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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十四岁写的妄海第二版放出来供大家处刑 ...

  •   文案:
      不幸者的哀鸣?正义者的拯救

      A国有双刃,从未失败过
      A国警务部门有双刃,年纪轻轻稳坐高位,两人一路破风斩浪,接连破获多起大案,立功无数,罪犯谈之色变

      他心里有锁,从未打开过
      池睆不爱说话,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是个十足的闷葫芦
      并不是不善表达,只是没那个必要
      他不信任任何人

      他心里有海,从未平静过
      情绪堆积的海,是内心最隐秘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海不安分时,它的主人便彻夜难眠

      他爱一个人,从未表露过
      妄海中寻得的爱,就像四叶草一般难求
      他爱他,很爱很爱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表露内心的想法呢

      他站他身侧,从未离开过
      柳钺知道池睆爱自己,所以他站他身侧,从未离开,也永远不离开

      妄海已沉寂,从未再起过
      那片曾经想溺死你的海,在向你示好

      正文:

      天空黑压压一片,突然乍破几道惊雷,似乎就要劈到与天齐高的建筑上,也刺破了某些包裹着躁动记忆的皮。
      这里建筑林立,各种轻轨、管道、公路都像蛇一般在这些建筑间穿梭,一天24小时,它们上面人流不止。
      这就是联纪元年发达城市的面貌,繁华的市区一眼望不到边。
      一辆银色H316随着公路在城市中穿梭。坐在车内的,是一位温和有礼的夫人和她的面瘫儿子。
      “等到了春天,我带你去F城看看花,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植物园,你从来没去过的。”夫人温和地笑着,声音像是涓涓细流,缓慢而柔和地淌进人的耳道里,让人也不自觉地随着温和下来。
      她的儿子沉默着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然而在下一秒,在夫人笑出来之前,她突然用自己的身体将孩子盖了个严实。
      “池睆——”
      涓涓细流破了音。
      下一秒,对面的H307便不可阻挡地直撞过来!
      烈火,鲜血,在此刻横扫了整个事故路段。
      仅仅几秒的愣神,妈妈便满身是血地摁着池睆,说不要动。
      涓涓细流没了活气。
      “妈妈!”任池睆看过大风大浪,但这变故还是让他措手不及。
      ——因为受害者是他最重要的人。
      热浪扑面而来,烤得脸异常疼,仍不及心痛分毫。
      “池睆……妈妈就陪你到这,往后的路必然无边孤寂,风浪不息,但你要相信未来终将繁花盛开,云雾不再。”
      鲜红的血液顺着妈妈金色的长发流下来,流到池睆身上,在白色西服上晕出一朵朵血花。
      池睆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逐渐没了血色,眼里的光也随之黯淡下来。
      车头的火还在烧着。那司机躺倒在安全气囊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而后座上,副驾驶的座位压住了妈妈,妈妈又压住了池睆。
      池睆抬起左手费力地推着压在妈妈身上的车座,却无济于事。
      他的右手被压住,此时已经因为血液无法流通而失去了知觉。
      自己妈妈的生命一点点地流逝而自己除了看着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池睆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是一个如此令人厌恶的废物。
      “妈……妈妈……”池睆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濒死的小动物无助又绝望地发出最后的悲鸣。
      这段记忆本来就很模糊,再之后的事情池睆也记不清了,似乎是救援队来了,还有个人安慰他不要担心,妈妈一定没事的。
      再然后……这段记忆就像是褪色的照片,渐渐地淡出了池睆的大脑。
      就算偶尔梦见某些场景,池睆也再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它们了。
      也许是在上辈子吧。
      池睆如是自嘲着。
      像是家庭剧里演的,主角去看望卧病在床的母亲时,不下雨就是阴天。
      池睆去医院的时候是一个雷雨天,灰蒙蒙的空中偶尔刺破几道白光,池睆甚至担心它会劈到几乎与天齐高的建筑上。
      ……
      似乎……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就仿佛站在无边黑暗中,对未知的心悸冲昏了头脑,池睆抓不住任何可靠的东西。
      这太容易让人焦虑了。
      ——连池睆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正在用拇指神经质地一下一下搓着食指。
      “格林夫人今天精神状态很好,待会可能会清醒一阵子,你来得巧了。”扎着斜辫的护士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起来很迷人,但池睆并不关心这些。
      他礼貌性地听完这段话后点点头便进了病房,由于照看池睆的母亲,护士跟池睆比较熟,她知道池睆已经自动过滤掉无效信息了,得亏他脾气那么臭还能耐着性子杵在那儿听自己把话讲完。
      以前来,病房里几乎都是一片狼藉,这一次难得的整洁。
      ——也许是格林夫人快要清醒的缘故吧。
      池睆拉开椅子坐下,点开终端看最新的案件进展情况。
      过了一会外面刮起大风,卷得拇指大的雨点都有些倾斜,而风却飞跑着奔向不明地点了。
      池睆看着窗外,点了一下控制面板,随即雨声远去,直至沉寂。
      地板上突然发出“咚”的一声,似乎是水杯掉在病房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正在看资料的池睆听见声音吓得不轻,猛地抬起头,却直对上了妈妈那双碧色的眼眸。
      “小睆儿。”妈妈碧色的眼眸像是一对深潭,此时注满了温柔的活水。
      她笑起来,向自己的儿子张开了双臂。
      池睆几乎要哭出来。
      他像是新生幼崽一般贪恋着母亲怀抱的温暖。
      “妈妈……”
      “你怎么一摸一把骨头啊?这么憔悴是怎么搞的?”格林夫人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池睆的后背,是温柔的安抚。
      池睆摇了摇头,既是对“憔悴”的否定,也是在说明自己过的挺好,不用妈妈操心。
      时间在这份来之不易的静谧温馨中悄然溜走。
      池睆很希望这能持续一辈子。
      妈妈突然开口:“小睆儿,我想出院。”
      池睆闻言停顿了一下,定定地望着妈妈。
      “可是当下您的状况……”池睆没说完后半句,就被格林夫人捂住嘴,原本的“不”就成了“唔”。
      “好不好嘛。”格林夫人笑着。
      池睆的有些迟疑,并没有答应。
      格林夫人便继续捂着他的嘴。
      “小睆儿。”格林夫人歪头看着他,眼神里是温柔和大局在握的坚定。
      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池睆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
      格林夫人笑着目送自己儿子离开病房。
      ——直到门关上,她的笑容才塌下来,紧紧地皱起了眉。
      ……就像是在忍受、克制某种痛苦。
      她在再一次失控前的最后一秒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
      A国时间286年3月11日。
      都过去两年了啊。
      格林夫人如是想着,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
      池睆回来便是这番景象,金色的斜辫耷拉在妈妈肩膀上,碧色的双眸早已没了光彩。
      尽管已经看惯了妈妈这副样子,可他心里还是会焦虑和难过。
      池睆的心里有海,平时沉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可一旦防线崩塌,就是惊涛骇浪了。
      像是池睆人格的具象化。
      池睆叫它妄海。
      它的情况其实不乐观。像是古公元纪年里中国神话中的若水河一般,它上面鬼魅横行。
      而海天相接处都是同样的漆黑。
      天色从未亮过。
      落在路面上的雨水被清洁系统自动过滤到地底,它上面几辆车飞速驶过。
      柳钺越过警务机器人拉的警戒线,在法医身边站定。
      他眉头紧皱着,似乎是在思考案情又像在为逝者叹惋。也许两者都有。
      “吴主任,怎么样?”柳钺问那个法医。
      “眼球、心脏、两肾、子宫及尾骨遗失,处 /// 女 ///膜 破损, 下 /// 体 严重撕裂并大量出血,骨龄十六岁。”
      柳钺开口接话:“着装偏成熟女性,浓妆艳抹。”
      吴姓法医给女孩卸了妆。
      “卸妆后面色浅青。”柳钺定定地看着女孩的脸,眸色深晦。
      “这是Ⅰ型荧蓝沉淀现象。”吴法医说着也皱起眉。
      “初步判定 奸//// 杀 //// 案。”柳钺沉声道。
      旁边的几名警察听了这些,脸色也都沉下来。
      只有十六岁的女孩就像一朵稚嫩的花苞,它将在未来开出绚丽的花朵。
      可是这个凶手却将花苞折断,花瓣被摧残得不成样子,最终只能与尘土一起飘散在风中。
      她不是梅花,没有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孤高气节,她永远也不能被别人所看见,也无法被拯救。可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
      “陈嫄,女,16岁,就读于抚俞中学高一四班,家庭住址抚俞小区俞娴路xxx号。”李毅读着终端上的资料。
      柳钺压下所有私人情绪,发号施令:“调查组a小组,查询近一周的荧蓝售卖记录,b小组调查墓园监控,c小组调查陈嫄近期有密切交往的人,再逐渐扩大范围。”柳钺神色冷然,“行动!”
      一行人当即四散开来,分别往墓园的各个出口走。
      刚下过雨的天空并没有放晴,而是乌沉沉的似乎准备再来一场。
      一时间墓园里就只剩柳钺和其他几个法医了。
      墓园瞬间安静下来。
      为了节省地皮,墓园呈坡状设计,墓碑两侧、两排墓碑之间的空隙都种了圆柏。
      这些常绿树木衬得墓园更加寂寥,不是荒无人烟的寂寥,而是神圣领土不食人间烟火的寂寥。
      柳钺突然注意到旁边的墓碑。
      他看见了某个字眼。
      他蹲坐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字。
      顶头大字写着“慈母黄淑之墓”,下面小字写的是“爱女陈嫄立 联纪248年八月八日—联纪286年三月六日联纪286年3月8日。”
      这其实算是比较简单的墓志,没有生平,没有籍贯和铭词。
      柳钺思索了一下,便微微弓着身子,用请求的语气对墓碑说:“夫人,您养大个女孩不容易,如今她枉死在您墓前,您肯定悲痛不已。还请您放心,我们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需要拍一下您墓碑的照片做物证,可以吗?”
      柳钺作倾听状地等了一会,然后点开终端拍了一下墓碑。
      他打着哈哈:“谢谢您的配合,等鄙人有空一定来看您,那您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随后柳钺摆摆手,警务机器人便将尸体收进了尸袋里。
      ……
      池睆刷开家里的大门,推着妈妈的轮椅走进家里。
      他脸上没有表情,这看起来跟平时一样。
      ——没人知道他其实很不开心。
      池睆为妈妈梳了头发,重新编好斜辫,动作又轻又慢,好像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终端上请求通讯的界面跳出来,显示B市市局的通讯。
      “池厅长,代号AAB28635有新发现,但我们的人不知道它到底代表了什么。”
      “嗯?”
      “您看,”通讯那边将摄像头移到物证袋前,“一张纸条,是从桌脚底发现的。”
      “要么是故意的,要么是在紧急情况下撕了藏起来的。”池睆思索着。
      随即他说:“就来。”便挂断了通讯。
      他将妈妈带到卧室,用自己认为足够柔和的方式说:“我要去B市办一个案子,可能下周回来,这期间都由溯来照顾您,好么?”
      格林夫人双目空洞地望着某一点,没有回答池睆。
      池睆直起身来,打了个通讯给溯。
      “下午好,主人,格林夫人情况怎么样?”
      “我把妈妈接回来了,你照顾着,我去B市解决AAB28635。”
      溯点点头,还不待说什么,池睆便点点头然后挂了通讯。
      溯:“……”
      ……
      “池厅长,这上面提取不到任何指纹信息。”技术侦查员皱起眉头,抓挠着头发说。
      “AAA286311。”池睆看着纸条,“血字,DNA提取了?”
      技术侦查员摇摇头,说:“血液归属于受害者孟兰,在纸上停留时间超过12小时。”
      纸条上这个编码方式明显是警方的案件编码。
      池睆思索了片刻后突然鬼使神差地拨通了A市吴局长的通讯。
      “吴局长,市局是否接到一个案子,编码为AAA286311?”
      吴局长有些惊讶,说:“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向上级汇报……您怎么知道?”
      池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奸杀案?”
      吴局长再次惊讶地表肯定。
      池睆表示自己知道了。“好的……把侦查信息传给我,谢了。”
      随后就挂了通讯。
      池睆转过身问旁边的警员:“案发当天,这个纸条不在桌脚?”
      面对厅长的威压,警员紧张得大气不敢喘,他回答:“是的。”
      “确定吗?”池睆又问。
      “确定。”警员信誓旦旦。
      池睆思索了片刻后又转过身去。
      警员松了口气。
      “厅长,字迹比对结果为孟兰。”技术侦查员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诈尸片段,“孟兰死亡时间为3月5日凌晨四点左右,距今113个小时,约4.7天,可血迹绝对没有停留那么长时间。”
      池睆皱起眉头,技术侦查员抓挠着自己的头发。
      这就是一个死局,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怎么会用自己的血写出其他市的案件编码呢?
      ……
      “受害者陈嫄除了遗失部位和□□并没有其它伤口,也不是荧蓝中毒而死亡。”吴法医说。
      柳钺点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再重重地吐出来。
      “这么说凶手取出遗失部位时,女孩还活着?”
      办公室内所有人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柳钺将吸了一半的烟狠狠摁进烟灰缸里,义愤填膺得仿佛那就是罪犯的头。“人渣,老子一定亲手处决他。”柳钺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她有什么错,要承受此等侮辱和痛苦?
      她只是一个16岁的小女孩而已……
      柳钺他们刚回到警局,阴沉沉的天空便再次下起了雨。
      柳钺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随即皱起眉。
      ……
      池睆偏过头,透过落地窗看白花花的雨点尽往下落,因此视野也模糊了一些。人造陆悬浮在城市上空,在大雨中像是不经一击的危房,但它其实比原生陆地还要靠谱。
      旁边B市局长泡了茶后开口:“池厅长,要不要申请并案调查?”
      池睆转过头来,但没看局长,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旁边的绿植。“不急,等那边推出个大概。”
      局长点点头。“厅长您喝茶吗?”
      局长举着茶杯,作势要递给池睆。
      “不,谢谢。”
      局长保持着姿势没动,观察着池睆的神色。
      看池睆的态度是真的不要了,局长才将茶杯放回,自己喝起来。
      ……
      “姐姐们,你们有看到陈嫄最近经常和什么人在一起吗?”唐晓然问围在一起嗑瓜子的大妈们。
      大妈们似乎被这小姑娘的称呼取悦了,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陈家那小姑娘哦,平时就不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的,我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没有爸爸自卑哦,原来天性就这样。”
      “我倒是看见她前几天被一个男人送回家,诶呦这小姑娘长这么漂亮,妈刚死了就找到人养了哦。”
      唐晓然捕捉到了重点:“男人?您能描述一下他什么样子吗?”她偏头对旁边的警员说,“来,纸笔给我。”
      那大妈努力回想着说:“长得挺高挺壮哦,穿着黑色衣服,一看就是个帅小伙……不过脸倒是没看到。”
      “挺高大概是有多高呢?”唐晓然问。
      “嗯……跟我儿子差不多高,一米八左右吧。”
      “那年纪呢?”
      “可能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也可能是他保养太好,我没看到脸不太清楚哦。”
      另一位大妈又说:“会不会是那个入殓师哦,陈姑娘她妈死的时候是我和老伴帮忙送到入殓师那里的,当时看那入殓师就眉清目秀,又高又壮的哦。”
      唐晓然思索了片刻,说:“好的,谢谢姐姐们。”
      大妈又问:“小姑娘是警察哦,怎么了?陈家姑娘干什么了哦?”
      唐晓然扭捏着纠结了一会可不可以说。
      算了,她不知道。
      唐晓然拨通了柳钺的通讯。
      唐晓然离开人群,压低了声音:“老大,我们在打听消息,大妈问我陈嫄怎么了,我能说吗?”
      “能。”
      “哦,谢谢老大。”唐晓然回答。
      “打听出什么?”
      “陈嫄没有父亲,她最近和一个入殓师走得很近。”
      柳钺顿了几秒后回答:“嗯,加油吧大闺女。”
      “好!”
      随后通讯挂断。
      唐晓然不禁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唐姐?”旁边的警员看着唐晓然受到惊吓的脸,担忧地问。
      “老大说话时那个态度好吓人…咦…还好我没打影像。”唐晓然觉得柳钺肯定很不开心。
      唐晓然转身对大妈们说:“陈嫄死了。”
      大妈们非常惊讶,有个人长长的“哦”了一声说:“我就说,今天早上怎么没看见她买菜。”
      大妈开始猜测陈嫄是怎么死的。她们说得五花八门,警员突然觉得手里的录音设备有点委屈。
      “谢谢姐姐们,我们继续查案子,就不打扰你们了。”唐晓然礼貌地告别。
      “走吧。”唐晓然朝警员们招招手说,“我们去陈嫄家看看。”
      警员们答应一声便跟着唐晓然走进一栋居民楼里。
      电梯今天刚好坏了,一行人只好走楼梯。
      鞋子踩在台阶上,带起的回声楼上楼下都能听到。天色灰蒙蒙的,楼梯里便更暗。安全指示灯发出幽幽绿光,平添阴森感。
      唐晓然看着眼前景象暗骂:“起码装个声控灯啊!”
      ……
      唐晓然弯着腰,跟泛着红光的防盗锁大眼瞪小眼。
      一番心理斗争后唐晓然默默打了柳钺的通讯。
      “老大,陈嫄家的门锁了,在4楼我们翻不了窗。”
      柳钺皱眉沉吟了一会,然后掐掉烟说:“等着,爸爸这就来。”
      ……
      柳钺将密码锁黑色的壳卸下来,露出里面的元件。
      他拿绝缘的镊子夹住一根白色的栓往右边一拽,门锁响起短促的一声“滴”。
      智能家政系统检测到门开了,用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说:“欢迎回家。”
      柳钺将壳重新装上,打开了门。
      他人站在门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圆形物摁在门内的墙上。
      激活后便以那个小东西为中心,向四周铺开一张荧蓝色的网。
      柳钺看着网上并没有出现红点,便将那东西收回口袋里,朝身后摆手示意队员跟自己进去。
      ……
      客厅设计简单,没有能藏污纳垢的地方。
      柳钺先环顾一次,再仔细看了一次,并没有可疑之处。
      于是他继续往内间走。
      这是个较短的走廊,左右两侧各一间屋,尽头是洗手间。
      柳钺端详着左边屋子的门。
      他盯着门上泛着红光的指纹锁,思索着什么。
      随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的芯片,摁在指纹传感器上。
      “病毒植入成功。”
      “正在解锁。”
      门锁随之“滴”地一声响,柳钺拉开门将脑袋探进去。
      屋内隔光的窗帘紧闭着,房间里一片昏暗,不过依然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女孩的房间。
      柳钺走进去,找到控制面板打开了窗帘。
      不料他刚打开窗帘,一张东西就悠悠地飘落下来。
      柳钺皱起眉,走过去捡起那张东西。
      这是一张长约一米的……仿纸页图片。
      柳钺看着这张图,它上面用红色记号笔写了些东西。
      “你好,柳钺。”
      柳钺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心悸感慢慢地升起。
      “看这张照片,妥妥的‘罪证’…哈哈哈,谁管它,我做了就够了。”
      一股怒意漫上心头,柳钺恨不能现在就把那个 狗 币 玩意抓起来然后碎尸万段。
      “老大?”唐晓然走进来,“你在看什么?”
      唐晓然看到了柳钺手上的东西。
      她花了两秒钟反应,随即骂了一声。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说:“这是比较重要的物证吧,给我吧。”唐晓然接过图片,放进大号的物证袋里。
      女孩的房间整体上是暖色调,门旁边的墙上挂了自己的照片,还有各种写满字的纸张。
      柳、唐两人一张一张地看着。
      前面的都是记录生活琐事,零零碎碎。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陈嫄会在早上到楼下的果蔬店里买菜。
      直到柳钺看到这一张。
      [妈妈去世了。我好伤心!我觉得我的心都不会跳了……呜呜呜……在这里大哭一场。]
      这是3月6号写的,就是黄淑过世的那天。
      再往后看,一个新的角色出现在陈嫄的生活里。
      是帮陈媛打理妈妈遗容的入殓师。
      入殓师对她很好,虽然他们只认识了两天,但却让她感受到了缺失十多年的父爱。
      就像枯木逢春,困鱼得水一般,陈嫄借此振作起来,更加努力地生活。
      ……
      所有的叙述止于3月10号,就像是它的主人有其他事情,忙得忘了写。
      可实际上她已经不在了。
      唐晓然心里五味杂陈,仿佛心被人挖走了一块。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纸条拆下来,放进物证袋里。
      随着更进一步的了解,那个女孩也在唐晓然的脑海中活了起来。
      柳钺的手从女孩的书桌上滑过。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为了梦想奋笔疾书的女孩,她相信未来充满希望,对未来抱有希望,并以自己的努力去够到未来。
      她的欢笑泪水、神情姿态都像是一幅幅画,而渲染它们的是青春最绚丽的颜色。
      这本该是完整的青春……
      可生命终止,就什么都没了……
      ……
      “近一周除了医用,都没有售卖记录。”李毅把资料推到柳钺面前说。
      柳钺摩挲着下巴,“黑户。”
      随即他拍拍王烈的肩说:“王,联系线人,查一查近一周的荧蓝交易记录。”
      王烈点点头,转身去联系线人了。
      凌琤皱着眉说:“墓园那边的说法是,早上的风太大,将连接主机的光纤吹断了,所以三点到九点的东西啥都没录着。他们原以为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哪能想到死了个人。”
      柳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个待定,真不真实还不知道。”
      唐晓然把警员的录音递给柳钺。
      柳钺听着大妈八卦也没倦,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一些关键字。
      “没有爸爸” “挺高挺壮” “一米八左右” “二十出头”……
      柳钺思索着。
      第九办公室的座机响起来,一个警员过去接上。
      警员不停的“嗯嗯嗯”,似乎是那头在吩咐什么。
      警员转过身看着柳钺说:“柳队长,吴局长要和您通话。”
      柳钺放开了录音,接上座机,结果那边切换成了影像通讯。
      柳钺对着吴局长这张老狐狸脸强颜欢笑:“吴局长好。”
      “你听说B市的AAB28635号□□案了吗?”
      柳钺点点头说:“听说了,怎么了吗?”
      “我,B市局长以及池厅长在商量并案。”吴局长说,“你怎么想?”
      “乙类并案吗?”
      “嗯。”
      柳钺赞同道:“那并吧,并案调查讨论的人多更容易获得进展。”
      “进度怎么样?”
      “还行,”柳钺点点头回答,“背景基本上串通了。”
      吴局长点点头,便对另一个方向说:“这边推得差不多了,能并案了吗,池厅长?”
      那边似乎表达了赞同。
      吴局长转回来用命令的口吻说:“把案件资料稍微整理一下,准备并案侦查。”
      柳钺也立马严肃起来。
      “好的。”
      随后座机的影像通讯挂断。
      “池厅长,把模板给他吗?”吴局长问。
      影像通讯对面的池睆点点头。
      池睆把模板传给了吴局长,吴局长将它打印在仿真纸页上。
      柳钺挥着笔在办公室的白板上画着人物关系图,他的队员们都认真地看着,小鹌鹑一样乖巧。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队员们纷纷站起来,鞠躬说:“吴局长好!”
      吴腾点点头说:“好好好,坐下吧。”
      他将仿真纸页递给柳钺,拍拍后者的肩说:“写好了给我,我盖了章之后再让池厅长盖章,啊。”
      柳钺拿起这张纸,稍微粗略地端详着纸页上的内容。
      吴腾又拍了拍柳钺的肩:“加油吧,小柳。”随后不趁柳钺说什么,便离开了办公室。
      柳钺愣了一会,被吴老狐狸的好态度惊到了。
      柳钺嗤了一声,指着关上的门看着自己的队员,神色怪异。
      “行了老大,他态度好肯定不是因为你本身,你只是‘池鱼’而已,别想多。”唐晓然跟柳钺开玩笑道。
      “你个大闺女,就你会说话。”柳钺气笑了,拿起粉笔砸向唐晓然的头,被后者一个偏头躲过去。
      柳钺让凌琤来分析人物关系,自己则照着池睆给的模板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写完柳钺还仔细看了一遍。
      写得太好了,他自己都要感动了。
      吴局长扫了一眼柳钺交上来的并案申请,闭上了眼。
      太扎眼睛。
      这要是给池厅长看到不知道他要怎么看待我们A市局。吴局长想着,肉疼地再打印了一张,抄上,还帮柳钺改了某些字句。
      吴腾老狐狸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提交了省厅。
      ……
      “A市的侦查进度要慢一点……并案侦查办公室设在A市吗池厅长?”B市局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池睆的神色,问。
      池睆点了点头,“嗯。”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B市局长看了门那边,提高音量说:“进来。”
      是孟兰案的负责人来提交申请了。
      “傅局长,这是申请文件,您过目。”孟兰案的负责人将纸张递给傅局长,不经意间偷偷瞄了一眼池睆。
      池睆倒是丝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对方。
      自己队员跑现场也不在?好大的架子。
      这是池睆对他的第一印象。
      负责人被池睆凉丝丝地看着,顿时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池厅长好。”负责人颤颤巍巍地向池睆鞠躬。
      池睆点点头算是回礼。
      负责人听着池睆没再说什么,又僵硬着身子转回傅局长那边。
      傅局长把申请书上下扫了一眼,没什么明显的错误后就盖了章。
      池睆站起来,淡淡地看着那张纸。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章,也往申请书上摁了一下。
      看都不带看一眼。
      终端的通讯请求音乍然响起,紧张状态下的吴局长和负责人都下意识看了一眼左臂,结果什么都没有。
      池睆走到落地窗旁边,接上影像通讯。
      “主人,夫人醒了,哭闹着要见您。”溯皱褶眉头说。
      下一秒,刺耳的叫声响起,接着是砸碎了东西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件东西被砸了。
      还好这玩意是自动免外放模式。
      池睆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下午了,渐渐西落的太阳从厚重的乌云里探出一点点脑袋来。
      “好。”池睆挂断了通讯。
      他转身面对着两位,说:“这么定了,A市那边有事,先走一步。”
      傅局长点了点头。
      ……
      “入殓师……”柳钺摩挲着陈嫄的档案袋,呢喃地说。
      “李毅,你联系一下民政厅的同志,查查这位入殓师是什么来头。”柳钺对着李毅说。
      “好的。”李毅站起身走到角落,打开了通讯录。
      强烈的不安感已经没过了头顶,柳钺几乎无法自如地呼吸。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安。柳钺心想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眉毛几乎拧作了一团。
      ……
      “妈妈。”池睆快步走到格林夫人身边,却无从下手。
      “池睆!池睆!”格林夫人的头发乱了,斜辫散了一半。
      她发着疯,猛地抓住池睆,森森地笑起来。
      池睆沉默着没说话,一把抱住妈妈,用胳膊揽住她的手。
      格林夫人动弹不得,无助之下咬住了池睆的肩膀。
      似乎是几天不吃东西的饿狼,她狠命地咬着自己儿子的肩,口腔里灌满了血腥味。
      池睆咬牙忍着,没有放开抱着妈妈的手。
      咬了一会,格林夫人嘴上力道没松,却突然哭起来。
      池睆想起小时候妈妈抱着受惊的自己,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脊背,像是温热的泉水,让人心安。
      池睆学着记忆中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妈妈的脊背。
      待到哭声停止,格林夫人已经睡着了。
      池睆松了口气,把她抱到床上,掖好被子。
      “这次过了应该能安静一阵子。”溯轻声说。
      “待会醒了记得刷牙。”池睆嘱咐溯。
      “主人,您的伤口,处理一下吧。”溯颇为担忧地盯着池睆的肩膀。
      池睆像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痛,回答:“嗯。”
      ……
      吴悦黎拿着一打化验单打开第九刑侦支队办公室的门。
      “喏,自己看吧,反正我已经气死了。”
      “谢谢吴姐~”唐晓然笑起来说。
      “谢谢吴姐~”柳钺学得有模有样。
      吴悦黎翻了个白眼给柳钺:“你一个29的老大爷管我一个花季少女叫姐?我可受不起。”
      柳钺笑起来。
      “去你的,好好看看这小女孩的惨状吧,我继续躺平了。”吴悦黎摆摆手,离开了办公室。
      “吴姐姐拜拜~”唐晓然对着关上的门挥挥手。
      ……
      池睆在吴局长的办公室,在申请书上盖了章,随后他将两张申请书放进档案袋,递给身后的警员,警员接过档案袋,向两人打了招呼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它将被保存在省厅的档案库里。
      吴局长定定地看着池睆,说:“走吧厅长,我带你去第九刑侦支队的办公室。”
      “嗯。”池睆点点头。
      池睆看着第九刑侦支队的门牌,这一幕与记忆重叠,记忆却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抓不紧,看不真实。
      “没变。”池睆说。
      “嗯,这里应该有你很多的回忆吧。”吴局长拉开门,“请。”
      池睆没说话只点点头。
      “很多回忆”这个说法对,又不对。
      在池睆的记忆中自己确实在第九刑侦支队呆了三年,但这三年间的记忆却模糊不清。
      ……准确说是有些模糊有些清楚。
      模糊的那一部分池睆自己也不记得是关于什么的,使劲想反而头疼。既然影响不到正常生活,那干脆遗忘。
      只是在不经意间想起模糊的片段时,他会感到不明由来的心悸。
      门被打开时,办公室里的小鹌鹑门望着门里进来的两个人。
      ——最主要是望着长得帅的那个。
      顿了几秒。
      小鹌鹑们立马齐刷刷地站起来,“池厅长好,吴局长好。”
      池睆脸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吴腾哈哈地笑着点点头说:“好好好,坐吧坐吧。”
      池睆神色没变开口道:“我是池睆,第一次与第九刑侦支队合作,请多担待。”说完他行了个军礼。
      队员们分分被气场压得不敢出声,纷纷大眼瞪小眼。
      柳钺看着自己养的这群小鹌鹑,恨铁不成钢地向池睆伸出手:“池厅长,久仰大名,我是柳钺,第九刑侦支队长,望您多多指教。”
      池睆微微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人,抬手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柳钺笑起来,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两只手包住池睆的手,上下晃了不下五次。
      池睆第一次见这样的人,看他的目光里带了点新奇。
      “来来来,池厅长您请坐。”柳钺笑着推他后背,把人带到自己的位置上。
      池睆微微挑起眉,在椅子上坐下。
      面前这人看起来自来熟,实则刚刚碰自己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见自己没抗拒才继续的。
      是个胆大心细的。
      池睆如是评价着这位年轻的队长。
      柳钺又推着吴局长的肩膀,把人往门口推,嘴里说着:“放心吧吴局,池厅长在一切都会顺利的,您忙您的去吧~”
      吴局长无奈,只好任由着他推。
      “池厅长脾气特别不好,别惹他啊!”
      这是吴局长在关门前的最后一句话。
      柳钺笑着回来,没有椅子的他只好站在池睆身边。
      能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他人,有很高的社会主义道德觉悟。
      池睆看着柳钺的举动,如是评价。
      柳钺把画着人物关系图的白板拖到池睆旁边说:“这是陈嫄案的人物关系图,需要我给您解说吗?”
      池睆看过去,说:“不用,看过侦查信息。”
      没一会池睆又转回来,看着桌子上的物证,问:“还有什么线索?”
      唐晓然起身去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大个物证袋来,递给柳钺,后者接过并将它放到池睆面前。
      这是一张差不多一米长的照片,画面上是……女孩正在被猥****亵。
      池睆皱起眉。
      上面还写了两行字。
      “你好,柳钺。”
      “看这张照片,妥妥的‘罪证’…哈哈哈,谁管他,我做了就够了。”
      柳钺看到这个,默默捏紧了拳头。
      池睆倒是没什么表情,说:“凶手虎口处有一道疤,看光线的方向,该照片拍射于下午15点左右,看女孩左右腹被凶手掐住的凹陷程度,凶手是个左撇子。”
      队员们被池睆的观察能力惊到,再一次大眼瞪小眼。
      王烈挂断了密讯,转回来对柳钺和池睆说:“根据线人猎鹰所说,一周前Derev发出了800g荧蓝,共计8支,走的黑色物流。”
      “黑色物流……”柳钺听到这个词就头疼。
      黑色物流没有交易记录,联中物流也管不了,这根本无从查起。
      李毅又转回来说:“我登录了入殓师官网看了一下,分布在A国A市的入殓师有18个,但奇怪的是这位入殓师的身形特点不符合其中的任何一个。”
      语毕,办公室里的气压瞬间低下来。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冒充。”
      “有人冒名顶替?”
      池睆和柳钺几乎同时开口。
      柳钺用新奇的目光看着池睆,而后者依然平视前方。
      “什么人这么大面子能让Derev走私荧蓝?”池睆发问。
      “忌惮的人,同路的人,罩着的人,他刚好想攀附的人。”柳钺接了话茬说,“Derev横行江湖,几乎没有人能让他忌惮或者攀附,排除一、四,同路人大多是跟他一样的大毒****枭,也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三了。”
      这个答案其实不难猜出来,毕竟哪个大人物会有闲心思和小女孩玩桃色关系?
      池睆翻着陈嫄那写满字的纸张,他看得粗略,看到某一张时,他突然停下来。
      [那个入殓师好帅啊,又高又壮,还很关心我,他还给我做饭……他好温柔啊!]
      这位入殓师是拉着女孩从悲痛里走出来的一根绳,他让女孩暂时忘却丧母的悲痛,这其实是好的。
      这之后的纸张里讲的都是她和入殓师的交往,即使偶尔想起母亲,也不再害怕。
      这是良好关系的开端,他们本应是很好的朋友。
      可是一切叙述到3月10号戛然而止。
      女孩死了。
      相处良好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池睆思索了一会,便站起身说:“陈嫄家。”
      ……
      池睆的终端上登录了抚俞中学的校园网,放着抚俞中学举办的3月诗词会中排名第二的诗。
      “晚风吹动着夕阳,我的心房啊,你莫要如此的激动,斜右面射进来的光,是你的安魂曲……”池睆读着这段诗。
      池睆偏头对那个高个的先生说:“柳钺,来开门。”
      “来了。”柳钺来到池睆旁边,用老办法打开了陈嫄卧室的门。
      现在正是傍晚,夕阳应该从斜右面照进来……
      池睆站在窗边,朝斜右面看去。
      没有。
      他只能看到被夕阳染红的云彩,看不到夕阳光。
      没有夕阳,又何来“夕阳照进窗”?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那个夕阳,是借物喻人。
      “陈嫄的身高。”池睆对柳钺说。
      “1.62m。”柳钺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没有多问。
      池睆点了一下终端上的某个按键,随即全息投影在地上摆出一个一米六二的“棍子”出来。
      池睆弯下腰,以小女孩的身高能平视的位置平视过去。
      斜右面依然是一个居民房。
      池睆指了指那边说:“那里。”
      “那里?怎么了嘛?”柳钺不解。
      “入殓师的住处。”
      柳钺很意外,说:“您是怎么知道的?”
      “诗。”池睆把终端转了一个角度,面向柳钺。
      “作者陈嫄……”柳钺咕哝着,随后他说,“走,去这位入殓师家看看。”
      ……
      防盗锁竟然泛着绿光。
      柳钺池睆对视一眼。
      柳钺打开了门。
      室内昏暗,Obscénité的气味扑鼻而来。主机全息屏上播放着Pornographie录像带,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他西装革履,与这Fornication的情景格格不入。
      他往这边看过来,笑着说:“晚上好,池睆。你旁边那个是柳钺吧?晚上好。警察同志们晚上好。”
      柳钺笑着说:“晚上好,先生。”
      池睆也点点头,算是回礼。
      队员们见柳钺这么做了,也一齐说了晚上好。
      “这位女主角……是陈嫄吗?”柳钺问。
      他没想到入殓师竟然回答得如此干脆:“嗯,她很漂亮,你要看看吗?”
      柳钺干笑着说不了。
      池睆低低地说:“废话。”随后他提高音量,“走一趟吧先生。”
      入殓师笑起来,眼里竟然闪着熠熠的光。
      “以柳钺的水平,可能明年都找不到我,我说怎么这么快,原来是你参与了。”入殓师依然笑着,“不愧是池修晏的儿子,十年警龄不是混出来的。”
      池睆神情漠然,显然并没有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但池睆其实很不开心。
      当别人把池和池修晏放在一起说的时候,池睆就不开心。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去回想的时候,也就只剩些模糊的碎片。
      ……
      审讯室内,入殓师二五八万地坐在椅子上,无所畏惧的样子。
      “行了,别看了,我知道我帅。”
      他对着桌对面的柳钺说。
      “陈嫄是我□□的,也是我杀的。”
      柳钺问:“你为什么杀她,又为什么取出她的内脏?”
      入殓师闭上了眼,似乎在回味那种快感。
      “因为她坏我好事,我也缺钱啊。”
      柳钺紧紧拧着眉。
      旁边一声不吭的池睆突然发问:“孟兰是你杀的?”
      入殓师依然笑着,直视着池睆的眼睛承认道:“是。”
      池睆沉默着跟他对视了一会。
      然后他说:“嗯。”
      他站起身来,打了个手势,表示结束审讯。
      ……
      长长的会议桌上,摆满了各种案发当场的照片、可疑物品。
      池睆从审讯室出来就不搭理人,此时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不言不语,像一坨木桩子。
      “这样下来,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入殓师。”柳钺杵着下巴说。
      “所以现在怎么办?”唐晓然皱着眉说。
      柳钺敲敲唐晓然的脑袋说:“笨。当然是整理整理,提交法院。”
      柳钺又看看池睆说:“怎么样,池厅长?”
      池睆猛然回过神来,回想了一下他的问题,说:“提交。”
      ……
      提交了案子,警队的职员可以休假几天,等法院的审判下来。
      目前也没有重大案子,池睆解决完法院那边的问题,也可以得几天的清闲。
      ……
      “冰棍,雪糕,你们爸爸回来了。”柳钺一边刷开自家大门,一边朝院子里高声说。
      随即两只拉布拉多跑出来。
      狗牌上写着“雪糕”的拉布拉多张嘴,它的项圈自动将狗语翻译成人类语言:“你怎么这么早下班?”
      冰棍也说:“平时有大案你不都是加班到半夜?”
      柳钺笑着摸摸两大只的头说:“因为沾了B市孟兰案的光,池厅长参与了。”
      两只听见是池睆,异口同声:“不愧是厅长。”
      柳钺看着它们炫耀的神态,抱着手臂:“对对对,你们前任主人~”
      “不过确实,厅长教出来的警犬,虽然退休了,但依然比别的警犬有能力。”柳钺打量着两只狗,脑子里想着池睆的样子。
      两只狗非常认同地点头。
      ……
      池睆给妈妈梳好头发,扎好斜辫。
      “我们去海边逛逛好么?”池睆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妈妈的肩膀。
      妈妈安静地不说话。
      小时候自己不爱说话,妈妈就逗自己。
      她提出一个刁钻的问题,使得池睆碍于面子不肯作肯定回答,但做否定回答又违背自己的心意。
      这时候格林夫人就会俏皮地笑着说:“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好吧,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池睆给妈妈围上围巾,腿上盖了薄毯子。
      傍晚开始降温,应该避免着凉。
      ……
      垂落的夕阳仅留了一点光芒在地平线上面,但还是染红了云彩。
      海鸥飞翔于晚霞,飞向家。
      而池睆自己的家,又在哪里呢?
      他看着妈妈,酸涩感灌满胸腔。
      也许守候就是他的归属吧。
      ……
      池睆默默数着日子,数着自己坠入绝望的日子、失控的日子、妈妈出事的日子。
      有些时候甚至还有点神经质地翻日历,翻着翻着便一声不吭地撕了。
      光何时能照到池睆身上呢?
      三年了,妈妈的病又何时能好呢?
      可是,妈妈的病还没好,他自己也病了。
      大概是从那次重伤之后,池睆开始高频注射荧粉。
      一开始是偶尔的焦虑,半支荧粉,效果还不错。
      之后药用得越来越多,便开始产生依赖性……
      一直到那次车祸后,池睆几乎是到了没有荧粉就不能入睡的地步。
      但后来却突然慢慢好转,荧粉的使用频率也大幅降低了。
      具体是为什么,池睆自己也记不清了,包括那次车祸,在他脑子里就像是拧作一团然后一齐扔进了垃圾篓的废纸。
      而现在无论他怎么想,也不能想起来了。
      ……
      柳钺带着自己的狗来了次自驾游,终点B市。
      柳钺在普通的机动车高速上行驶着,开着自动驾驶,他则看着沿途的风景。
      ……其实只有高楼大厦,以及满天飞的交通工具、纵横穿行的公路和轨道。
      但这不妨碍他多看几眼。
      他突然想到一句名言,“一个坚强的灵魂必定会有坚韧不拔的品质,他的灵魂就像美酒一样,就算曾深埋于地下,可当打开那一刻,他的芳香便会吸引人们去爱戴他。”
      柳钺突然说出来,雪糕迟疑道:“你发什么神经?”
      柳钺回过神来,哭笑不得道:“随口说说。”
      冰棍嘟囔道:“他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柳钺听见,也只是笑着没说什么。
      ……
      柳钺提前跟B市局对接好了,此时直接进了孟兰家。
      “闻闻吧,看屋内有没有残留荧蓝。”柳钺放了两只狗的狗绳。
      它们分工合作,一个去了左边,另一个去了右边。
      一会左边的雪糕回来,摇摇头说:“没有。”
      右边的冰棍却高声说:“快来。”
      柳钺和雪糕连忙去了冰棍所在的方向。
      冰棍站在一堵墙面前,鼻子翕动,说:“这里面一定有东西。”
      雪糕也跟着嗅了嗅,随后表达了认同。
      柳钺打量着这堵墙,吐槽道:“不会吧,这年头还有人用暗室?而且这怎么建啊,中间又没有空位。”
      吐槽归吐槽,柳钺还是乖乖找机关去了。
      ……
      “池厅长,还好我们加了通讯。”柳钺笑着说。
      通讯对面的池睆点点头,“所以你打给我就是说这个?”
      “当然不是。”柳钺看着面前黑魆魆的暗道,“就是……想让你给我收个尸。”
      池睆皱起眉:“坐标共享,我叫支援。”
      柳钺打断他道:“不用不用,您来就好了,记得带个紫外线灯。”
      池睆无奈,只好点点头。
      真正有异况时再就近叫支援吧。池睆如是计划着。
      ……
      柳钺接过紫外线灯,向暗道的地上的墙壁上照,照出了脚印和指印。
      池睆进行拍摄,在看到指印时,他仔细地看了每一个留下的指印。
      很可惜,全是糊的。
      接下来,他们将要往这个方向朝下的暗道走。
      池睆看着冰棍和雪糕这两个昔日的战友。
      池睆将黑卡递给它们说:“你们等着,如果有异像,你们知道怎么做。”
      随后他便和柳钺进了暗道。
      这是一间地下室,池睆找到灯打开。
      两个人便看到里面挂满了……□□各种尸体的照片。
      “卧槽。”柳钺骂道,“变态中的战斗机?”
      他将这些照片一一取下来,找了个自封袋放进去。
      在取这些时,他没注意到一抹红光已经在他身上锁定了。
      柳钺只感觉手臂上突然一阵刺痛,就像是有针扎进了他的手臂里。
      他一看手臂,卧槽,还真有。
      那只机械手正在推着针剂。
      那个针剂……荧蓝色……
      “操!池厅长帮个忙!”柳钺捉住那只机械手,却无济于事。
      池睆转身看向这边,随即掏出枪往机械手上打了一枪。
      机械手随即脱力地垂下去。
      池睆拔了插在柳钺手臂上的针。
      “怎么办,已经空了。”柳钺哭笑不得。
      池睆皱着眉思索了片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至少看到你我不是想着立刻把你shang了。”柳钺笑道。
      还有力气说浑话,那是没事了。
      “你要是有异样就说。”池睆说了这句之后就继续去翻找可疑物品了。
      “……池厅长。”柳钺出声,听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池睆走到柳钺身边,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一个粒子炸弹。
      不过看规格应该是小范围的,但这他妈的是定时的!
      “来得真不巧!”柳钺看着炸弹上只剩五秒的时间,立马放下炸弹抱住池睆,把人往墙边带。
      “带防火盾没?”柳钺问他。
      池睆摇摇头。
      “那只好委屈池厅长了。”柳钺说着打开了自己衬衫上别针形态的防火盾,抱住池睆抵在墙上。
      池睆看着柳钺微红的脸颊,直觉他现在情况不是很乐观。
      “轰——”热浪席卷了整个地下室,局部房屋也开始坍塌。
      感谢现代科技的神奇防火盾,两个人才不至于立地成灰。
      柳钺在池睆耳边喘着粗气,惹得池睆那侧脖颈一片绯红。
      柳钺浑笑一声,鬼使神差地抬手摩挲着池睆通红的脖颈,低声说:“你也会害羞啊,池大厅长~”
      随后他就像是突然被关机的人工智能,瘫下去了。
      池睆接住柳钺,动作间柳钺的唇碰到了自己的颈侧。
      池睆一个激灵,随即整个脖颈到耳根都是通红。
      在硝烟热浪中这般脸红,比池睆本人还不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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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池睆(huàn)受 柳钺(yuè)攻 不拆不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