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流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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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敲打着保姆车的车窗，林彬蔚盯着窗外模糊的霓虹灯光。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乐颜发来一张照片——小卖部柜台上的星空投影仪在墙面投下斑驳光点，旁边摆着那枚天蝎座胸针。
“我爸爸说很好看。”跟着发来的文字里仿佛带着温度，带着乐颜的温度。
林彬蔚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指节处还残留着晚宴上香槟杯的凉意。最终他只回了个星月表情，转头望向车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倒映着他被礼服束缚的身影。
车子驶入林宅私家车道时，管家已经撑着黑伞等在雨中。黑色伞面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林彬蔚听到这句话，眼神暗下来。
别墅里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沉香味。林彬蔚解开西装扣子上楼，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吞噬。书房门虚掩着，灯光从缝隙中渗出。
林国海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份文件。雨水在他面前的玻璃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将他挺拔的身影切割成碎片。
“你在三中待了那么久了，三中的教学进度跟得上吗？”
林彬蔚靠在门框上没进去，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着领口的铂金纽扣：“还行。”语调慵懒，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陈家的女儿对你印象不错。”林国海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扫描仪，他走近几步，指尖在红木桌上轻叩，发出沉闷的声响，“下周六的慈善晚宴...”
“我有事。”
文件被重重拍在红木桌上，震翻了旁边的钢笔。林国海摘下眼镜，露出眼角深刻的皱纹：“你最近很反常。”他慢慢走近，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听说你交了个朋友？”
林彬蔚的脊背瞬间绷直，但表面上依旧平静。林国海身上古龙水的气息混着雪茄味压过来，让他想起小时候被检查钢琴练习时的窒息感。
他抬眸，目光冷淡地扫过林国海的脸，唇角微微扬起一个不达眼底的弧度：“普通同学，不劳您费心。”
“最好是。”林国海盯着他看了几秒，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照片。推到林彬蔚跟前。
“乐铭文收养的孤儿？眼睛倒是特别。”
照片上的乐颜正在小卖部整理货架，蓝色左眼在阳光下像块剔透的琉璃。
林彬蔚的指甲陷进掌心，脸上却不动声色。他伸手拿起照片，指尖在乐颜身影上轻轻磨挲了一下，随即松开，任由照片飘回桌面。
“你派人跟踪我？”
“保护而已。”林国海突然笑了，从抽屉取出个天鹅绒盒子，“下周戴着这个出席晚宴。”
盒子里是枚铂金袖扣，林家继承人正式社交场合的标配。
林彬蔚合上盖子，指尖在绒面上轻轻一敲：“知道了。”他语调依旧懒散，却在转身时被林国海叫住。
“你梦游的老毛病...最近没犯吧？”
林彬蔚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一顿。昏暗的光线中，他听见自己平静到可怕的声音：“没有。”
雨后的银杏街泛着潮湿的光。乐颜蹲在店门口擦拭被雨水打湿的广告牌，乐铭文在里间哼着走调的小曲。风铃响起时他抬头，看见林彬蔚站在晨光里，校服外套肩线被阳光勾勒出一道金边。
“昨天怎么突然走了？”乐颜把抹布拧干，水珠溅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林彬蔚从书包里拿出个保温盒：“家里有事。尝尝。”
掀开盖子，里面是造型精致的和果子，淡蓝色馅料上撒着金箔。乐颜捏起一块，甜腻的豆沙在舌尖化开：“你自己做的？”
“家里厨师。”林彬蔚的目光落在他沾着糖粉的指尖，“喜欢的话明天再带。”
小卖部的老式收音机突然刺啦作响，天气预报说周末有流星雨。乐颜眼睛亮起来：“这学期过半了，天文台周五晚上开放观测...”
“我这周可能没空。”林彬蔚打断他，语气比平时生硬。见乐颜愣住，他又补充：“家里安排了事情。”
乐颜低头用抹布继续擦拭早已干净的广告牌：“啊，好的。”
上课铃响前，周凯在走廊拦住乐颜：“猫眼哥，周末班级聚会去不去？”他故意提高音量，“反正你那个有钱朋友也没空陪你。”
乐颜抱着课本的手指收紧，低着头没有回答，蓝色左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他没看见转角处林彬蔚骤然阴沉的表情。
周五傍晚，乐颜独自坐在天文台铁楼梯上。望远镜被罩上了防尘套，公告栏贴着“设备检修”的通知。他摸出胸针别在衣领上，蓝宝石在暮色中幽幽发亮。
手机震动起来，是养父发来的照片——小卖部冰柜里放着两盒哈根达斯，配文“给你留的”。乐颜正要回复，突然听见脚步声，很急促。
林彬蔚站在楼梯拐角处喘气，黑色燕尾服衬得肩线笔挺，手腕处别着那枚铂金袖扣。他手里拎着个纸袋，隐约露出晚礼服的一角。
“你怎么...”
“逃出来了。”林彬蔚喘着气，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他扯开领结，露出锁骨处一道红痕——铂金袖扣刮出的伤痕。“只有半小时。”
乐颜慌忙站起来，却被他按着肩膀坐回去。林彬蔚单膝跪在台阶上，从纸袋里取出件深蓝色西装外套：“换上。”
“什么？”
“带你去玩。”林彬蔚已经利落地解开他校服扣子，“我偷了陈家的车钥匙。”
不合身的西装外套松松垮垮挂在乐颜肩上，残留着淡淡的香水气味。林彬蔚把自己的领结别在他领口，指尖不经意擦过喉结：“这样就像我的伴读了。”
破旧的自行车在夜色中飞驰。乐颜攥着林彬蔚的衣摆，看见晚风掀起他精心打理的发丝。后视镜里，华悦酒店的灯火越来越远。
郊外山坡上，夜空中几颗闪烁的星清晰可见。林彬蔚从后备箱抱出专业天文望远镜，支架砸在地上发出闷响。第一颗流星划过时，乐颜正笨拙地调整目镜焦距。
“许愿了吗？”彬蔚问。
乐颜摇头，蓝色瞳孔里映着漫天星辉：“我没什么想要的。”
林彬蔚突然扳过他的肩膀。铂金袖扣硌在锁骨上，凉得像块冰。“我有。”他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气息，“我要你...”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林彬蔚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乐颜听见电话那头尖锐的女声：“少爷，老爷发现您不在晚宴...”
“十分钟。”林彬蔚挂断电话，指腹摩挲着乐颜手腕内侧的疤痕，“我得回去。”
返程的车上谁都没说话。乐颜在银杏街口下车时，林彬蔚突然降下车窗：“胸针。”
乐颜下意识摸了摸衣领，想取下来。林彬蔚倾身过来，指尖擦过他耳垂：“戴反了。”重新别好的蓝宝石在路灯下闪烁，像一滴凝固的泪。
尾灯消失在街角后，乐颜才发现西装内袋里有张字条：「下次教你认天蝎座」。
翻过来背面是潦草写就的酒店地址和时间，墨迹被汗水晕开大半。
小卖部二楼，乐铭文望着儿子小心翼翼叠起西装的样子，欲言又止。他转身时碰倒了相框，玻璃碎裂声里，十七年前的领养证明飘出来，边缘已经泛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