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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 邀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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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雨坐在海棠树下，盯着檐角的风铃发呆。有风穿过小院，风铃响动，回声清脆，在寒风的呜咽声中格外分明。
林倦峰从院边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想什么呢？”
林时雨垂眸看向林倦峰：“大哥，你来了。”
林倦峰观察着林时雨的神色，慢慢开口：“怎么，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啦，只是有点无聊。”林时雨迅速否认，她站起身，伸展肢体，“今天天气还不错，出太阳了。”
林倦峰却不依不饶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时雨，是因为曲前辈吗？”
林时雨的动作戛然而止，她长叹一声：“大哥，我真是败给你了。”
曲鸣来到清风轩这几天，林时雨逐渐察觉到，曲鸣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她先前以为曲鸣性情乖僻，所以言语听起来有些刻薄无礼，但相处下来，林时雨发现，曲鸣对清风轩里的其他人都还算正常，哪怕是面对吴天雪——尽管从吴天雪口中得知，他们先前那次见面远远谈不上融洽，但如今，曲鸣对待吴天雪也是客客气气的，唯独面对自己时，曲鸣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尖锐的意味。
前几日，清风轩接到除妖委托，曲鸣提出想要观摩一番，陆宇静自然答应了。行动中，陆宇静和林时雨两人配合，将作乱的妖物封印，曲鸣看在眼里，却只夸赞陆宇静的术法，对于林时雨的表现只字不提。林时雨心里有气，私下去问曲鸣，曲鸣只是淡淡抛下一句“你技艺不精，这实在不是林瑛的女儿该有的水平。”听了这句话，林时雨差点吐血，她总觉得自己随着年纪增长，对于这种评价虽谈不上心里毫无芥蒂，但总算是可以一笑而过了，没想到如今，她还是会感到深深的沮丧与不甘。
或许，只是因为这句话是出自曲鸣之口……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这样针对我。”她闷闷地说。
林倦峰宽慰道：“黄家人本就潇洒爽朗，不拘一格，倒是不必往心里去。说句不敬的话，曲前辈在除妖世家的风评你也知道，她看不惯的人很多。曲前辈早年同叔父称得上是对手，待你苛刻些，也不足为奇。”
林时雨却摇头：“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况且，师兄不也是父亲的徒弟？她对师兄就挺正常的，只是针对我而已。”
林倦峰也知道自己的安慰之语颇有些站不住脚，便劝道：“她到底是客，在清风轩留不了几日，时雨，多担待。”
“那肯定，礼数我还是懂的。”林时雨道。对于曲鸣的刻薄，她心里逐渐有了几分眉目——不是因为父亲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她术法不及陆宇静，而很可能是因为……那件事。曲鸣虽出走黄家，却始终对除妖世家抱有认同，自己当年冲动之下的所作所为，在众人眼中，到底是败坏了父亲的名声，也使林家蒙羞，因此，曲鸣对自己态度不佳。
正说着，吴天雪走了过来，见林时雨同林倦峰坐在树下，他向两人打招呼，顺口问道：“小师叔，怎么没见师父？”
“他今天带着曲前辈和穆槐去曳城游玩，估计晚些时候才会回来。”林时雨说，“不过，曳城里也没什么能玩的地方，你若是急着见他，去那几个热闹处转转，说不定能碰见呢。”
吴天雪赶紧摇头：“我不急，我就是随便问问。”
林时雨看出他轻微的窘迫，不由挑眉：“怎么，你是怕见到穆槐姑娘？”
“也不是怕啦，多少有点尴尬。”吴天雪说，“那时……唉，都是往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喂，你前几天给我们讲，你同穆槐相识是因为她在酒铺出手教训了你的弟兄，你去打圆场，后来代她去见了曲前辈。”林时雨好奇道，“那后来呢？你代她去见了曲前辈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吧？她当年又是为什么和曲前辈吵架啊？”
吴天雪却不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小师叔，人总得有些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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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从城楼下来，吴天雪贴着建筑的影子，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夜晚甚是寒冷，他支撑不住，只得运功抵挡冬夜的严寒，渐渐的，身子暖和起来了，头脑也清晰了不少，他开始思索自己下一步该如何。
吴天雪心里很是发愁——穆槐的师父令他去给穆槐带话，可自己并不知道此刻穆槐身在何处。然而，那女子的口气很是严厉，若是不将此事告知穆槐，这师徒之间误会岂不是要更深？
“也真是……穆槐好歹还把酒钱还我了，她师父怎么就让人空手去带话啊。”他小声嘀咕道。
“唉，小吴哥，你得改掉乱说话的毛病。我师父可是除妖师，她未必听不到呢。”身后，少女的声音悠悠传来。
吴天雪转过身：“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黄衣少女狡黠一笑：“不管怎样，我还是会点除妖师的术法的……怎么了，我师父要你给我带什么话？”
吴天雪犹豫片刻，还是如实说：“她要你赶快去见她——还有，如果你执意要去办那件事，她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
穆槐敛了笑意，黑眸中滑过一丝失落：“噢，这样啊……”
“你……还是快去见一下她吧。”吴天雪轻声道，“她现在可能还在城楼底下。我觉得，她也是很担心你的。”
穆槐摇摇头，勉强勾了勾唇角：“没事，我师父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不会真的不要我的。那件事我必须去做，不然……”
“不然？”吴天雪不明就里。
“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穆槐低声说，“等我回来，我再去见她吧。”
“到底是什么事啊，让你们师徒俩如此纠结。”吴天雪不由发问。那个女人说，她的徒弟被男人骗成这个样子——穆槐到底要去办什么事？是被谁骗了吗？
穆槐踌躇了一会儿，终是开口：“小吴哥，你知道南木大泽吗？”
“南木大泽？”吴天雪重复了一遍，“我未曾听说……怎么了？”
“那是一个地方，离这里很远很远。”穆槐说，“我要去那里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吴天雪问。
“一种名为‘忘尘莲’的植物。”穆槐像是下了决心，抬眸望向吴天雪，“小吴哥，你恐怕不知道，妖物同除妖师仇恨深重，百年前，妖君阿蘅横空出世，人们说他炼制了一种针对除妖师的妖毒，名为‘澜霞’。身中澜霞之人几乎难逃一死，而唯一的解药，便是南木大泽里生长的植物，忘尘莲。”
吴天雪一惊：“所以，是有人中了这种妖毒？你，还是你师父？”
穆槐却摇头：“不，都不是。中澜霞之毒的，是我的一位朋友。”
“既然是为朋友寻得忘尘莲解毒，你师父又为何要阻拦？”吴天雪不解道。
穆槐眼中多了愤恨：“小吴哥，你不明白，我师父虽然离开了除妖世家，但骨子里还是高人一等的除妖师。我那位朋友不慎中了妖毒，我自然先向她求助，她却觉得我的朋友不过是个凡人，又说忘尘莲十分珍贵，即使是除妖世家手中也没有多少，不肯帮我，也不肯告知我忘尘莲的信息。”
“当时，我为了打探消息，离开了她，却又怕她担心，与她相约一个月后在这里相见。这一个月里，我才弄明白，忘尘莲是南木大泽的特产，我若是想要寻得忘尘莲，必须前往那里。”
吴天雪沉默良久，轻轻开口：“你说过你从小便跟在你师父身边……她的确是除妖师，但对你肯定有感情，此番阻拦，说不定有她的道理。她对我说，你办不到这件事。”
“那只是她的托辞——她就是觉得凡人中了妖毒是活该！”穆槐咬牙道，“小吴哥，我虽然自幼修习除妖师的术法，但根骨不佳，施展术法的水平很低……其实，我师父也未真正将我看作除妖师，更多是有个同伴，排解旅途的孤寂罢了。”
吴天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胡乱安慰：“别这样想……她还是在意你的。”
穆槐静了一会儿，方才的气愤似乎消退了几分：“对不起，我刚是一时在气头上，不该那样说……其实，她待我是很好的。”
“不过，你只是见了我师父一面而已，为什么会向着她说话啊？”
吴天雪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女子那句“我的徒弟居然会被男人骗成这个样子”又浮上他的心头……穆槐所说的“朋友”，就是她师父口中骗了她的男人吗？
“其实，我之前也有个师父一般的人……”吴天雪压下心中的困惑，开口道，“就是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个，不愿别人喊她‘女侠’的姐姐。她一直很在乎我，离世之前也牵挂着我……所以，我可能有点……能够共情。”
穆槐抿了抿唇：“啊……抱歉。”
吴天雪轻轻摇头：“没事，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的武功，是不是也是这个姐姐教的？”穆槐的语气有些踌躇，“她一定很厉害吧，不然，你怎么能有这么深的功夫呢？”
“嗯，她很厉害，我的武艺是她一手教的。”吴天雪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出女子的笑颜，“不过，凡人的武功比起你们除妖师，还是差得太远了。”
穆槐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啦，你的内力很强。可能是我天赋太差了，如果不论除妖这件事，只论武力，我可不及你呢——当时在酒铺，你因为我的身份有所忌惮，没有出手，但如果真的动手，我肯定要吃苦头的。”
吴天雪一愣，他突然反应过来，在自己的住处前，穆槐有用灵力试探过自己的内力。先前他只当穆槐是在隐藏实力，却没想到对方真的灵力微浅，也难怪她把酒钱还给自己了。如果不是穆槐坦白，他仍是要被蒙在鼓里。
“空有武艺也没什么用啊，一天净是给那帮孙子拾烂摊子了，也不自在。”吴天雪轻轻笑了一下。
穆槐歪了歪脑袋：“你在这里也不开心啊……那为什么不离开呢？你有一身功夫，也不怕闯荡江湖吧？”
吴天雪仰起脸，望向空中半斜的圆月：“我有过漂泊的日子，那些日子却过得胆战心惊的，并不快活，可能还是有点忌惮吧……闯荡江湖似乎很美好，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便只是这样浑浑噩噩度日罢了。”
“这样啊……”
穆槐微微抬头，随着他的目光望向月亮，良久，她轻声问：
“小吴哥，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南木大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