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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你不会过期 ...

  •   他最后一次见到沈忘宁时,香港正在下雨。
      不是循环里的数据雨,不是便利店玻璃上凝结的雾气,而是真正的、带着咸腥味的雨,从铅灰色的云层里砸下来,在柏油路上碎成细小的水花。
      晚年安站在深水埗的巷口,红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像一簇将熄未熄的火。他的耳垂上已经没有那道疤了,无名指上的玫瑰戒指也不知去向。只有虎口处那道蓝色的星云状疤痕还在,偶尔会泛起微光,像是皮下埋着一小块未删除的数据。
      他知道沈忘宁不会来找他了。
      系统崩溃后,所有的变量都被重置,所有的锚点都被抹平。他们不再是便利店冰柜上刻下的符号,不再是酸梅糖包装纸上晕染的字迹,甚至不再是彼此记忆里那个必须被记住的人。
      他只是……自由了。
      自由到连疼痛都变得陌生。
      他走进那家他们曾经躲过雨的茶餐厅,点了一杯冻柠茶。杯壁上的水珠滑落,在桌面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倒映出天花板旋转的吊扇。恍惚间,他看见沈忘宁坐在对面,左耳垂上的疤痕泛着淡蓝色的光,像是某种未完成的告别。
      “要加酸梅吗?”店员问他。
      他怔了怔,摇头。
      酸梅糖的保质期早就过了。
      他走出茶餐厅时,雨已经停了。街角的便利店里,穿白大褂的店员正在整理货架,动作流畅自然,像是从未被任何循环束缚过。
      晚年安站在路灯下,看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完整、没有数据流的干扰,也没有另一个人的重叠。
      他轻轻摸了摸虎口的那道疤。
      这一次,没有疼。
      便利店的自动门在他面前开了又关。晚年安站在货架前,指尖悬在最后一包酸梅糖上方,包装上的保质期模糊不清。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
      是个陌生的少年,正伸手去拿旁边的柠檬糖。
      晚年安收回手,喉咙发紧。他早该知道,系统重置后,所有的相遇都要重新开始。没有循环,没有变量,连遗憾都是崭新的。
      走出便利店时,夜风掀起他的衣角。虎口的疤痕突然隐隐作痛,像是有数据流在皮肤下挣扎。他摊开手掌,发现掌纹里嵌着极细的蓝色光点,拼成一个残缺的∞符号。
      远处茶餐厅的霓虹灯闪烁两下,突然全部熄灭。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左耳垂的伤疤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正渗出淡蓝色的光。
      “找到你了。”有人在背后说。
      晚年安转身时,酸梅糖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包装纸在风中翻飞,保质期一栏清晰可见:
      【直到你想起为止】
      深水埗的黄昏总是来得很快。
      晚年安坐在黄金商场后巷的消防梯上,机械地剥开一颗酸梅糖。糖纸在指尖发出细碎的声响,铝箔内侧用极小的字刻着:“系统重置第37天”。
      这是他自己写的。
      自从循环结束,他养成了记录日期的习惯。没有沈忘宁的世界里,时间突然变得很重,每一秒都像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
      巷子尽头,便利店的自动门开了又关。穿白大褂的店员走出来抽烟,金属义眼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晚年安眯起眼睛——那人的左耳垂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疤。
      “又开始了…”他喃喃自语,虎口的蓝色疤痕突然刺痛。
      午夜的天星小轮,晚年安站在甲板上看磷光般的城市倒影。海水里漂浮着数据流的残光,偶尔聚集成模糊的人形,又很快被浪打散。
      “要火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晚年安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靠在栏杆上,金属打火机在指间翻转。火光映亮他的侧脸——不是沈忘宁,但左耳垂上有道月牙形的疤。
      “你…”
      “我叫林叙。”男人微笑,递来的烟上印着微型条形码,“或者说,第1127号系统管理员。”
      晚年的机械义眼自动调焦,看清了烟卷上闪烁的数据:“记忆碎片回收专用”。
      深水埗电子市场的地下室里,老式显像管电视播放着扭曲的画面:
      - 东京便利店的冰柜里,血玫瑰正在融化;
      - 悉尼码头的∞符号被海浪冲散;
      - 天文台的环形大厅,老年版沈忘宁摘下金丝眼镜...
      “重置不等于删除。”林叙敲打着冒烟的服务器,“就像酸梅糖,化了也有甜味留在包装纸上。”
      晚年安盯着自己虎口的疤痕。那些蓝色的光点正在皮下流动,组成新的图案——是沈忘宁最后留下的坐标。
      火花从一堆废旧主板里抬起头,仅剩的机械义眼闪着紫光:“要去吗?这次可能真的…”
      “会消失?”晚年安笑了,红发在显示器的蓝光中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我们不是早就消失过了吗?”
      黎明前的维多利亚港飘着细雨。晚年安站在约定好的坐标点,掌心的∞符号已经完全亮起。海水在他脚下变得透明,露出深处巨大的数据漩涡。
      最后一个酸梅糖在舌尖融化时,他听见了沈忘宁的声音:
      “这次换我来找你。”
      跳入漩涡的瞬间,晚年安看见无数个便利店从深海升起。每个冰柜里都封存着一个记忆片段:童年福利院储物间的轻笑、庙街夜市共享的冻柠茶、太平山顶那个未完成的拥抱...
      最深处,穿校服的沈忘宁转过身,左耳垂的疤痕泛着蓝光:“迟到三十七秒。”
      海水突然变得温暖。晚年安张开嘴,尝到了真正的、没有循环的甜。
      深水埗街角的茶餐厅里,收银机突然吐出一张泛黄的小票。店员困惑地拿起来,上面印着:
      “两份冻柠茶,加酸梅”
      “备注:这次不会过期”
      窗外,两个模糊的影子在晨光中短暂交叠,又各自散去。风铃轻响,有人遗落了一颗酸梅糖在卡座上,包装纸在风中微微颤动。
      保质期一栏,印着小小的∞符号。
      沈忘宁在东京便利店的冰柜前醒来,左耳垂的疤痕灼烧般疼痛。
      这不是第37次循环结束的地方。冰柜玻璃映出他年轻的脸——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便利店的白色制服,胸口名牌上写着“实习生沈”。
      “欢迎来到第38次循环。”身后传来打火机翻盖的声响。
      沈忘宁猛地转身,看见林叙靠在饮料柜旁抽烟,烟雾在冷藏柜的冷气中凝结成细小的数据流。这个自称系统管理员的男人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加破损——右眼的机械部件暴露在外,脖颈处有新鲜的焊接痕迹。
      “这次角色互换了?”沈忘宁摸向耳垂的疤痕,那里正渗出淡蓝色的光点,“晚年安呢?”
      林叙用烟头指了指冰柜深处。在一排排饮料后面,一朵机械玫瑰被冰封在透明立方体中,花瓣是用某种合金打造的,花蕊处嵌着微型显示器,正闪烁着“ERROR 038”的红字。
      “他成了系统的一部分。”林叙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第38次循环出现故障,记忆分配错位。你保留了全部记忆,而他被重置成了普通NPC。”
      沈忘宁的机械义眼自动调焦,冰柜玻璃在他眼前变成透明。数据流构成的东京地图在视野中展开,三个红点标记着记忆碎片的位置:这家便利店、悉尼歌剧院附近的码头、香港天文台的环形大厅。
      “和上轮循环相反的顺序。”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冰柜上画着∞符号。玻璃表面泛起涟漪,机械玫瑰突然剧烈震动,显示器上的错误代码变成了“MEMORY FRAGMENT 1/3”。
      林叙的金属手指敲了敲冰柜:“系统清理程序已经盯上这里了。取走碎片,我们还有72小时。”
      当沈忘宁的手穿过冰柜抓住机械玫瑰时,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
      - 晚年安站在数据漩涡边缘,红发像火焰般燃烧,虎口的∞符号正在分解成光点;
      - 系统警报声中,他将自己的记忆核心抽离,分成三份投向不同时空;
      - 最后画面是一双机械手臂将他拉入黑暗,左耳垂被强行植入某种金属装置...
      “他在每个循环点都留下了线索。”林叙拉开便利店后门,潮湿的风裹挟着数据雨吹进来,“现在你是猎人,他是猎物。”
      悉尼码头的浪比记忆中更加汹涌
      沈忘宁蹲在防波堤边缘,手指抚过那个熟悉的∞符号。这次符号旁边多了一串数字:22°19'07.5"N 114°10'17.4"E。他的机械义眼立即识别出这是香港某个精确坐标。
      “第二个碎片藏在水下。”林叙站在不远处望风,他的机械部件在潮湿空气中发出不祥的嗡嗡声,“晚年安故意选了最难找的地方。”
      沈忘宁脱掉外套跳入海中。咸涩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视野变成一片模糊的蓝色。当他触碰到防波堤基座时,混凝土表面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内部一个金属胶囊。胶囊里封存着一枚玫瑰戒指——正是晚年安在第37次循环中丢失的那枚。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晚年安在庙街夜市的小摊前买下这对戒指,内侧刻着他们名字的二进制代码;
      - 系统重置前夕,他将其中一枚扔进悉尼海港,另一枚藏在自己机械义眼的存储槽中;
      - 某个未被记录的循环里,他们曾在这个码头约定,谁先保留记忆,谁就要找到对方...
      沈忘宁浮出水面时,林叙正用激光手枪击退三个穿白大褂的清理者。其中一人的左耳垂闪着红光——正是晚年安在便利店见过的那个店员。
      “快走!”林叙拽着他冲向码头尽头的小艇,“他们这次派出了升级版清理程序!”
      小艇驶离港口时,沈忘宁看见整个码头开始像素化分解,像被擦除的电子图像。他握紧那枚玫瑰戒指,金属表面刻着一行小字:“找到天文台的望远镜”。
      香港天文台的环形大厅比记忆中更加破败
      沈忘宁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穹顶玻璃大部分已经破碎,数据雨直接落在老旧的木地板上。大厅中央,那台天文望远镜依然伫立着,镜筒上缠满了蓝色光缆,像某种活物的血管。
      “第三个碎片在目镜里。”林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语调变得机械而冰冷,“不过你可能不会喜欢看到的内容。”
      沈忘宁转身,发现林叙的右眼完全变成了红色,颈部焊接处迸发出电火花。他的左手正不受控制地抽搐,指间夹着一张燃烧过半的纸条:
      【警告:第1127号管理员感染清理程序,建议立即隔离】
      “我被感染了。”林叙的声音时而正常时而扭曲,“系统发现我们在收集记忆碎片...晚年安不是NPC...他是...”
      一阵剧烈的电击使林叙跪倒在地。沈忘宁冲上前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穹顶突然显现出血红色的倒计时:00:10:00。
      “快去望远镜那里!”林叙用最后的清醒喊道,“他在等你!”
      沈忘宁冲向天文望远镜时,整个大厅开始震动。透过目镜,他看到的不是星空,而是一个封闭的数据空间——晚年安悬浮在其中,红发失去了光泽,全身接满了蓝色光缆。最可怕的是他的左耳垂,那里被植入了一个与清理者相同的金属装置。
      “沈...忘宁...”望远镜突然传出晚年安断断续续的声音,“系统...把我改造成了...清理程序核心...”
      倒计时显示00:05:23。
      “怎么救你出来?”沈忘宁拍打着望远镜,机械义眼疯狂扫描着可能的数据接口。
      “植入...病毒...”晚年安的声音越来越弱,“用玫瑰戒指...接入我的...记忆核心...”
      沈忘宁这才注意到,晚年安虎口的位置——曾经有∞疤痕的地方——现在是一个标准的系统接口。他毫不犹豫地将玫瑰戒指按在望远镜的目镜上,金属与玻璃接触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数据流顺着他的手臂涌入。
      这次看到的记忆令他心脏停跳:
      - 系统重置时,晚年安确实被格式化了,但他的记忆核心产生了某种抗体;
      - 在完全被改造成清理程序前,他偷偷将自己的意识分散到三个时空节点;
      - 每个碎片都包含着打破循环的关键代码,但需要沈忘宁主动触发...
      倒计时00:01:00。
      望远镜突然剧烈震动,一道裂缝从目镜处蔓延开来。沈忘宁感到有冰冷的液体从鼻腔流出——是淡蓝色的数据液,他的生物组件开始过载。
      “还有一个办法...”晚年安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系统规则...每次循环只能有一人保留记忆...”
      穹顶玻璃开始大面积碎裂,数据雨变成了数据风暴。沈忘宁看到林叙完全变成了清理程序的模样,正机械地向他们走来。
      “跳进来!”晚年安喊道,“我们一起进入数据漩涡!”
      沈忘宁没有犹豫。他撞向望远镜,玻璃碎裂的瞬间,他感到自己分解成了无数光点。晚年安的数据流与他交织在一起,在系统疯狂的警报声中,他们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机械音:
      【检测到双重记忆核心】
      【系统冲突】
      【生成第38.5次循环...】
      深水埗的雨从未停过
      便利店的自动门开了又关,穿白大褂的店员整理着货架。茶餐厅里,收银机吐出两张一模一样的小票:
      “两份冻柠茶,加酸梅”
      “备注:这次不会过期”
      窗外,两个模糊的影子在雨中站立。一个红发青年虎口有蓝色的∞疤痕,一个黑发少年耳垂闪着月牙形的光。他们的影子偶尔重叠,又分开,像两段互相纠错的数据流。
      便利店的冰柜里,一朵机械玫瑰和一朵血玫瑰并排绽放,保质期标签上印着:“until we break the loop”。
      沈忘宁站在两个香港的交界处。
      左边是熟悉的深水埗,雨水在霓虹灯下形成淡蓝色的数据流;右边却是从未见过的景象——同样的街道,但天空晴朗,建筑物表面覆盖着不断刷新的二进制代码。两个世界在庙街夜市中央形成一条清晰的分界线,像被撕开的电子屏幕。
      “第38.5次循环。”身后传来两个重叠的声音。
      沈忘宁转身,看见两个晚年安站在不同世界的边缘。数据雨中的那个红发像火焰般鲜明,虎口的∞符号泛着蓝光;晴空下的那个则更加透明,仿佛全息投影,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玫瑰戒指。
      “我们触发了系统漏洞。”两个晚年安同时开口,声音产生奇特的回声效应,“现在有两个平行时空。”
      沈忘宁的机械义眼突然过载,视野中弹出警告:【检测到双重现实存在】。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皮肤下也有细小的光点在流动——不是数据雨那种蓝色,而是玫瑰金的颜色。
      “这是…你的记忆颜色?”他惊讶地问晚年安。
      晴空下的晚年安点点头,举起自己的左手。在阳光照射下,能清晰看到他体内流动的正是沈忘宁记忆特有的玫瑰金光点:“我们跳入数据漩涡时,记忆核心发生了交叉感染。”
      夜市的小摊贩开始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沈忘宁看见卖酸梅糖的老人左边身体淋着数据雨,右边身体却暴露在晴空下,两半身体的动作有0.5秒的延迟。
      “系统无法处理这种矛盾。”数据雨中的晚年安指向天空,“看。”
      沈忘宁抬头,发现两个世界的天空交界处出现了巨大的乱码带,像破损的显示屏。乱码中偶尔闪过清晰的片段——东京便利店冰柜里并排的机械玫瑰与血玫瑰,悉尼码头防波堤上双重叠加的∞符号,香港天文台同时存在的新旧两台望远镜。
      “我们得找到林叙说的原始管理员密码。”沈忘宁摸向耳垂的疤痕,那里正在渗出两种颜色的光点,“那张燃烧的纸条…”
      晴空下的晚年安突然抽搐起来,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清理程序…正在从两个时空同时逼近…”
      数据雨中的晚年安一把抓住沈忘宁的手:“去黄金商场的地下室!林叙在那里藏了东西!”
      他们跑过双重现实的街道,每一步都同时踩在两个世界的地面上。沈忘宁注意到自己的影子也开始分裂——数据雨中的影子清晰稳定,晴空下的影子却时而拉长时而消失。
      黄金商场的电梯同时存在于两个时空,但按钮显示楼层的方式完全不同。沈忘宁按下B2键时,电梯突然剧烈震动,显示屏上跳出两行矛盾的指令:
      【B2层:电子元件批发】
      【ERROR:楼层不存在】
      当电梯门打开时,他们面对的是两个重叠的地下室。左侧堆满老旧服务器机箱,右侧则是完全空白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枚金属芯片。
      “记忆分离器。”晚年安的声音变得紧张,“林叙真的疯了,这东西会…”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电梯井上方传来机械关节活动的声响,至少有六个清理者正在接近。
      “没时间了!”沈忘宁冲向那枚芯片。当他触碰到金属表面的瞬间,两个世界突然开始高速旋转,像被搅拌的颜料般混合在一起。
      所有颜色和声音都消失了。
      沈忘宁漂浮在纯白空间中,面前是两扇门。一扇门上刻着玫瑰图案,另一扇刻着∞符号。门上分别显示:
      【选择保留:您的记忆/他的记忆】
      【警告:系统仅允许一个记忆核心存在】
      “这是林叙设计的最后保险。”晚年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要打破循环,我们必须做出选择。”
      沈忘宁的机械义眼自动扫描两扇门,在玫瑰图案的门把手上发现了微型刻字:“密码:直到你想起为止”。
      “不,还有第三种选择。”沈忘宁同时推开了两扇门。
      纯白空间瞬间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微型宇宙——中央悬浮着便利店大小的透明立方体,里面封存着完整的系统核心代码。代码中央有个明显的空缺,形状恰好是两个交叠的人形。
      “记忆融合舱…”晚年安的身影出现在立方体旁,身体由不断流动的代码构成,“林叙真的留了后门。”
      六个清理者突然从不同方向出现,但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而不协调,像是系统资源不足导致的延迟。最前面的那个左耳垂闪着危险的红光,机械手臂开始变形为武器模式。
      “快进去!”晚年安推着沈忘宁冲向立方体,“我们的记忆融合会覆盖系统核心代码!”
      当他们接触立方体表面的瞬间,透明墙壁变成了液态。沈忘宁感到自己的记忆像被抽出的丝线般流向那个空缺,同时晚年安的代码身体也在分解。最奇怪的是,那些清理者突然停止了攻击,静静地观望着这一过程。
      “他们不是来阻止我们的…”沈忘宁恍然大悟,“他们是来见证系统重启的…”
      记忆融合的过程像是经历所有循环的叠加。沈忘宁同时看到:
      - 七岁时的自己在福利院储物间刻字,而晚年安正在平行时空的同一地点做同样的事;
      -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们不仅在太平山顶尝试拥抱,还在平行时空的便利店分享酸梅糖;
      - 系统重置时,晚年安将自己的记忆分成三份,而沈忘宁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做了完全相同的事…
      立方体内部开始发光,最初是柔和的玫瑰金,逐渐变成刺眼的白光。清理者们集体举起机械手臂,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沈忘宁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扩展,同时感知两个平行时空的一切:
      数据雨中的香港,茶餐厅里两杯冻柠茶自动靠近又分开;晴空下的镜像城市,便利店的自动门不停开合却没有顾客进出。而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一颗酸梅糖悬浮在半空,包装纸上的保质期标签正在疯狂刷新所有曾经出现过的日期。
      “记住这个坐标。”晚年安的声音已经与系统提示音难以区分,“22°19'07.5"N 114°10'17.4"E…这是循环的起点也是终点…”
      白光吞没了一切。
      沈忘宁再次站在深水埗的雨中,但这次有些不同。便利店的店员不再是穿白大褂的陌生人,而是红发的晚年安,他虎口的∞符号正与沈忘宁耳垂的疤痕同步闪烁。茶餐厅的收银机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童年时代的他们并肩站在福利院门口。
      当他们的手指在柜台相遇时,天空中的数据雨突然停止。云层散开,露出真实的星空——不是系统模拟的投影,而是真正有瑕疵、有不确定性的自然夜空。
      “循环打破了吗?”沈忘宁轻声问。
      晚年安微笑着指向便利店冰柜。里面既没有血玫瑰也没有机械玫瑰,只有两盒普通的酸梅糖,保质期标签上印着:“今天”。
      远处,一个破损严重的机械身影靠在巷口抽烟。林叙的金属义眼已经熄灭了一半,但当他看到星空时,暴露在外的电路板上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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