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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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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锈君公寓的灯光刻意调得很低，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空气里只有裴肆野指间香烟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所以，”
裴肆野碾灭烟蒂，目光钉在沈锈君脸上，
“你告诉我，林晓峰的死，背后可能有个专门在网络上诱导人自杀的组织？而你，打算亲自去那个‘X-7-Omega’群里当卧底？”
“是‘观察’。”沈锈君纠正道，
他坐在裴肆野对面的单人沙发里，身体微微后靠，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在昏暗光线下晦暗不定。
“Observer_Zero的手法很隐蔽，也很专业。常规调查很难锁定他。”
“警方介入，群组会立刻警觉，像受惊的沙丁鱼群一样散开，或者沉入更深的水底。而我，”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
“我有‘Rusty’这个身份。它沉寂了七年，但在这个圈子里，沉寂本身就带着某种‘可信度’。”
“我有进入他们话语体系的‘钥匙’，我能看懂他们那些包裹在冰冷术语下的真实目的。”
“理解？”
裴肆野猛地站起来，在狭小的客厅里烦躁地踱了两步，
“沈锈君！你他妈别跟我玩这套！这不是在法庭上辩论！这不是分析证据链！你这是在把自己往一个疯人院里送！”
他停在沈锈君面前，胸膛起伏着，
“那个群是什么地方？一群把死亡当解脱、当艺术、当自由的神经病！”
“Observer_Zero是什么人？一个躲在屏幕后面，用漂亮话引诱别人去死的、彻头彻尾的杀人犯！冷血、狡猾、毫无人性！”
“你‘理解’他们？你怎么保证你自己不被他们‘理解’进去？”
“你怎么保证你在那种环境下，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最后一句，裴肆野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紧紧盯着沈锈君，想起了警局里那个倔强少年，想起了筒子楼门缝后那双浸满恶意的眼睛，想起了水箱边崩溃颤抖的躯壳，更想起了“Rusty”账号上那些冰冷刺骨、推崇“同态复仇”的文字。
沈锈君的灵魂深处，埋藏着与黑暗共鸣的犯罪的种子，裴肆野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沈锈君缓缓抬起头，迎上裴肆野几乎要喷火的目光。
“裴警官，”他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你在担心我？”
“是担心我会被他们同化？还是担心我会变成下一个Observer_Zero？”
“我担心你死在里面！”
裴肆野低吼，
“担心你被那个藏在暗处的疯子玩死！担心你查不到真相，反而把自己变成下一个林晓峰！”
“我不会。”
沈锈君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站起身，与裴肆野平视，
“七年前，我可能会。那时的恐惧和愤怒会把我吞噬。但现在不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我知道深渊是什么样子，因为我就是从里面爬出来的。”
“裴警官，我今年二十四岁了，已经是一个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Observer_Zero的手段很隐蔽，但并非无迹可寻。”
“他在诱导，在编织陷阱，在享受那种操控他人走向毁灭的快感。”
“而我，恰恰符合他的标准。”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警方需要证据，需要确凿的链条把他钉死。光靠那些群聊记录，太苍白了。”
“他完全可以推脱是哲学讨论，是个人感悟。”
“我需要更接近他，了解他的行为模式，找到他诱导林晓峰的直接证据，甚至……找到他可能存在的其他‘作品’。”
“这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也是唯一可能彻底根除这个‘生锈的齿轮’的方法。”
“根除？”
裴肆野捕捉到了这个词，
“沈锈君，记住你的身份！你是记者，不是法官，更不是行刑者！你的任务是提供线索，不是替天行道！”
“我知道我的身份。”
沈锈君抿起嘴笑笑，
“我的任务，是帮林晓峰的父母找到真相，让他们知道是谁把他们的儿子推向了铁轨。至于根除……”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裴肆野紧绷的脸，
“那是法律和你们警察的事。我只是提供‘目标’。”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的对峙。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遥远传来的城市噪音如同背景的低鸣。
裴肆野能看到沈锈君眼中那份几乎算得上偏执的眼神。
他明白，自己阻止不了他。就像七年前无法阻止他打开那个充满腐臭的水箱一样。
“操！”
裴肆野狠狠骂了一句，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沈锈君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听着，”
裴肆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一，你必须保证绝对安全！任何你觉得不对劲，或者可能暴露的情况，立刻停止！立刻通知我！这不是建议，是命令！如果你敢逞强……”
“我会通知你。”沈锈君打断他，给出了承诺。
“第二，”
裴肆野紧盯着他的眼睛，
“保持联系。定期，隐蔽地。我需要知道你进展如何，是否安全。别玩消失！”
“可以。用加密通讯。我会设定时间。”，沈锈君点头。
“第三，”
裴肆野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
“管好你自己！沈锈君，你记住，你现在是个记者！你有大好前程！别被那些鬼东西拖回去！别把自己也变成犯罪分子！”
“如果我发现你有一丝一毫越界的苗头……”
“裴警官，”
沈锈君平静地接口，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
“一直以来把我当作潜在犯罪份子的人是你。我很清楚我的界限在哪里。”
裴肆野死死盯着他看了几秒，仿佛要穿透那副金丝眼镜，看进他灵魂的最深处。
最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疲惫，挥了挥手：
“你自己知道就好，小心点！”
“资料……我会尽快把林晓峰手机云端和网络痕迹里能挖出来的东西发给你。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沈锈君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转身走向书房，那里，那部承载着“Rusty”过往的旧手机屏幕还亮着，
“X-7-Omega”群聊的界面像一个幽暗的入口，早已恭候多时。
裴肆野站在原地，看着书房的门关上，隔绝了沈锈君的身影。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悬在半空，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仿佛看到那个锈蚀的灵魂，被他亲手再次被投入了更深的漩涡。
他拿起烟盒，又抽出一支点燃，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头那股愈发浓重的、铁锈般的腥气。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拿出手机，开始编辑加密信息，将林晓峰案最新的、非核心的发现整理出来。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提供更多消息和为沈锈君祈祷。
而在书房里，沈锈君坐回电脑前，冰冷的屏幕光映亮了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删除了手机上所有与裴肆野的临时沟通痕迹，然后，点开了那个名为“X-7-Omega”的群聊窗口。
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一个沉寂了七年的ID，缓缓输入了一行文字：
“你们那游戏怎么玩的，带我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