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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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江宛第一次见到祭酒欧阳桓。这位老儒素日里事务繁多，平日里只在那高阁一般的书房里处理各项事宜，轻易不会露面在学子纷杂的学院中。
他走到江宛身旁，看向他微微点了点头，牵头的和围观的学子们看到祭酒出现都静了下来，偷偷互相大眼瞪小眼。
李循似乎对这种事很有经验，看起来十分镇定，他上前行了礼，正要开口分说，而欧阳祭酒抬起手止住了他话头。
“诸位学子，”他清了清嗓子，“此间事本祭酒已知晓因由，诸位请回课室上课，莫要以讹传讹，乱了太学书香之地。”
若是祭酒亲自出面维护秩序，学子们自然是尊重的，也愿意给祭酒面子。
可李循忽然跪了下来，说道，“祭酒，学生入学那日，祭酒便与我等讲，太学之内无关乎门弟高低，唯有求学之心可感天地。可今日江宛没有真才实学却直接进入崇学班，我等心内自然不服，还请祭酒说明个中始末，我等才可安心上课。”
有几个与李循关系好的或者心中觉得不公的，便也帮着腔也跪下来，还有些凑热闹的，看着有人跪下来也跟着跪下来。江栩未跪，但面露难色，反而是陈簇和魏觉不嫌事大，也出言恳请祭酒。
江宛看着眼前的一片跪在地的人，心中微微动摇，若他此时拿出证据呢，祭酒在场做了证人，此事正好也可以了结。
但如此一来，他作为清白之人反而落了下乘。
可若僵持下去，让祭酒为难，却是对王爷日后影响不好。太学祭酒虽在朝堂超然物外，但在众臣之中还是有分量的，江宛自然不愿王爷因为自己失去祭酒这个助力。
他正准备上前一步时，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欧阳祭酒道：“此事是本祭酒处理不妥，你且退后。”
江宛乖乖站了回去，继而听欧阳祭酒说道，“李循，太学招生自有章程，江宛他的确通过了考核，走的却是他人举荐的特考，你若有疑问，可随本祭酒前去查阅考卷，旁人也可跟着做个见证，但不要超过三人。”
事出李循等的意料，没想到江宛是他人举荐。
太学的确是有此规矩，若有当世名家作保，只需交篇策论，由一祭酒一博士和一司业组成的三人考官团进行考评，若皆通过，便可破格录取到崇学。
他看看江宛，觉得江宛怎么也不像会有当世大儒作保的样子，带着满心疑惑跟着祭酒去了，另外一个志高班的学生和被江栩阻拦不及的陈簇也跟着过去了。
于是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江栩站在廊中看着江宛，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的，但江宛并没有看他，直接错过身去，走进了课室。站了这么半天怪累的。
众人等着上课，司博士却迟迟不来，平日里兼着学生助教的赵珩站起身，正要去寻司博士，却见另一位博士匆匆赶了过来。
“司博士有事，与在下串了课，请各位准备好课本。”
江宛边找课本，边思忖，这忽然之间，司博士能有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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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课博士对崇学的学子不甚熟悉，并没有发现江栩迟迟未归，倒是赵珩发现了不对劲，却又不好告假去找，料想在太学内也没什么事，便想等着放课后再去寻。
方才众人回去后，江栩并没有跟着进去，他声称方才这么一闹心中憋闷，想自己出去散散心，便走到了太学后园内的一小片竹林处。
竹影飒飒，江栩的心静了少许，方才明明是那么好驱走江宛的机会，没想到这都能被他安然度过。
江琴丝毫不在意江宛，而是把所有光耀门楣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江栩身上，江栩是知晓的。于江栩而言，或许江宛只不过是随着她娘亲一般生得好看些罢了，断没受过他这般好的教育，他没有什么好自卑的。
可是连太学的祭酒都帮着江宛说话，这让他心中开始起了怀疑，难道江宛真的那般厉害吗？
有阵风吹来，竹浪声似乎大了一些，江栩起身准备回去，却听到有人叫他，“江栩。”
他回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剑北王，是王爷，王爷竟然来找他了！
怕是日有所思晃的神，江栩看准了才回应，“王爷，您来了。”
蓝燮独自走来，在不近不远处不言站定。
江栩心跳徐徐加快，以至于无法控制，他抬眼，激动道，“不知王爷找我……”
只要王爷对他表现出兴趣，江栩有把握慢慢获得王爷的心，他比江宛年轻，比江宛在华京的时间久，未来也能给王爷更多助力，只要王爷开始对他表现出兴趣，他就会把握机会。
“不要再对王妃做不必要的事。”蓝燮道，他打断江栩的话。
江栩愣在原地，眼眶控制不住开始泛红，他怎么，他怎么完全看不出自己的心思，这么冰冷无情？
眼眶里的泪终于流了出来，是种很轻易得到垂怜的泪，“王爷，我没……我没有。”
“有或没有，你心里清楚，本王只说一次，后果自负。”
蓝燮说完转身便走，看都没看江栩。今日若不是他代陛下与祭酒商议中秋前夕“天子授课”之事，恰好撞见那场闹剧，请祭酒出面摆平，还不知小王夫该如何应对。
毕竟有时候即使你清清白白，架不住有人非要往你身上泼脏水，最后即使真相大白，可脏水干了不代表没有淋过。
他不想让江宛经受这样的事。
看着蓝燮远去的背影，江栩无声哭着，手里紧紧攥着亲自绣的香囊，里面的香料被他团团碾碎，成了细碎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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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祭酒书房处，李循满目不可置信地看完了江宛的策论，心中的不服全都化成了惊艳佩服，这次他终于觉得心服口服。
与江宛的策论相比，自己平日里所作的那些，实乃小家之言。
而推荐江宛之人更是赫赫有名，乃是江南一代大儒曾平昌，曾经教过先帝的帝师，没想到曾老告老还乡之后又收了江宛为徒。
李循终于知道了什么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向祭酒告了歉，满怀失落地带着跟来的学子垂头丧气离开了。
门外，司青鸾冷着脸把一起偷听的易莲山拉到一边，“此事为何先前不同我说？”
易莲山不慌不忙，“这不是没机会同你说吗？”
司青鸾道：“从剑北王府送来举荐信那日开始到江宛入学，中间那么多日，怎么来不及与我说？”
易莲山把他手推开，理了理褶皱的袖子，司青鸾就是这个脾气，他倒也习惯了，平日里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看他易燃易爆觉得有趣。
“江栩可是你的爱徒，若是让你知道江宛来太学，还不百般阻挠？”
“你怎知道我便会百般阻挠，我亦惜才，岂会意气用事？”
“唔，那你是承认这位剑北王妃有才华了？”易莲山促狭一笑。
“区区一篇策论还不足以证明，还要看其他课业成绩，以观后效吧。”司青鸾犹嘴硬，负手转身离去。
易莲山“啧”了一声，轻轻摇头进了祭酒的书房，今日之事可大可小，作为太学的管理者，他想到，近来太学学风萎靡不振，乃是长久没有刺激的结果。
李循虽然看问题不通透却是一心好学，诚信上进，是被谣言鼓吹后真心觉得不公，但今日来围观的多是来看热闹之人，这已经说明问题。
他心中有一妙计，觉得可以用来将众学子激一激，也可趁此机会将太学学风换一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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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宛放学后回到王府，果然见蓝燮在门口等着他，如今这已成为一种习惯，若是蓝燮无事回府回得早，便会在放学时等他。
若蓝燮不在，那就是有公务在身还未归府，那江宛便会自行度过当日剩下的时间。
两人谁都没提今日太学的事，一如往常，饭后各自回房。
蓝燮就着灯火闲闲翻着书，忽然对柏泉道，“太学的事全因有人散播流言蜚语，你去把此事与王妃说明，看他如何处置散播谣言之人。”
柏泉给蓝燮续了茶，问道，“王爷，为何不直接处置下去，王妃心善，恐怕力度不够。”
蓝燮合上书，“他们的父亲该停职的停职，该出远门的出远门了，罚无可罚，难不成让本王去暴揍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柏泉心里想，王爷您也不算年长，怎么那几个人就成了乳臭未干了呢？他理解王爷的意思，这出了朝堂，就是王妃与那几人的私人恩怨，王爷若想插手没有合适由头可不行，还不如就交由王妃自己决断。
他毫不耽搁，在江宛入睡前，把此事与江宛说了，江宛正让松风燃了香，坐在镜子前散了发，乌发绵延，背影挺直勾勒出一幅影影绰绰的写意画。
柏泉垂下头不敢看，等着江宛回复。这场景合该让王爷好生欣赏才是，他做属下的唯有暗暗提醒王爷多来王妃这里。
江宛用犀牛角梳子顺着耳侧的头发，隔着帘子道，“我自有安排。”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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