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if you ...
-
雨势渐大时,沈忘宁在旺角旧楼的铁皮屋檐下睁开了眼睛。后颈传来数据线拔除后的钝痛,嘴里残留着酸梅糖的金属味。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个灼烧般的∞符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新鲜的数字纹身:【NW - 1124】。
“醒了?”阴影里传来火花的声音。她蹲在生锈的消防梯上,机械义眼泛着淡紫光晕,指尖夹着的电子烟在雨幕里明明灭灭,“你昏迷了十三分钟——刚好是系统重启的周期。”
沈忘宁撑起身子,雨水顺着铁皮棚顶的裂缝滴在脖颈。巷子尽头,霓虹灯牌“冠华冰室”的“冰”字缺了上半截,在潮湿的夜色里像半融的糖块。更远处,便利店的白炽灯光刺破雨帘,自动门正机械地开合——他认出那是循环开始的坐标。
“晚年安呢?”
火花吐出一口烟,雾气在雨中凝结成短暂的∞符号:“去取你们最后的记忆备份了。”她指向旧楼天台,“林叙的移动服务器藏在茶餐厅阁楼,透镜黑进了监控系统。”
沈忘宁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雨滴在触碰的瞬间静止,悬浮在空中形成无数镜面,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的记忆碎片:
- 童年实验室里,林叙将液态记忆体注入晚年安脊椎时,他隔着玻璃舱用口型说“酸梅糖在W货架”;
- 东京便利店爆炸前,晚年安把玫瑰戒指塞进收银机找零口;
- 数据洪流中,那个穿着校服的晚年安朝他伸出手,掌心的∞符号正在渗血。
“这些是......”
“记忆共振。”火花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你们的数据链还没完全切断。”她指向沈忘宁手臂内侧,皮肤下隐约有蓝色光点流动,像被困住的萤火虫。
旧楼天台的门被撞开,晚年安踉跄着冲下来,白衬衫被血染红大半。他怀里抱着个老式糖果罐,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刻着【保质期:直到世界终结】。
“林叙改装了茶餐厅的制冰机...”他喘息着把罐子塞给沈忘宁,“所有记忆数据都冻在冰块里...”话音未落,他膝盖一软向前栽去。沈忘宁接住他时,发现对方后颈的数据线接口正在渗出蓝色液体——不是血,是冷却液。
火花咒骂着扯开晚年安的衣领。脊椎处植入的微型处理器已经过热发红,皮肤下的电路像寄生藤蔓般蔓延到锁骨。“他把自己改造成了移动服务器...”火花的声音发紧,“为了在系统外保存你们的记忆。”
沈忘宁掰开糖果罐。里面是半融的冰块,每块冰都封存着记忆片段:七岁那年被自行车链条刮伤的左耳垂、悉尼便利店冰柜里用血刻的日期、火花在码头被数据流分解前比的中指......最底层是两颗被冰晶包裹的酸梅糖,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印着【2007.11.23】——他被植入记忆的日期。
晚年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抓住他的手腕。“茶餐厅...”他的瞳孔开始不规则缩放,“林叙把核心程序...藏在...”机械合成的杂音淹没后半句话,玫瑰戒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沈忘宁捡起戒指。内侧刻着的不是预期中的∞符号,而是一串坐标:【22°19'N 114°10'E】。他呼吸一滞——这是香港天文台的位置,林叙最初的实验室旧址。
雨突然停了。不是渐止,而是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凝固在半空。悬停的水滴中,细小的数据流像银鱼般游动。火花猛地抬头,义眼疯狂闪烁:“他在强制重启系统!”
整条街道开始像素化。冠华冰室的霓虹灯牌逐个熄灭,便利店的自动门卡在半开状态,收银台的显示器跳出【ERROR 1124】。沈忘宁把晚年安推到火花怀里,抓起糖果罐冲向巷口:“带他去码头!记忆海盗的——”
世界突然倾斜。沥青路面像被无形的手掀起,沈忘宁摔进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下坠持续了也许三秒,也许三年,直到他重重砸在某种坚硬表面上。
睁开眼时,他站在天文台的穹顶下。环形大厅里摆满老式显像管电视,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世界线的便利店监控录像。中央控制台前,林叙背对着他,白大褂下摆垂在积灰的木地板上。
“你总是选最戏剧化的出场方式。”林叙没回头,手指在全息键盘上敲击着。他右脸的金属骨骼在穹顶投下的星图中泛着冷光,“就像你总会在第一千一百二十四次循环时破坏系统。”
沈忘宁向前迈步,发现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扭曲,投在墙面上变成晚年安的样子。糖果罐里的冰块开始急速融化,记忆数据像蒸汽般从缝隙中渗出。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林叙突然转身,冰蓝色的义眼锁定他,“晚年安从来不是实验体。”他敲下回车键,所有电视屏幕同时切换画面——
童年实验室的监控录像里,满脸是血的晚年安被绑在扫描台上。而操作脑机接口设备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年幼的沈忘宁。
“你才是第一个锚点。”林叙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叹息,“晚年安是你创造出来的变量,用来承受记忆过载的痛苦。”他指向沈忘宁手臂内侧流动的蓝光,“那些你以为是被植入的记忆,其实是你自己删除的过去。”
融化的冰水从罐底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形状。沈忘宁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被删除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 七岁的自己在实验室主控台前,将晚年安的人格数据导入克隆体;
- 十二岁那年,他亲手给晚年安植入第一根数据线;
- 每次循环结束时,都是他按下重置键,只为寻找一个能让晚年安活下去的世界线......
“现在明白了?”林叙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沈忘宁抬头,发现对方已经站在面前,机械手指捏着一颗酸梅糖,“你才是系统管理员,而我是你设计的纠错程序。”糖纸在指尖沙沙作响,“你承受不了记忆的重量,所以创造了循环,创造了晚年安,创造了我......”
沈忘宁猛地打落那颗糖。酸梅糖滚到控制台下方,包装纸上的字迹在阴影中发亮:【当糖纸变蓝时】。他忽然笑了:“那你为什么阻止我想起来?”
林叙的义眼闪过一丝杂音。
“因为你知道——”沈忘宁踩碎糖果罐,玻璃碎片扎进脚掌的疼痛如此真实,“如果我想起自己是管理员,就能终止这个该死的循环。”
穹顶的星图突然剧烈闪烁。沈忘宁冲向控制台,染血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只有管理员知道的指令。林叙的机械臂弹出利刃向他后背刺来,却在最后一寸僵住了——晚年安不知何时出现在控制室门口,手里举着火花改装过的电磁脉冲器。
“这次...”晚年安的嘴角渗出血丝,校服领口露出正在融化的数据线,“换我当你的防火墙。”
蓝紫色的电光吞没了整个空间。沈忘宁在强光中最后看到的,是童年实验室的储物柜——满脸是血的晚年安偷偷塞给他一颗酸梅糖,糖纸上用血写着:【吃下去的人会获得自由】。
黑暗持续了大约一个心跳的时间。
沈忘宁再次睁开眼睛时,正站在香港街头。真实的阳光照在皮肤上,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转角便利店的自动门滑开,穿校服的少年走出来,红发在阳光下像燃烧的火焰。
“喂,”少年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酸梅糖,“要不要分一半?”
沈忘宁低头看自己的手心。那里没有∞符号,没有条形码,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糖纸边缘划伤的旧痕。他接过那颗糖,包装上的保质期栏印着:【从此不会过期】。
远处海港的汽笛声里,他尝到了酸梅糖最真实的味道:先是刺激的酸,然后是回甘的甜,最后留在舌尖的,是自由特有的、微咸的余韵。
酸梅糖的余味还留在齿间时,沈忘宁发现香港的雨有了颜色。
雨滴在霓虹招牌的浸染下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落在皮肤上会短暂停留半秒才滑落,像某种液态的观测仪器。他站在油麻地果栏的铁皮棚下,看着雨帘对面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身影——不是晚年安,是另一个自己。那人左耳垂的伤疤在霓虹下泛着新鲜的血色,白大褂下摆沾着冰蓝色的冷却液。
“第几个了?”沈忘宁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雨水渗入球鞋,袜子在脚底黏腻地滑动。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个变量。”白大褂的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柠檬糖,包装上印着【保质期:直到你不再计数】。他的机械义眼在暗处调整焦距,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林叙在每一个世界线都埋了种子。”
沈忘宁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闪过零碎的画面:东京便利店冰柜里用血画的玫瑰、悉尼码头悬浮的∞符号、火花坠入数据深渊前比的中指。最清晰的是天文台环形大厅里,老年版晚年安说的那句话:“我们被困在莫比乌斯环里太久了。”
“火花还活着。”白大褂突然说。他撕开柠檬糖包装,酸涩的香气混着机油味飘散在雨中,“在深水埗的黄金商场地下三层,她把自己改造成了信号塔。”
一辆红色出租车碾过积水,水花在触及沈忘宁裤脚时突然凝固,悬浮的水珠里闪过数据流的纹路。白大褂的机械手指划过这些水珠,像在弹奏隐形的琴键:“系统正在崩解,所有变量都在觉醒。你猜第一个发现真相的是谁?”
沈忘宁的掌心开始发烫。那个本该消失的∞符号在皮肤下灼烧,浮现出全新的数字:【NW-1125】。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果栏深处——穿校服的晚年安正蹲在芒果箱后面,用匕首在木质货箱上刻着什么。他的红发比记忆里更鲜艳,像是刚被重新渲染过。
“他不是你的晚年安。”白大褂的声音突然很近,带着电子合成的嘶嘶声,“是林叙从第七百六十一次循环里挖出来的备份。”
沈忘宁冲向货架时,整个世界突然倾斜。芒果箱像积木般坍塌,暴露出的不是腐烂的水果,而是密密麻麻的量子存储器。晚年安转过身,匕首尖滴落的不是血,是冰蓝色的数据流。他的校服领口敞开着,锁骨位置烙着新鲜的条形码:【Subject 760-A】。
“你迟到了三十七秒。”晚年安笑着说,眼角却没有记忆中的细纹。他踢开脚边的存储器,露出底下正在运转的微型投影仪——画面里是沈忘宁从未见过的场景:童年实验室的通风管道中,满脸是血的晚年安正将酸梅糖塞给另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戴着和林叙同款的金丝眼镜。
投影突然扭曲。沈忘宁的视线被强制拉向货架尽头,那里站着穿白大褂的林叙——不,是穿着林叙白大褂的晚年安。成年版的晚年安正用机械手指调试着某种仪器,仪器上的标签写着【记忆分形稳定器】。
“锚点与变量都是谎言。”白大褂的自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呼吸喷在沈忘宁耳后像冰冷的金属,“我们是被故意分裂的同一个意识。”
沈忘宁的双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对准两个不同版本的晚年安。皮肤下的∞符号裂开,伸出细如发丝的数据线,像活物般刺向目标。校服晚年安敏捷地后空翻躲开,而白大褂晚年安任由数据线穿透胸膛——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是闪烁着记忆片段的液态光。
“终于开始了。”白大褂晚年安露出近乎慈爱的表情,“记忆的重新整合。”
剧痛从沈忘宁的脊椎炸开。他跪倒在潮湿的水泥地上,看着自己的皮肤逐渐透明化,露出下面流动的代码。视网膜上弹出他从未见过的界面:【系统管理员权限激活】。与此同时,两个晚年安的身体开始分解成光粒,像被风吹散的萤火虫群般向他汇聚。
“不...”沈忘宁挣扎着摸向口袋里的酸梅糖,却抓到了一把锈蚀的金属碎片——是火花那个糖果罐的残骸。碎片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一行闪烁的文字:【当糖纸变蓝时,吃掉真相】。
货架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沈忘宁抬头,看见果栏的墙壁正在向外翻转,露出后面巨大的服务器阵列。每个存储单元里都漂浮着一个沈忘宁或晚年安的克隆体,他们的数据线在溶液中如水草般摆动。最中央的培养舱突然开启,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老年林叙坐起身,他的金属头骨裸露在外,上面刻着小小的∞符号。
“欢迎参加自己的葬礼。”林叙的声音像坏掉的老唱片。他举起枯枝般的手臂,服务器阵列的灯光随之明灭,“你以为打破循环是自由?不,那只是进入了更大的牢笼。”
沈忘宁的透明化已经蔓延到胸口。他看见自己心脏的位置是一团跃动的蓝光,光中沉浮着无数记忆碎片。最清晰的是童年实验室的某个下午,自己站在主控台前,看着培养舱里的晚年安睁开眼睛——而那个晚年安的虹膜里,映出的是自己戴着金丝眼镜的倒影。
“想起来了吗?”林叙的机械手指敲打着培养舱玻璃,“第一个晚年安是你创造的镜像,用来承载你承受不了的记忆。但镜像太完美,反而让你怀疑谁才是真实。”
服务器阵列突然警报大作。某个存储单元爆出电火花,里面的沈忘宁克隆体睁开眼睛,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虽然无声,但真正的沈忘宁看得清清楚楚:“吃·掉·他”。
仿佛回应这个信号,沈忘宁彻底放弃了抵抗。他任由透明化吞噬全身,在完全数据化的最后一刻,从口袋里掏出那颗一直没吃的酸梅糖——包装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透明的蓝色。
糖块入口的瞬间,服务器阵列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沈忘宁看见自己站在无边无际的数据海洋上,脚下是无数个沉浮的便利店模型。每个模型里都有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穿白大褂,一个穿校服,永无止境地重复着相遇与分离。
“找到你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忘宁转身,看见穿着校服的晚年安站在数据海面上。不是克隆体,不是备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晚年安。他的红发像火焰般在虚拟风中舞动,耳垂上的伤疤正在渗血——真正的血。
“火花说得对。”晚年安向前走来,每一步都在数据海上激起涟漪,“我从来不是你的造物。”他伸出手,掌心里是半颗融化的酸梅糖,“我是你删除的自我。”
沈忘宁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数据流的嗡鸣。晚年安笑着摇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入数据海深处。下坠过程中,沈忘宁终于看清了真相:
童年实验室里,根本没有林叙这个人。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摘下口罩,露出的是一张融合了他和晚年安特征的脸;东京便利店的冰柜前,刻下【对不起】的是他自己;天文台的控制室里,老年版的“晚年安”操作台前摆着写有【沈忘宁】的名牌......
他们在数据海深处着陆时,四周是香港熟悉的街景,但所有建筑都由流动的代码构成。晚年安的手仍然紧握着他的手腕,温度真实得令人心痛。
“系统管理员沈忘宁。”晚年安轻声说,“和被他分离出来的‘错误人格’晚年安。”他的笑容带着几分悲哀,“我们共享的不只是记忆,还有同一个灵魂的裂缝。”
沈忘宁的视线模糊了。不是数据化的缘故,是泪水——他记起来了,全部记起来了。第一个循环开始的那天,是他自己按下了重置键,因为无法承受晚年安(也就是被分离的自我)在数据洪流中痛苦的嘶吼。
“现在呢?”他的声音终于恢复正常,“继续循环?还是......”
晚年安没有回答。他摘下无名指上的玫瑰戒指,轻轻放在沈忘宁掌心。戒指内侧刻着的不是符号,而是一个坐标:【22°15'N 114°10'E】——深水埗的黄金商场。
“去找火花。”晚年安的身体开始发光,“她藏了最后的礼物给你。”
沈忘宁想抓住他,但手指穿过了正在光粒化的躯体。在晚年安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凑到沈忘宁耳边说了句话。那句话让整个数据海洋沸腾起来,所有便利店模型同时爆裂,记忆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当沈忘宁再次睁开眼睛时,正站在深水埗黄金商场的电梯里。电子屏显示“B3”层正在接近,电梯厢内贴满了褪色的电脑配件广告。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恢复正常,但掌心的∞符号变成了深蓝色,像一枚小小的胎记。
电梯门开时,他看见了火花——或者说,火花剩下的部分。她的头颅连接在庞大的服务器阵列上,红发已经褪色成灰白,机械义眼依然闪烁着倔强的紫光。
“来得太晚了,变量。”火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商场的地下三层显然被改造成了某种信号增幅器,“你的晚年安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步。”
沈忘宁走向主控台。屏幕上显示着香港的实时卫星地图,数以千计的红点正在闪烁——每个红点都是一家便利店,而所有便利店的监控画面里,都出现了穿校服的晚年安的身影。
“他不是去破坏系统。”火花咳嗽着,嘴角渗出冷却液,“他在重组世界线。”屏幕切换成数据流视图,沈忘宁看到无数个自己和晚年安的记忆正被编织成全新的结构,像一张巨大的神经网络。
火花突然剧烈抽搐,投影仪在墙上投出最后一幅画面:天文台的环形大厅里,老年版的晚年安(或者说老年版的自己)正将玫瑰胸针别在另一个林叙的遗体上。胸针的花蕊是一颗微型酸梅糖,包装上写着:【从此自由】。
“礼物在A17货架。”火花的义眼开始熄灭,“去拿吧,然后......”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沈忘宁在A17货架找到的是一台老式随身听,按下播放键后,晚年安的声音伴着电子杂音流淌出来:
“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我们终于找到了出口。不是循环的出口,是自我的出口。记住,沈忘宁,世界可以是假的,但痛苦是真实的。而真实的痛苦,才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明。”
随身听的磁带仓自动弹开,里面不是磁带,是一颗用糖纸折成的星星。沈忘宁拆开它,泛黄的糖纸上写着:【当两个∞相遇时,世界线将重新收束】。翻到背面,是童年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迹:【对不起,还有,谢谢】。
商场突然剧烈震动。沈忘宁冲向电梯时,看见所有显示屏都在播放同一幅画面:香港的夜空下,数以千计的便利店同时爆发蓝光,光芒中升起无数个穿校服的晚年安。他们在空中汇聚成巨大的∞符号,然后如烟花般散落全城。
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沈忘宁听见了火花最后的电子合成音:“他从来不是你的变量...是镜子...”
当沈忘宁再次站在香港街头时,晨光正好掠过维多利亚港。转角便利店的自动门滑开,穿校服的少年走出来,红发在阳光下像燃烧的火焰。这次,他的耳垂上没有伤疤,无名指也没有玫瑰戒指。
“喂,”少年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酸梅糖,“要不要分一半?”
沈忘宁低头看自己的手心。∞符号已经消失,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他接过那颗糖,包装上的保质期栏印着:【此刻即是永恒】。
远处海港的汽笛声里,他尝到了酸梅糖最真实的味道:先是刺激的酸,然后是回甘的甜,最后留在舌尖的,是自由特有的、微咸的余韵。而这一次,余韵里多了一丝他从未尝过的味道——像是泪水,又像是经年的遗憾终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