没有出现树木枝叶的阻碍。她好像走在虚空之中，前后都是难辨的茫茫。渐渐的，慌乱开始涌上她的心头。
这里到底是……
林时雨定了定神，停下脚步，抽出腰间的长剑，将注意力集中于一点。迷雾之中，她的感官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很快，她便分辨出远方传来的声响——是刚才的琴音。
林时雨握紧手中的逐浪，此时正是天寒霜重，她却感到有汗珠自额头渗出。那琴音不紧不慢地响着，一顿一顿，似是挑逗，又像是在为她指引着一个方向。她踌躇少顷，最终还是谨慎地向那琴音所在之处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琴音愈发近了，林时雨放慢脚步，逐浪剑身灵力的波动变得激烈。突然，有光线穿透浓雾，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不禁闭上眼睛，稍微适应了光照以后，才又缓缓睁眼。待看清了眼前的事物，她不由得怔住。
面前，清澈的溪流穿过树林。两岸的树不知是什么品种，枝头开满浅紫色的花，层层叠叠，缥缈淡雅，如一川拂晓的烟云。微风和煦，卷起地上的花瓣，日光斜斜穿过花树，落至水波之上。
等等，阳光？可是，现在不是晚上吗……
林时雨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放出灵力，探查周遭的环境。她能感到妖气的存在，加上刚刚引她过来的琴音，显然，青墨就在附近。
“不用探了，这里是幻境。”女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林时雨转身望去，不知何时，花姬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乌发红衣，艳美妙丽，在这清淡的景致之中，如同最为浓墨重彩的笔锋。
“不是青墨引我过来的吗，怎么是你——”林时雨脱口而出，话说了一半，自己却也反应过来了。青墨同花姬虽有摩擦，但同在妖君阿蘅麾下，合作也是理所当然。
花姬轻轻一笑，眸光妖异而美丽：“大小姐，说你什么好呢？不过，你是聪明人，现在也该明白过来了。”
“你们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林时雨警惕道，“我师兄呢？”
“你那两个师兄都很安全。”花姬道，“他们还在那片迷雾之中，因为寻不到你而发愁呢。”
林时雨察觉到花姬话中的深意：“你们为什么单单引我到这处幻境？”
花姬却不再解释，她向林时雨勾了勾手，顿时，林时雨感到四肢似乎被一股力量所牵引，她不由自主地走向花姬。
“跟我来吧，这是圣君的意思。”花姬说着，朝那条溪流走去。
林时雨只得跟在花姬身后，在这片花树里穿行。她嗅到浅淡的花香，丝丝缕缕，像是掺了清晨的露水，其间带着一抹清凉。
花姬走上一座造型精致的木桥，在桥头驻足。她看着溪水携花瓣流逝，良久，女人垂下眼眸。这时，天光被层云遮去，有雨丝坠下，在溪流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怎么……突然落雨了？”林时雨仰起脸，疑惑道。
“幻境之中，落不落雨不过是看我的心情。”花姬淡淡地解释。她的手中多了一柄油纸伞，伞面张开，白色的油纸上绘了几枝血红色的花。
“过来吧。”她对林时雨说，语气里颇有蛊惑的意味。
林时雨硬着头皮走到花姬伞下，绘制着红花的伞面掩住头顶的天幕。雨点落在伞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很好听。雨水沿着伞角坠落，有的挂到花姬乌黑的发丝上，凝为点点晶莹的水珠。
“圣君喜欢听雨。”花姬不咸不淡地说。
“妖——咳，你们圣君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林时雨顺口道，她觉得这一句话有点不妥，又赶忙补上一句，“我也很喜欢啦，我的名字里就有‘雨’这个字。”
“真会说话啊，大小姐。”花姬悠悠道。
“还是别这样叫我了吧，没人这样叫我……”林时雨小声说。
“是么？真的没人这么叫过你？”花姬似笑非笑地看向林时雨。
林时雨识趣地不答，花姬也无意多问，转过视线，引着林时雨走出这片花树林。眼前的景致似乎变得模糊，林时雨感到眩晕，她用力眨了眨眼，待视线再度清晰，视野里的画面却全然变了——布满黑色枯枝的荒山，四际怪石嶙峋，妖气浓郁。脚下，一道云梯遥遥通往悬崖处的华美宫殿，那宫殿隐约被紫黑色烟雾所笼罩，看不真切。
然而，空中的落雨未停。细雨如丝，轻轻冲刷着石块，将脚底的怪石染得为苍灰。花姬向林时雨伸出左手，示意她将手搭上来。
“这是……”林时雨狐疑地看着花姬。
“想到大殿里去，需要借助我的妖气。”花姬说，“握着我的手，我才能将妖气传到你那里。”
“那如果我不想握呢？”
“你可以试试。”
林时雨从花姬的眸子里捕捉到一丝危险，好像下一刻就要把她扔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她不敢再耽误时间，握住花姬的手——花姬的手很冷，触感不像是肌肤，这唤起了她的一些深埋于心的记忆。
“我们已经离开幻境了，是吗？”林时雨问花姬，“这里是……妖族的领域？”
花姬点头：“不错。圣君大人修行到了关键时刻，他自然不可能离开这里，需要你过来。”
她牵着林时雨走上云梯。林时雨跟上花姬的步子，每一步都似乎踩在空气里，但自己分明又在上升。耳边风声呼啸，雨丝被吹过来，尽管有伞遮挡，依旧落了她一头一脸。眼前有红色的花瓣掠过，她嗅到柔和的花香，和那天张家幻境里的气息如出一辙。
转眼间，宫殿便已近在眼前。花姬收了法术，带着林时雨稳稳落到大殿门前。林时雨打量着大开的殿门，那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似乎是笼罩在妖族的结界之中。青墨倚在殿门的外墙，依旧是白袍长发，胸口处翠叶宝石闪闪发光。他一手持琴，另一手却只是悬在琴弦之上，迟迟没有落下。在他身后，墙面上绘制着诡奇的紫色图案，像是什么动物，却又难以分辨，这让青墨的身形更显妖异。
“小友，欢迎啊。”
他收起悬在弦上的手，冲着林时雨低低一笑，绿色的眼珠里多了玩味。
“这里是圣君大人的宫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