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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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城？”一道冷风吹过颈后，激起江宛从内到外的阵阵战栗。
“没错。”
爱渔亭内，蓝燮拈起一粒棋子，在手中把玩着，目光虽然落在棋盘上，却并没有在思量如何落子。
此时的爱渔亭已经挂上了江宛心心念念的小匾，亭内也经过修饬焕新，相比与栈桥，此处似乎更适合休憩闲谈。
可两人谈话的内容却并不轻松。
江宛：“莫不是我想的那样？”
蓝燮：“就是你想的那样。”
照北关边镇，是位于两国交界，供商旅贸易、百姓交换的地界，虽受照北关边防的保护，但战争时候却不会全然封锁，因为那样无异于断了边镇百姓的活路。
战而不波及边镇百姓，本也是百年以来两国之间不成文的守则。
但这一次，狰国却任由伪装成商队的士兵潜入边镇，一夜之间将全镇数万人口几乎屠杀殆尽，男女老幼皆受其毒手，甚至连停留此地进行贸易的狰国商人都未能幸免。
刚打完一场僵持了好几天的战役的剑北王，刚一收到消息直接从战场带兵前去支援，可那时杀戮已经结束，边镇已然变成一片焦黑的荒城。
屠城之殇，无人敢忘。
这场屠杀之后的每一场对战，剑北王和手下的将士都拼尽全力取胜，为的就是俘虏他们的首领，将其带到边镇百姓的坟前下跪道歉。
而敌人将领狡猾，每次都能在重重追赶和封锁下，抛弃手下侥幸逃脱。
灰头土脸地返回营地，审问被俘的士兵，希望他们有哪怕一丝懊悔和愧疚。可这些人却以一城百姓比作待宰的猪羊，觉得杀了就杀了，连一丝悔过和求饶之意也无。
剑北王只觉得失望和可笑，在他看来，这些俘虏和那些凶手一样从芯子里已经烂透了，狰国也不会再想办法把他们救出去，他们这样活着已没有价值，那就以命抵命吧！
直到狰国发现，面对这样的剑北王，他们再也没有取胜的可能，最后选择了投降。
江宛没想到，照北关大捷背后竟还有一段这么沉痛的往事。
“狰国如此，朝廷里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们却还主张讲和，本王不知，还有什么和可讲？”蓝燮眼中露出凶光，那是一种混杂了不甘与戾气的眼神，仿佛他整个像是刚从地狱走出来的。
不怪蓝燮有“杀神”的名号，几度在死亡边缘脱生，在外要面对无耻凶恶的敌人，在内又要应付从不会设身处地的朝官们，蓝燮这个主帅其实做得很难。
江宛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聆听者，甚至无法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有什么资格对蓝燮的经历予以置喙？
“不过，”江宛说出他的疑问，“陛下既然支持王爷行事，朝内为何会有这般大阻力？”
棋子落入棋罐中，与其他棋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杯中茶水漾出一圈波纹，很快消失。
“外人能看到的不过只是表面，”蓝燮收敛气息，目光挪回凝视江宛，“王妃还想继续听吗？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江宛摇摇头，“我说过的话不会后悔。”
说好的“命运相牵”从信息共享开始。
蓝燮起身，负手往池面张望，背着身说道，“陛下虽看起来支持本王，实则很容易受以曹问渊为中心的文臣集团左右政见，尤其是最近陛下身体每况愈下，就算他有心纠正，却常常有心无力。一切的繁荣与和平不过是表象罢了。”
江宛道，“看来当年王爷前往照北关，虽是镇住了边疆，却在朝内留下了隐患。”
蓝燮点点头，“没错。”
江宛有预感，昭国即将迎来旷日持久的动荡，就在下一代君主更迭的时候。
“我有什么能为王爷效劳的吗？”江宛问。
“眼下来看，本王确实需要些人手，”蓝燮转回身，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若上了本王的贼船，可不是三年那么简单。”
江宛撇了撇嘴，明明是不相关的两件事，非要相提并论，看来王爷很介意？
不过他知道蓝燮这是在卖关子，每次有什么事，哪次不是安排好了之后才让自己知晓？
江宛忽然意识到，什么时候他开始逐渐了解面前的这个人了，似乎蓝燮正在慢慢成为他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他问道，“王爷可有什么安排？”
蓝燮也不拐弯抹角，“王妃想不想去太学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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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斯沅终于回了宫，和来时候相比，回宫的时候身边又多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裹。
孟皇后见了打趣道，“阿沅这是去剑北王府进货了吗？”
蓝斯沅咧开嘴，“母后你知道嘛，小叔公很大方，把九叔公送他的宝贝分给我好多。”
一声朗笑传来，“是吗？看来太子很喜欢剑北王妃。”
蓝倾和走入殿内，不待坐定，咳了两声，苍白脸色反而因这咳而染上了几分不正常的红。
孟皇后忙递过去一杯茶，让他润润喉。
蓝斯沅走到近旁去，小手边帮他顺着胸口，边说道：“阿沅很喜欢小叔公，父皇交给阿沅的任务也完成了。”
蓝倾和十分感兴趣，“快与朕说说。”
蓝斯沅道：“九叔公和小叔公的感情很好呢。”
太子今年六岁，正是童言无忌的时候，蓝倾和觉得十分可信，觉得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小皇叔的婚事一直都是他的心结，他登基那年，若不是小皇叔先镇住朝堂再镇住边关，便没有他如今的江山，只是小皇叔苦守边关多年，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朝中甚至连个追随扶持他的人都没有，就像几日前，面对御史的弹劾，就算小皇叔有战报和县志作为十足的佐证，可面对众臣的围攻，终究是寡不敌众，有口难辨。
他唯一能护住小皇叔的方式，就是在真相大白前把人带到寝殿，让他隔绝一切好生休息。
如今小皇叔终于有了个知心人，也算是多了一个支持他陪伴他的人。
蓝倾和的一大心愿已了，他目光又落在蓝斯沅身上，还有阿沅。他要为太子做好一切准备，毕竟自己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恐怕永远也不会再好了。
先皇去得突然，就算他身为太子也免不了被其他皇兄下毒，差点魂归西天。
就算逃脱生天，而余毒未清，他苟延残喘七年了，也累了，有时候他也不想再坚持了。
蓝倾和让郭珂带着太子出去玩，殿内便只剩下帝后两人。
孟皇后问，“陛下可是想说关于阿沅的事？”
蓝倾和道，“该给太子找个老师了，皇后可有推荐的人选？”
“臣妾听闻曹首辅当年乃三元及第，无论学识还是风度都为人称道，或可当太子老师。”
蓝倾和摇摇头，“善于为政者，不见得能教得好学生，况且……朕的这位首辅行事颇为偏激，朕不放心把阿沅交给他教导。”
“那剑北王妃呢？听说剑北王妃的才学也不俗，既然是曾平昌先生的弟子，想必也不会差了。”
“你呀，已经接近正确答案了，却偏要让朕来说吗？”
孟皇后见陛下要起身，走过来将人扶起，“臣妾不敢，陛下还是别卖关子了。”
“今年的新科状元也是曾老的弟子，也是三元及第，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站队，岂不是最好的人选？”
孟皇后恍然，“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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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太学如期开学。
众学子无人不感叹假日之短，感觉就像是昨日才休了沐，还没有将课业之苦，学业压力好生释放完，吃喝玩乐游戏聚会都还没有过把瘾，就又要收拾收拾行囊书箧，早起晚归赶往学堂读书了。
这日，博士司青鸾手持讲案推门而入，方才还互相寒暄，彼此抱怨的声音一下停了，屋里变得鸦雀无声。
学子们以为如同每次开学第一天，博士上来就开门见山讲授新内容，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在座的各位留。
不过司博士站定后并未说把书翻到第几页，反而将讲案放在书案上，宣布道，“今日有新同窗入学，诸位认识一下，”转头对外面道，“进来吧。”
在座的都是华京官员或富商家的子弟，同龄的子弟大多私下里认识结交过，没听说这学期有谁要入学，便有人猜测定是刚搬来华京的外来户，所以起先并不在意。
但一见到易莲山博士率先走进时，便愈发好奇，究竟是谁能让易博士亲自引荐，入个学还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再看跟着博士身后进来的人，眉眼秀逸，乌发如墨，一身素色太学制服都能穿得轻衣缓带，如玉如霜，神情便出奇一致的惊讶而至惊艳了。
赵珩在万寿节见过这位新同窗，不放心地看向江栩，看阿栩表情没什么明显变化才放下心来。
不过江栩表面虽然仍是平常，呼吸却有些失了节奏，没想到他竟然会来！
而冯芷钦放下手中书册，心中暗道，竟然是他，上次匆匆一见没想到竟能在太学重逢。
易莲山理了理衣袖，站定道，“这位是江宛，以后便是你们的同窗，希望各位相互照顾，共同进步。”
司青鸾的课堂，易莲山一般不会耽搁太久，简短介绍完，给了江宛一个安心的神色就离开了，江宛点点头表示感激，便走向那唯一的空位，正好在冯芷钦旁边。
“冯兄，没想到你我会成为同窗。”
冯芷钦才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才发觉是在与他说话。
脱口问道，“江兄，竟然是你？那江澈……”
江宛歉然笑笑，“江澈是化名，我名江宛，字怀澈。此前化名只为权宜，芷钦兄莫怪。”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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