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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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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书房。
少女手持油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踏进屋里。她将油灯放在门边的桌子上，掩上门，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屋里的一角，也令少女惨白的脸色看上去不再那么吓人。
少女扶起快要倒地的几卷画，令它们靠着墙壁。尘埃的气味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她揉揉鼻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喷嚏。
这里曾是她祖父的书房，她家世代从商，唯有她祖父是个文雅之人，这处书房里面有不少祖父在世时收藏的书卷字画。祖父去世后，书房依旧保留着，却少有人再来这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清冷的声音自前方的书架上传来，少女听到面前纸页摩擦的声响。一个少年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的桌案上，少年的衣着朴素，面容却是出奇的俊美，眸中仿佛卧了一泓碧水。他没有束发，黑色的长发随着泛青的衣摆落在地面。在灯光的照映下，能看出他居然没有接触桌面，而是半悬浮在空中。
“我害怕……”少女的眼里充斥着恐惧。
少年看着她，平静地问：“还是那件事么？”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掌心似乎从圈中取出了什么。他将手中悬浮的东西递到少女手边：“那张纸的法力大概已经失效了……你拿着这个，我可以令这个符咒停留大约半个月。”
少女接过件东西，攥在手里，她的影子落在地上，随跃动的火光一抖一抖的：“可是，可是她知道了……她肯定知道了！我怕……”
少年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怜悯之色。他飘到少女面前，手臂轻轻环住少女的肩膀。他的身体穿过了少女的脊背，可他依旧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似乎试图给予面前的女孩许些安慰。
“没事，放心，会没事的。”他轻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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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下，两人同向而坐。
小小的石桌上堆了不少书籍，陆宇静坐在一侧，他手里拿了一本册子，不时翻动着手中的书页，眉头紧蹙，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另一侧，吴天雪整理着桌上的书，按着师父的要求将一些书本抽出来，放在陆宇静面前。
海棠边的空地上，白衣少女正在练剑，剑锋的银光于空中划过，发出尖锐的呼啸。一套剑法打完，她收了剑，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
“查得怎么样了？”林时雨走过来，在石凳上坐下。
“这地方偏，没什么县志一类记载历史的资料，现在能看到的最近记录，是流云镇二百年前曾有过妖祸。”陆宇静合上了手上的书，说，“时间未免差得太远……我想，我查的方向大抵不对。”
“算了，那天花姬的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何必在意。”林时雨劝道。
陆宇静的神色颇为无奈：“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从流云镇回来有一段日子了，他们也接了几件小小的委托——比如赶走梦魔这种小妖怪。因为没有其他生意，林时雨还主动帮着相邻的人家找丢失的猫猫狗狗，她暗自腹诽，除妖世家的弟子在这地方帮人干这些杂事，要是被长辈知道，免不了一场责骂。不过，这样不务正业的生活，林时雨还算享受，她一向不喜欢家里规矩的拘束，这里陆宇静虽然也会说她几句，但总比家里好多了。
只有一点令林时雨不太舒服的：虽然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日子，周围的人却对他们很冷淡。先前生活在林家，她接触的都是会术法的除妖师，就算在世间行走，也很少与家里以外的人有直接交集；现在，林时雨很明显地感到身边的常人对她算不上友好，这一点让她有点不解。
“这很正常。”她向吴天雪提出自己的困惑时，吴天雪解释道，“你们这几个除妖世家曾经互相争斗了那么多年，把人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常人又忌惮你们会的术法，自然对你们避之不及了。”
林时雨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理由，她讪讪地说：“原来……是这样吗？”
“不然呢？”吴天雪说，“要不是近一百年除妖世家比较和平，对妖邪之事也算尽职尽责，人们哪能对你们这么客气。”
林时雨不再说话了。她知道五大除妖世家之间曾经有过龃龉，不过她所在的林家在五大家族里势力最大，加上家里的暗潮涌动，他们平时很少谈这些，长辈也不会主动告知他们这些事。她没想到当年家族之间居然闹得这么大，就连常人的生活也受到了波及。
不过，这样一来，她愈发好奇吴天雪怎么和陆宇静相识，还做了陆宇静的徒弟。她后来又追问了几次，吴天雪被她问烦了，也就不再遮掩：“我本来想从他身上骗点钱的，结果被狠狠教训了——这种事你问得这么清楚干嘛啊？”
“哈？”林时雨吓了一跳，“你？骗钱？”
“哎呀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改邪归正好久了哈。”吴天雪见林时雨古怪的表情，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在江湖上也混了好多年了好不好。”
“我就是在想，以你的武功，在江湖上做小混混，好端端地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林时雨打量着吴天雪，认真道。
“我的武功怎么了？”吴天雪瞪她，“好吧，武功不好我认了——但这不是说明我比较聪明，不靠武力靠智取嘛。”
总之，在清风轩的很多时间，林时雨都是这样和吴天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拌嘴，合伙研究菜怎么做才会比陆宇静做的好吃——虽然最终的成品也不太好下嘴……当然，也少不了被陆宇静要求练功。陆宇静有时会参与他们的闲谈，但更多的时候会在一旁看他们斗嘴、忙东忙西，眼里带着浅笑。
像现在这样，吴天雪安静的情况真是少见，林时雨在心里感叹道。她见吴天雪昏昏欲睡的样子，估计是没睡午觉就被陆宇静抓来帮忙了，不禁好笑，便拍了拍吴天雪的肩膀：“看你困的，回去睡吧，师兄你还要看的话，我帮你翻。”
“不忙了，该歇就歇会儿吧。”陆宇静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臂。他将桌面上散落的书本垒成一摞，“最近也没什么事可做，闲暇时间很多。”
檐下的风铃突然发出碰撞的声响，却不同风过时那般清脆，而是发出沉闷的回声，三人皆是一愣。这些风铃被陆宇静施过法，如果有人有事上门，风铃就会发出这样的声响。
林时雨笑了，她用手臂轻轻撞了一下陆宇静：“去开门吧。看来，你的闲暇时光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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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雨将刚沏好的茶放在桌上，退到陆宇静身后。她悄悄用余光打量着来客，那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下人打扮，她的脸色很难看，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
“您刚说，是你们那里出事了？”陆宇静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不必紧张。
妇人点头，她的手无意识地抓住自己的衣服：“是我家二小姐，她投井自尽了……我是看着二小姐长大的，她一直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老爷和妇人也很难过。”
“人已经去了，这样的事，您找我，我也无能为力啊。”陆宇静说。
妇人的神情变得慌张，她不安道：“不……她，她是受到妖物的蛊惑，被迷了心智。我来这里，是老爷吩咐的，请您帮帮忙，收了那妖物？”
“哦？”陆宇静端起茶盏，“此话怎讲？”
“最近几个月，我家二小姐一直神情恍惚，每天都很伤心的样子。我要看着小少爷，没太多时间关注她，有时问她，她也不说……”妇人说着，眼里透出害怕，“而且，就是最近，我们那里有人看到了妖怪！”
“具体是怎么样的？”陆宇静追问。
“有几个丫鬟说她们去后屋放杂物时，曾见过一个陌生的男人，她们本以为是客人迷了路，可还没问，那男人笑了一下，便消失了。再具体的，您还是去了问吧。”妇人说。
陌生的男人……能突然消失的，不一定是妖物，这二小姐的死因听上去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但确实有蹊跷。陆宇静思忖着，他站起身：“走吧，我同你去看看。”
林时雨推了推同样站在陆宇静身后的吴天雪，让他跟上。她自己则绕到陆宇静身边，同那妇人攀谈：“你们那里离得远不远？”
“不远，就在城西。”妇人回答。
林时雨想了想，道：“城西，你家二小姐……等等，你们那里，不会是韦家吧？”
“正是。”妇人道，“您放心，此事若能顺利解决，老爷和夫人给的报酬不会少的。”
“啊，我只是随口一问，不是担心这个。”林时雨有点尴尬地解释，心里却是惊叹。没想到，这次找上门的，居然是韦家，曳城里的富商。韦家好几代都是在曳城做生意的，低买高卖，到了这一代，手中已经积累了不少财富。他们家正房有三个孩子，两女一子，其中的二小姐韦梦兰据说生得美丽，性子也温婉，想不到居然就此殒命。
“可是，就算你们家里确实有妖怪，又怎能确定你家二小姐是受他蛊惑而死？”林时雨突然想到这一点，问。
“实不相瞒，不止是小姐出事，近日，家里上上下下都能感到有不对。”妇人的面色凝重起来。
“无论小姐是因何而自尽，都要请三位鼎力相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