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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 报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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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们有一位友人身中澜霞之毒，那友人只是凡人，并无除妖世家的人脉，我和那个女孩为了救人，只得冒险一试。”吴天雪听到自己竭力冷静的声音。
女人似乎看出了吴天雪底气不足：“哦，那位友人是什么人，一个凡人又如何中了澜霞妖毒，说来听听？”
“这……”吴天雪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解释。一路上，穆槐同他聊了不少天南海北的话题，可未曾提过那个中了毒的友人；吴天雪倒是想问，旁击侧敲好几次，却被穆槐绕了过去，他便明白了穆槐并不想提友人中毒的始末，也不想招穆槐厌烦，于是不再就此试探。
“小子，你并未说实话。”女人盯着他，话语却冷了下来，“你们并非一无所知，否则，那除妖师为何要与你这个武功高强的凡人同行？”
吴天雪对女人的话语似懂非懂，但他意识到在这位长弦宫宫主面前不宜隐瞒，便如实道：“我所述不假，的确是有一位凡人中了澜霞之毒。不过，我同那凡人并不相识——那人是我同伴的友人。”
“哦？”
女人扬眉，绯红的眼瞳里多了一丝扭曲的兴奋。吴天雪摸不准她的心情，却隐约感到不妙。
这位长弦宫宫主……绝非善茬。
“这样一来，真正想要求得忘尘莲的，并非是你，而是你那位除妖师同伴？”
吴天雪道：“是的，但是……我同她一道来，也很希望她能顺利找到忘尘莲。”
“希望？”女人轻笑一声，“那么，你的愿望有多强烈呢？”
那簇火焰突然剧烈跳动，艳红色的浅光落在女人侧颊，令她的面容平添几分妖冶。
“你还没有见到你的那位同伴吧……”飘摇的火光中，女人的声音变得虚幻，“没错，令你们晕厥的毒阵正是我长弦宫所设。小子，你知道为什么两人一同中毒，率先苏醒的却是你么？”
吴天雪有些茫然地摇头。
“那毒阵本就是针对除妖师所设。”女人说，“身负除妖师术法的人，经行此阵，中毒便会更深……若没有你带着已经昏迷的她来到长弦宫附近，那女孩恐怕早已死在阵中了。”
“这是为何？”吴天雪不禁问。时至此刻，他依旧没有搞懂南木大泽中的长弦宫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女人冷笑一声：“你身为常人，自然也不必知晓我长弦宫同除妖世家的恩恩怨怨……你只需要知道，三日后，那个女孩醒来之时，我会令弟子将你们送出长弦宫的地界。”
“这三日内，你需要做出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吴天雪看着女人绯红的眼眸，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深重。
“我不打算见那位除妖师。”女人缓缓道，“因此，你们两人能否求得忘尘莲，只能由你一人决定了。你已经知道，不比往日，如今忘尘莲在南木大泽已然绝迹，这一物种对于环境要求又是极其苛刻，即使是我们也没能培育出来多少。这么一来，想要获取忘尘莲，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吴天雪心想，这算什么道理？然而，身在长弦宫，面前的女人又是术法高深，他可谓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根据对方提出的条件行事。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我可什么都不想要，只是好奇你会怎样选择。”女人面上多了若有若无的笑，“你对自己身上最为珍视的是什么呢？我看看……是容貌么？嗯，我想并非如此，你虽然有着一副好皮相，但却并未太在意这一点……是身体健康么？好像也不是……你还很年轻，对未来似乎却没什么盼头，真是稀奇呢。”
吴天雪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他抑住心里的恐惧，勉强挤出一个笑：“最为珍视的……或许，我自己也不知道吧。”
“是么？”女人眼瞳里那丝扭曲的兴奋突然开始膨胀，“等等，我有点好奇了……你是从哪里学得的这身武功呢？”
吴天雪心里一紧。
女人似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唇角的浅笑缓慢绽放：“这身武功，对你而言大抵很珍贵吧……这是一份来之不易的礼物，也是你安身的根本，不是么？”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拿你这身武功作为报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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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雪盘膝坐在古树的粗壮枝干之上，望着不远处夜色里的湖面。今夜月明星稀，天空澄澈，月盘映在湖中，倒影清晰，偶有波纹在其间添上几分瑕疵。
身边传来轻微的布料摩挲声，吴天雪抬眸，不知何时，那日领他去见宫主的白袍少女已悄然出现在他身侧。
“你还不去休息么？”吴天雪轻声问她。
这少女叫阿柒，是长弦宫的弟子。在长弦宫的几日，她同吴天雪来往最多，两人当然远谈不上熟识，但多少有些默契。
阿柒摇了摇头，她清冷的声音穿过林叶，落在吴天雪的耳中：“我并非来与你闲谈。再有三个时辰，解药便要生效了，那位穆槐姑娘会醒来，我也将送你们离开长弦宫。宫主令我来问你，是否还打算继续那个交易？”
吴天雪知道阿柒的口中的交易指的是什么。那天，提出以武功作为报酬后，不等吴天雪发出异议，女人便轻轻抬起手，烟雾般的光泽自她掌心升腾而起，向着他的心口缠去。很快，那光泽消失殆尽，吴天雪却知道，女人已向他施下了法咒。
“契约术法已成，三日内，你若是愿意放弃这一身武功，我便将忘尘莲赠予你。当然，你若是不愿，三日后，这术法便会自动消失。”女人这样对他说。
“真是纠结啊……”他苦笑道，“来求取忘尘莲的人，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么？”
“我在长弦宫的十几年间，只见过两次有人成功来到长弦宫，你同那位穆槐姑娘便是第二次。”阿柒淡淡道，“你们运气是很好的……如果宫主确定你们是除妖世家的人，必然不会留你们性命。”
吴天雪想到那布满红雾的毒阵，不免有些后怕。
“在我们之前那次来的人，进行了这个交易、成功求得忘尘莲了么？”他轻声问。
阿柒安静了一会儿，才说：“八年前，也曾有两人来到长弦宫，求取忘尘莲。他们是带走忘尘莲了……但，过程令宫主大为光火。”
吴天雪有些惊讶：“啊？那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抢了？”他能感到长弦宫宫主修为高深，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以武力强迫，也并非绝无可能。
阿柒的语气毫无波澜：“我们宫主的修为，天下何人能及？哪怕是面对那位天下第一的除妖师林瑛，她也不会占下风。上次的来人同样进行了交易，但宫主失算了，未能真正取走他们珍贵的东西。”
吴天雪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阿柒却说：“你不必打听，他们的行径对你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只剩三个时辰了，你还是尽快做出决定吧。”
“你们宫主也是够折磨人的。”吴天雪叹了口气，自己拖了这么久，也并未明确提出拒绝，显然是举棋不定。不知道为什么，吴天雪隐隐感到，那个女人很乐意看到自己纠结痛苦的样子。
“我的师兄师姐们都说，她曾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阿柒清凉的声音被月色染上朦胧，“所以，她也以令他人感到同样的痛苦、玩弄人心为乐。”
“太变态了。”吴天雪小声嘀咕了一句。
阿柒的绿眸里闪过不悦，但她未见这不悦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你是外人，有些事不宜对你多讲。不过，宫主私下很欣赏你的天赋，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留在此处，拜入我长弦宫门下，修习术法，明早，我会将那位穆槐姑娘送出南木大泽。”
吴天雪赶紧拒绝：“还是算了吧，你们长弦宫怪怪的。”来长弦宫几日，他始终没有摸清这里是做什么的，长弦宫地处南木大泽深处，又以毒阵层层围住，避世离俗，弟子几乎不曾离开，不像是除妖的门派。吴天雪留意到，长弦宫弟子的瞳色皆异于常人，要么像那位宫主一样是绯红的，要么像阿柒一样是碧绿的，这令吴天雪想到传说中蛊惑人心的妖法，更是心存忌惮。
阿柒没有坚持，她转过身，跳下枝干。下方传来叶片簌簌的声响，不知何处传来弦乐，和着月光，缓缓淌过心底。吴天雪又望向不见边际的湖面，良久，他垂下眼帘。
无数遥远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有孩提时提心吊胆的生活，有小桃姐带着他四处奔波的岁月，还有落雪时的病榻前，女子清瘦苍白的脸庞。
他又想到穆槐，因为中毒而昏迷的少女平卧在竹榻上，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似乎只是沉沉睡去。一路上，穆槐总是很活泼，他很少见到她这样安静的样子。
“真是不想看到她失望啊……”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转瞬间便消散在夜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