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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人格迷影 ...

  •   叶凡将已经熄屏、尚存一丝掌心余温的手机,利落地塞进牛仔裤的后袋。动作流畅,没有半分迟滞。紧接着,他猛地调转方向,朝着马路对面的德德幼儿园奔跑起来。

      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奔跑姿态,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压抑不住的爆发力与轻盈。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步伐跨度极大,脚掌每一次落地与蹬踏都蕴含着充沛的动能,仿佛体内有一座亟待喷发的小型火山。倘若此刻有一台高清摄像机从侧面跟拍,再将画面慢放,那绷紧的腿部线条,飞扬的发梢,以及专注前望的眼神,定然与那些精心剪辑的、宣扬活力与速度的运动广告镜头如出一辙。这步伐里,不仅仅有急切,更暗含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仿佛前方等待他的不是一次寻常的会面,而是一个需要他鼓足全部勇气才能跨越的关隘。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在这样全力以赴的奔跑下瞬息而至。他在幼儿园紧闭的黑色铁艺大门前刹住了脚步,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冰冷的铁栏杆将他与园内的世界清晰地隔开,那一道道竖立的铁条,像极了囚笼的栅栏,而他,既是即将闯入的访客,也像是被无形枷锁困住的囚徒。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和呼吸,重新点亮手机屏幕,快速找到不久前的聊天记录,然后隔着那冰冷坚硬的栏杆,递给了门房里那位身着制服、面色严肃的保安。

      保安接过手机,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随即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脆响,在黄昏的静谧中格外刺耳。铁门被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进去吧。”保安侧身让开,同时伸手指向主楼的方向,“园长办公室在里面。”

      叶凡低声道谢,侧身挤进门内。脚下是幼儿园内部柔软的塑胶地面,与门外坚硬的人行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他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快速扫过空旷的操场和矗立在暮色中的主楼,一种陌生的茫然感忽然攫住了他。他这才惊觉,自己从未踏足过这片属于涟漪的“领地”,更遑论知道园长办公室的具体位置了。这短暂的迷失,如同他此刻在情感迷宫中的处境。

      他猛地转过身,望向正准备重新锁门的保安,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与尴尬:“那个……请问园长办公室具体在哪?我,我没来过。”

      保安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他,脸上掠过一丝无奈,随即叹了口气:“唉!算了,看你这样子,我带你去吧!”

      保安重新将大门锁好,确保安全无虞后,这才离开他那间狭小却不可或缺的门房小屋,朝着叶凡招了招手。叶凡默不作声地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色彩斑斓却空无一人的操场。

      此时,所有的幼儿都已被各自的家长接走,白日的喧闹与生机仿佛被瞬间抽空,留下的只是一片过于安静的、如同舞台落幕后的空旷。主楼大厅里,最明亮的主灯已经熄灭,只留下几盏功率不大的壁灯和角落里的应急照明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线。在这片朦胧的光影中,能清晰地感受到整个空间采用了大量原木色的装修,设计感十足,并且维护得异常洁净,几乎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空气里甚至隐隐漂浮着一丝消毒水混合着孩童护肤品特有的、干净又略带甜腻的气息。

      跟随保安踏上通往二楼的狭窄木制楼梯,脚下的木板发出了轻微而富有弹性的“吱呀”声,每一步都像是在敲击着叶凡紧绷的神经。楼梯通道并不宽敞,仅能容两人并肩。他的右侧,是几间尚未完全锁闭的教室,里面还亮着灯。

      透过教室门上那硕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墙的强化玻璃观察窗,叶凡的眼角余光能捕捉到室内有身着统一绿色运动服的人影在晃动。她们动作利落,似乎正在归置散落各处的玩具,整理着小桌椅,进行着放学后的收尾工作。叶凡知道,那鲜亮的绿色,正是德德幼儿园教师的统一园服。

      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顺着脊椎爬升。涟漪,很有可能就混在那些穿着绿色上装的老师之中。他几乎能想象出她穿着那身衣服,弯腰收拾东西时,颈后散落几缕碎发的模样。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心悸,同时又伴着一丝莫名的怯懦。

      他丝毫不敢,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以这样一种毫无准备的方式与她仓促碰面。那会打乱他所有的,尽管还是一片混乱的盘算。于是,他刻意地、近乎僵硬地避免将目光转向右侧,仿佛那明亮的玻璃窗后是某种会灼伤他视线的强光。他紧紧地盯着前方保安的后背,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像一艘在迷雾中紧紧跟随领航员的小船,只想尽快穿过这片充满潜在“危机”的区域。

      走廊并不算长,但在叶凡的感觉里,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两侧墙壁上贴满了孩子们充满童趣的画作和手工作品,那些鲜艳的色彩和扭曲的线条,在此刻的他看来,都成了模糊而扭曲的背景板。他的全部心神,都用于压制内心翻涌的波澜,以及对抗那来自右侧玻璃窗后的、无形的吸引力(或者说排斥力)。

      终于,保安在走廊尽头左侧的一扇深色木门前停住了脚步。这扇门看上去并不起眼,与其他教室的门并无二致,只是门板上挂着一块小小的、印有“园长办公室”字样的亚克力牌子。

      保安抬起手,用指关节不轻不重、极有规律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显得异常清晰。

      “园长,人已经上来了。”保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去,平稳而恭敬。

      门内很快传来了回应,一个清晰、利落,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权威感的女声响起:“嗯,让他进来吧。”

      站在门外的叶凡,几乎是立刻就辨认出了这个声音——正是之前与他通过电话的赵园长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为接下来的行动积蓄力量,然后扬声回应道:“好的,那我进来了。”

      他的手握住了冰凉的黄铜门把手,轻轻一旋,推开了门。

      办公室内的光线比走廊要明亮许多,布置得简洁而雅致。一张宽大的原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精神矍铄的女性。她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而明亮。

      然而,在见到赵园长的第一刻,叶凡几乎是下意识地、未经任何思考地脱口而出:“你,跟照片里不一样啊!”

      话一出口,他立刻感到有些唐突和失礼,但赵园长似乎并未介意。她抬起头,看向叶凡,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着手头未完成的收拾工作,语气平淡地解释道:“你在涟漪空间里看见的那不是我。那是她和我们幼儿园之前一位退休的保健医的合影。她们关系很好,老保健医退休那天,她拉着人家在滑梯前合了影,算是留个念想。”

      “空间?”叶凡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那大概是指涟漪的某个社交网络平台,可能是朋友圈,也可能是其他什么相册。他心中瞬间明了,那张让他觉得赵园长“和蔼可亲”的照片,原来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照片里那位笑容温和的女性,并非眼前这位干练的园长。

      这个小小的误会让叶凡的心绪更加复杂。连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的形象,都是经过涟漪“筛选”和“转述”的,那么,关于她自己的那些事,关于他们之间过去与现在的种种,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多少是经过修饰或扭曲的呢?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赵园长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的动作极其麻利,几乎是三下五除二便将桌面的文件归拢整齐,笔插进笔筒,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和一件薄外套,站起身。“一会儿我会把涟漪叫过来,你们两个单独谈。”

      她的语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也没有流露出过多好奇或探究的情绪,仿佛处理这类事情早已是司空见惯。说完,她径直朝门口走去,在与叶凡擦肩而过时,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多做停留。

      “砰”的一声轻响,办公室的门被赵园长从外面带上了。

      刹那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叶凡一个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将他包裹。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跳动的声音,以及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微弱嘶鸣。

      天啊!一个据说还差一年就要退休的人,身形动作和讲话的速度、效率,简直和年轻人无异,甚至比许多年轻人更加雷厉风行。这短短几分钟的接触,让叶凡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赞叹之情。这种对高效和干练的欣赏,是源自他本性中对“能力”的认可。

      然而,这种赞叹在他的头脑中仅仅只能停留几秒钟,就像投入沸水中的冰块,迅速消融殆尽。他强迫自己,几乎是粗暴地将思绪拉回到关于涟漪的事情上来。因为直到此刻,他依然没有想好,一会儿见到涟漪,究竟该说些什么?又该从何说起?

      其实,在赶来幼儿园的路上,甚至在更早之前,下定决心要来见她的时候,叶凡的脑子里就一直没有停止过盘算和挣扎。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不久前的那些夜晚。在他和涟漪经历了又一次不明不白的冷战后,他曾在深夜难以入眠时,无意识地刷着手机。然后,仿佛是大数据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内心的迷茫与痛苦,一条关于“回避型依恋人格”的短视频,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野。

      他原本只是想随意划走,打发时间,但视频里主持人清晰吐出的那几个关键词,却像钩子一样抓住了他——“恐惧亲密”、“渴望爱又推开爱”、“忽冷忽热”、“难以建立稳定的关系”……他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仔细听完了那条短短一分钟的解说。

      越听,他的心越往下沉。里面描述的种种行为模式,那些在亲密关系中的典型表现,简直和涟漪过往的行为,尤其是二十年前那段短暂恋情中的表现,吻合得惊人。

      这还没完。在随后的几天里,仿佛打开了某个神秘的潘多拉魔盒,类似的视频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推荐流里。紧接着,另一个更具冲击力的概念出现了——“自恋型人格障碍”,也就是网络上常说的“NPD”。

      当他点开那些关于“NPD”的分析视频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视频里那些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剖析,一字一句,都像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这些年来,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与涟漪重逢后所经历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情感体验。

      他清楚地记得其中一个视频里,那个语气平稳的心理博主所说的那段话,此刻正一字不差地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如同恶魔的低语:

      “她让你经历的爱情,是一场可预见的循环。起初,是名为‘爱轰炸’的极致理想化,你将被他捧上神坛,成为他唯一完美的灵魂伴侣。”

      这段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二十年前,那个夏天,涟漪突然主动接近他,带着他融入她的生活圈。去她爷爷家度周末,和她的表妹涟丽一起跑遍内海市的大小角落,甚至把他介绍给她最好的闺蜜刘晓辉,言辞间满是骄傲与认可……那段时光,是他青春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甜蜜篇章,阳光似乎永远灿烂,空气中都漂浮着糖霜的味道。然而,这极致的甜蜜,仅仅维持了不到三个月,便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二十年后,命运弄人,他们再次相遇。初始阶段,几乎是历史的重演。涟漪的热情如火山喷发,信息秒回,电话粥一煲就是几个小时,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共同生活的憧憬和对他无条件的赞美,仿佛他是她失落多年的肋骨,是命运补偿给她的完美礼物。可是,这令人晕眩的“爱轰炸”,同样精准地在三个多月后,热度开始骤降,熟悉的疏离和挑剔再次浮现。

      视频里的声音继续冷酷地阐述:

      “但这炽热的序幕,只为让你迅速沦陷。当你固守在他身边,贬低便如期而至——你的价值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挑剔、冷漠与操纵。”

      是的,贬低。叶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二十年前,是突然的避而不见,是传话过来的“性格不合”,是毫无解释的断联。二十年后,则是信息回复变得迟缓,语气变得公事公办,是他兴致勃勃分享生活趣事时,她回应的一句“哦,是吗?”或者干脆已读不回。是他小心翼翼提出某个未来规划时,她轻描淡写地一句“你想得太多了吧?”或者“现实点行不行?”他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反复检查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自信心在她的忽冷忽热中一点点被蚕食。

      “他会扭曲你的现实,让你怀疑自己的感知,这便是‘煤气灯效应’;他会若即若离,让你的情绪如坐过山车,只为榨取你更多的情感供养。”

      “煤气灯效应”?叶凡回想起最近几次沟通。当他试图表达自己因为她突然消失而感到不安和受伤时,涟漪的反应往往是:“你怎么这么敏感?”“我最近很忙啊,你不是应该理解我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们之间哪有那么多问题?”或者干脆用一句“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能不能成熟点?”来堵他的嘴。几次下来,叶凡甚至开始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太作、太不成熟、太过于苛求一段关系?他的情绪,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她偶尔回温的一点点热情,就能让他高兴半天,仿佛久旱逢甘霖;而随之而来更长时间的冷漠,则又将他打入冰窖。这确实像一场情感上的过山车,刺激,却充满了失控的危险。

      “请理解,这并非普通的争吵,而是一种人格模式的必然展开:他无法真正共情你的痛苦,你的存在,只是他维系脆弱自尊的一面镜子与养料。最终,当你耗尽心力,他便会将你抛弃,如同遗弃一件无用的旧物,然后转身去寻找下一个能映照他‘完美’幻象的目标。这不是爱,而是一场单方面的、缓慢的精神掠夺。”

      “精神掠夺”……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叶凡的心底。他回忆起一年前,那次激烈的冲突后,涟漪曾在他面前流露出极其痛苦、甚至可以说是抑郁的状态,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他,她的世界就彻底崩塌。正是那副模样,深深刺痛了拥有典型双鱼座性格——敏感、共情力强、甚至有些过度牺牲精神的叶凡,让他内心充满了负罪感和不忍,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让她如此痛苦。这也正是他此次前来,内心深处最矛盾也最核心的动因之一:他不愿意,也害怕自己再次“辜负”她。如果二十年前的那次分离,责任真的在自己(尽管他至今不清楚具体原因),那么这一次,他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做那个“伤害”她的人。

      然而,网络上的那些理论,那些冷冰冰的、将人的情感模式化的分析,真的能完全套用在活生生的、复杂的涟漪身上吗?叶凡对此深感怀疑。他不是一个轻易会被网络言论左右的人。那些视频说得再头头是道,终究是隔着一层屏幕的、泛泛而谈的理论。万一,涟漪只是性格骄纵了些,被家人宠坏了些?万一,她那些看似“操纵”的行为,只是不善于表达,或者源自她自身的不安全感?万一,二十年前,确实是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事,深深伤害了她,才导致了她后续的种种行为模式?

      “如果……如果二十年前那次,真的是我‘辜负’了她……”这个念头像梦魇一样缠绕着叶凡。那么,拥有双鱼座全部性格特质的他——浪漫、幻想、心软、容易陷入自责——实在不愿意再“辜负”这个他曾经深爱过,或许至今仍未能完全放下的“女孩儿”第二次。

      此行,他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清晰而又模糊:他需要印证,“涟漪是否真的爱自己”。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看来,应该是有迹可循的。在他的认知体系里,真正的爱,意味着双向的奔赴,意味着遇到问题和阻力时,双方会共同努力去解决,去沟通,去安抚彼此的情绪,而不是一方一味地退缩、冷漠,甚至将问题归咎于另一方。爱需要同理心,需要将对方的感受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考量。

      可反观他与涟漪之间,跨越了二十年的两次交集,留给叶凡最深刻的感受是:涟漪在他的生命轨迹中,简直像是来自自如,挥之即去。她似乎从未真正在意过他的感受,她的出现和消失,都带着一种随心所欲的任性。她可以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世界,点燃他全部的热情,也可以毫无理由地骤然抽离,留给他满地的狼藉和漫长的自我怀疑。

      那么,这数次突如其来的“消失”,背后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如同她所描述的,那些听起来合情合理、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比如家庭压力、工作变动、或者她自身的“情绪周期”)?还是……还是像那些网络分析所说的,仅仅是因为她“无法维持长期稳定的亲密关系”,或者更残酷的——她根本未曾真正把他当作一个拥有独立情感和需求的人来看待,他只是她满足自身情感需求、维系自尊的一个工具,当“工具”不再顺手或无法提供足够的“滋养”时,便被随意搁置甚至丢弃?

      这个困扰了他二十年,在重逢后愈发清晰和尖锐的谜题,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脏深处,随着每一次心跳而疼痛。他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地下去,他一定要解谜,但他该说些什么呢?他还没想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1章 人格迷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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