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红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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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府。
一踏进大门，林时雨便感到了隐隐的怪异。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可韦家里却是一片沉沉的死气。这种死气并不只是氛围，其中也有许些很明显的妖魔残留气息。
真的有妖物。林时雨想。
穿过垂花门，妇人引着三人走到抄手游廊里。林时雨向走廊外看去，院中有几个小厮正在修建花枝。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你家二小姐，不是这几天出的事？”林时雨见韦府的布置如常，有些不确定地问。韦家在曳城名气不小，她先前并没有听过这家女儿出事的传闻，本以为是事情一发生就派人来了，可看这情况，二小姐韦梦兰的死可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二小姐出事，已经是前些日子的事了。现在天气渐渐热了，只能办快些……当然，因为这事可能和妖物有关，还有其他顾虑，事情都是悄悄办的。”妇人回答。
她领着三人穿过走廊，最后停在一处小院里的房屋前。妇人先进了屋里，林时雨听到她的话语声：“夫人，人已经来了，要他们现在进来吗？”
“让他们进来吧。”一个略沙哑的女声回答。
妇人退了出来，示意他们三人可以进去了。陆宇静跨进房门，屋里弥漫着一股汤药的味道，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坐在座上，随已经上了年纪，却依旧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神韵。此时，她的神色憔悴，眼眶泛红。她身边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子，面目同她也有几分相似，虽不及母亲美丽，但看上去气质沉稳，想来是韦家的大女儿韦慕柳。
“夫人，节哀。”陆宇静微微颔首。
韦夫人说不出话，她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
“母亲的情绪不太好，我同你们说。”韦慕柳走到前面，抱歉道。
“妹妹走的前后，我们家里人都常感到乏力困倦，有时候还能听到异响，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知道妹妹去了，才意识到可能是妖物作乱。”韦慕柳道，“妹妹走了没几日，我弟弟害了病，请郎中来看，开了几副药，却没什么用。后来得到一位高人指点，说是可能是小孩子被妖气所惑，我们怕他和妹妹一样出事，便请了清风轩的诸位来。”
“你弟弟也病了？”陆宇静问。
韦慕柳叹了口气。她指了指房屋里间，陆宇静绕过去，几个下人正围在床边，将一碗药汤喂给床上半躺着的男孩。男孩只有三四岁的模样，这个年纪的小孩都不喜欢药汤的苦味，吃药前多少会闹腾，可此时男孩的双眼无声，他安安静静地靠在卷起的被褥上，啜饮着白瓷碗里棕黑色的药汤。
“您看我弟弟他……”韦慕柳也跟了过来。
陆宇静走近男孩，将手搭在男孩额头上。他停了一会儿，皱眉：“您猜得不错，小少爷的病确实是受到了妖物的影响。不过，他并无大碍，在干净的地方多休息一段时间便好，无须担心。”
“那您……”韦慕柳看向陆宇静。
“实不相瞒，贵府是有妖气。如果可以，我们想在这里探查一下。”陆宇静道。
韦慕柳点头应许。她叫过男孩边上的一个服侍的姑娘：“紫桂，你带三位大人去。”
那姑娘原先正在拭去男孩脸上的汗，闻言，她放下手里的汗巾，走过来，乖巧道：“三位大人同我走吧，想去哪边，我带路。”
陆宇静、林时雨与吴天雪依次出了屋子，跟着紫桂走在院中的小径上。林时雨依旧能感到妖气，可那妖气始终是浅淡的一层，轻飘飘地罩在韦府，摸不透来源。她想，或许妖气的来源此时已经不在韦家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大小姐已经成亲了吧。”陆宇静同紫桂攀谈。
紫桂点点头：“是的，她一年前成亲的。”
“嗯，那时我在曳城安定还没多久，知道这件事。”陆宇静说。这件事其实并不好拿出来讲，韦慕柳的夫君出身似乎不太好，来韦家做了上门女婿。他听过一些闲言碎语，便止住了话头。
“怎么不见你家老爷？”林时雨好奇道。
“老爷本就不常在家，他只有小少爷一个儿子，生意上的事，还要自己操劳。”紫桂说，“现在姑爷能帮着他，也是好事。这几年，夫人也没太多精力，家里的事大多是大小姐在操心。”
正说着，面前的小径上走来一个穿着淡红袄的女孩，她半低着头，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差点同紫桂撞上。紫桂皱眉，呵斥道：“注意些。”
那女孩见紫桂领了客人，吓得赶紧道歉：“对不起……我，我没注意……”
紫桂见周围没有人，也不愿纠缠，她挥挥手：“你走吧，以后走路看着，别冲撞了他人。”
女孩快步走了。林时雨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孩的背影：“她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紫桂叹气：“那是二小姐屋里的丫鬟，年纪又小，这件事大概是吓到她了，看她这些天一直是不安的样子。”
“那也难免。”林时雨说。
说话间，几人走到后院。这里的房子都是灰蒙蒙的，屋边有几株早已枯死的矮树，地上也积了不少未扫的枯叶，不知是从何处落入的，看上去格外荒凉。
“这里是……”陆宇静抬头，见门上的匾额上书“墨梅斋”三字。
紫桂道：“那是太老爷的书房。太老爷仙去后，屋里就没什么人会进去了，但东西都保留着，没人动过。”
陆宇静尝试着推了一下门，谁知很轻松便推开了。里面灰尘的气息很重，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这里。
“很久没人来了，这门也没锁起来？”陆宇静问。
“正是因为没人来，老爷和夫人才没在意这里吧。”紫桂回答。
林时雨跟进来，在屋里转了一圈，走到陆宇静身边：“这屋里没什么异常啊。”
“谁说没有。”陆宇静的眼神闪了闪。
“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林时雨问。
陆宇静却不回答她。他转身对那姑娘说：“你们家太老爷的藏书不少。”
姑娘点头：“太老爷生前喜好书，这里不少书都是他斥巨资求得的孤本，所以老爷才一直留着这墨梅斋。”
“孤本……”陆宇静的目光扫过书架上的书卷。
他走到书架前，从架子上拿下一本书。这书已经很旧了，纸页呈现蜡黄，但显然主人很爱惜这本书，用新纸小心地包了书的外皮。他随意翻了翻书页，便将书放了回去。
“走吧。”陆宇静回身，对林时雨和吴天雪说。
“啊，你刚不是和小师叔说看出什么了吗？”吴天雪惊讶。
陆宇静摇摇头。他退出墨梅斋，待人都出来，他轻轻合上门。
“大人还要去哪边？”紫桂问。
陆宇静想了想，道：“暂且先回去吧，我先将妖气清掉。”
紫桂带着他们又回到了来时的那处院落，正巧看到韦慕柳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身后，韦夫人也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站在院子边上。
“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韦慕柳恭敬地问。
“这里的确有妖物，但此时那妖物并不在府中，也不知他会不会回来。”陆宇静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院子边上站的人。他踱步到院落正中，抬头看向正在和林时雨讲话的吴天雪：“我先做法驱一驱妖气，天雪，过来帮忙。”
林时雨随吴天雪走过来：“我也来帮你布阵吧，这些事我熟。”
“不必，这又不是什么难事。”陆宇静摇摇头，他放低声音，“你再去走一走，多问问仆人……这件事肯定有蹊跷。”
“好吧。”听陆宇静这么说，林时雨也不坚持。她看到那个穿淡红袄的女孩儿就站在边上，便走过去：“你是在二小姐房里服侍的？”
女孩愣了一下，低头行礼：“回大人，是的。”
“那你能带我去你们小姐屋里看看么？”林时雨问。
女孩看看周围没人关注这边，她点点头：“那您跟我走。”
她带着林时雨到了西面一处精致的小院。院中很干净，看起来收拾得很勤。院里的阴凉处摆了些盆栽的兰花，此时正值花开，能闻到幽幽的清香。
“你叫什么名字？”林时雨随口问。
“我叫碧桃。”女孩道。
“嗯嗯，好名字。”林时雨说。
“哪有啊。”碧桃笑了笑，“我先前是夫人屋里的，夫人见我伶俐，才让我去服侍小姐。其实，小姐房里的几个丫鬟名字才风雅。”
林时雨走进屋里。屋里的布置还是韦梦兰生前的样子，桌上摆了些女孩家的镜子与首饰。床头上放了些衣物，还有一本书，同墨梅斋里书的样式差不多。
“你家小姐喜欢看书？”林时雨拿起床头的书，是一本笔记杂谈。
“是的。”碧桃说，“不过都是些杂书。老爷和夫人都不喜欢她看这些，以前吵过不少次，这几年才算好些。”
“那，你家小姐走之前一直很伤心，她和你讲过什么吗？”林时雨问。
碧桃摇头：“二小姐的性子不像大小姐和小少爷，她有什么话从来都是自己放在心里，我们都不知道的。”
“听说有丫鬟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你也看到了么？”林时雨将书放回床头，问。
碧桃还是摇头：“不曾，那几个看到陌生男人的丫鬟都是大小姐那边的，就连……”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着是否说出口，目光躲闪。
“怎么了？”林时雨意识到碧桃神色有异，盯着她的眼睛。
碧桃不敢对上林时雨的视线，她的声线很低：“有件事，老爷和夫人都不让说……可是我害怕，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大人您……”
“没事，你说。”林时雨安慰她，“我会保密。”
“小姐的尸体被捞上来以后，我看到，她的面上有很多血红色的线，和树枝一般。”碧桃的声音中有掩不住的恐惧，“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边，死后面上有纹路，那可不是好事……”
林时雨却全然被碧桃的前半句话吸引住了，她抓住碧桃的衣袖：“红色树枝状的痕迹……是布满脸了吗？”
碧桃见她反应这么大，向后缩了缩，声音小小的：“正是。”
林时雨的脸色变了。她看着碧桃，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谁接触过你家二小姐的尸体，让他们到院子里来。”
碧桃观察着林时雨的脸色，有些踌躇：“可是……”
“你不要提告诉我了这件事，只说我要见接触过尸体的人。快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说完这句话，林时雨匆匆走向门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