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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江栩疯了。
江宛发现江栩接连几日未来上课,才关注起他的近况来,最后还是听郭凡说的,他消息一向最灵通。
不过,当消息从外人口中传到他这里的时候,想必也和事实八.九不相离了。
回到王府,蓝燮依旧不在,江宛发现近几日蓝燮就像是住在了军营似的,每日归府时都风尘仆仆的,上床后也没说几句话便沉沉睡了过去。
想必白日里很劳累了。
今日蓝燮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却是比平日还早了些。
沐浴过后,蓝燮身上的汗渍和尘灰被洗掉了,人才觉得清爽。
他坐在床边晾头发,江宛早看完了书,正无聊着,便凑过来主动给蓝燮擦头发。
长发把寝衣打湿,半透出肩背轮廓,江宛瞄了两眼便收了目光,心猿意马地有一下没一下抬手擦着。
“背有些湿。”蓝燮忽然道。
他抬起手臂,肩膀一收,寝衣便滑落至腰际。
只听身后轻嘶一声。
“怎么了?”
“呃,没……没事。”
“太湿了,擦完发换件寝衣。”
“好。”
江宛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应着,眼光总是不肯挪开蓝燮身后,索性放任这目光放肆瞄看。
可以想见沙场数年,蓝燮背上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都是战场风霜的痕迹。江宛忍不住用手碰了碰。
碰到了,又收回去,收回去却还想碰,心绪便像不断被拨弄的琴弦,时不时重重跳荡一下。
这样宽阔却伤痕累累的后背,江宛并不觉得不堪入目,反而吸引着他仔细观摩纹路,巧合的嶙峋美感落到他眼中让他心悸。
“我想在上面作画。”江宛忽然道。
蓝燮肩胛猛缩了一下,恰隆起两座斜削的峰峦,江宛沁凉的指尖明目张胆地按了来。
王妃定是在开玩笑吧,蓝燮想。
他曾对江宛深深一吻,那么明显的意图,却仍被对方以“这只是王爷中毒后的反应罢了”为借口推脱,让他以为好不容易进了一步的关系回到原地。
所以,江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回过头,让江宛面对他的脸。
却见江宛眼中滑过失望,目光只单纯流连向他的背。
原来,王妃说的确然只是表面意思。
失望之余,蓝燮想迎合一下江宛,左右他现下无事,这件事他倒是力所能及的。
江宛眼前又出现蓝燮的后背,背主人则主动把半干的长发拢到身前。
任指尖同目光一起流连,肩胛耸然为峰,龙脊嶙峋为壑,纵横交错的伤疤是为川流。
命松风取来玉笔和墨,江宛在这一幅初见轮廓的江山图上信笔作画,蓝燮则绷直了背任他挥毫。
蓝燮闭上眼压住眼底欲色,只当每一次落笔,都是王妃轻轻吻上来吧。
直到宽阔的画纸再无处落墨,江宛的笔端遗憾地停在龙脊尽处,轻声唏嘘。
蓝燮手放在腰间:“王妃若是想继续作画,本王也可以……”
江宛轻咳一声说道,“作画讲求留白,可以见好就收了。”
说着放下衣袖,轻轻起身,“蓝燮,你等一下。”
蓝燮顿了顿,江宛方才……似乎喊了他的名字?
待江宛回来,手中多了一个圆形物件,原是一面铜镜,他眼神一派正直纯良,声音却似有若无含着引诱,“王爷,你可想看看?”
蓝燮暗喟一声,抬起眼,点点头。
·
这日,敬叔又来约江宛钓鱼。
平素主仆间多谈论府内事务,钓鱼的时候,却多了很多其他话来聊。人一旦坐在池边,春风一吹,饶是敬叔这等持重的人物,也忍不住多说上几句。
可今日,敬叔没了往日的兴致勃勃,江宛看过去,对方端有几分魂不守舍的模样,坐在那里,连钩子动了都没有及时发现。
江宛:“敬叔,可是家里有什么事了?”
敬叔这才回过神来,没去理会水面不老实的鱼线,说道,“王妃说笑了,我光棍一个,哪有什么家人?”
江宛没再问下去,个人有个人的烦恼,许是敬叔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倒是敬叔主动说道:“听说北面又有乱的迹象了,最近华京可是涌入不少乾国的流民。”
敬叔原是熄烽军的军师,关心这些不奇怪。
“怎的多了这些流民,莫非是狰国有了什么动作?”江宛问道。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乾国毗邻昭国边界,我朝时常给予照拂,加上去岁大捷,狰国才不管妄动,可这还不到一年,狰国就大张旗鼓地攻打乾国,倒像是对昭国的挑衅。”
“战事刚平息没多久,难道又要打仗不成?”
敬叔叹了一口气,“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鱼线微微晃动,江宛收了竿,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敬叔的一番话,让他忽然没心思钓鱼了。
难怪蓝燮近来出入军营愈发频繁,兵书舆图不离手,原来真的是要打仗了。
江宛心中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如同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哽在那里,提不起,落不下。
·
江宛带着颗颇不宁静的心时时留意着周围动静,可华京身为都城,就算外头风雨凌乱,也轻易波及不到,朝廷为稳定民心,若是刻意压下消息,好些事便传不到他们耳朵中来。
原本也可以问蓝燮,北边的事情王爷最清楚,但江宛总是难以开口,不愿再惹得王爷心烦。
他也愈发清楚自己心里的不舒服究竟是为何。
若是战事一起,蓝燮作为主帅定然是首当其冲,他忽然便成了送人远征的留守人员,江宛不愿面对这样的场面。
终日来,他不是读书,就是陪着掠影遛弯,嘴上倒是像封口密实的坛子,心中的千般凌乱万般翻涌,都只含在胸中不发作罢了。
整个人安静得近乎寂寞。
到了黄昏时候,江宛同往日一般,独自前往膳堂,他已习惯了单独用膳。
却听见外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虽则知道是谁,却比往常钝重了不少,江宛起身,便见身着铠甲的蓝燮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走进来。
江宛看那帕子眼熟得紧,却没开口去问,自己身上还带着蓝燮赠的玉佩,蓝燮若喜欢,倒是可以多送几条给他。
“今日赶得时间正好,倒是可以与王妃一同用膳了。”蓝燮笑道。
低头一看,桌上只有一副碗筷,江宛刚要唤人去拿,蓝燮伸手抢了过来,“我饿得紧,先用王妃的这一副吧。”
江宛没有阻拦,乖乖坐在一边等,直到新的碗筷拿来,他也没有动作。
“你怎么不用?”蓝燮才发现,王妃似乎一直在看着他。
“吃不下。”江宛回答。
蓝燮伸出,在江宛的头顶揉了揉,这样的乌黑柔软,之后他怕是很久再无法触到了。
江宛的神态似乎有些难过。
“你都知道了?”蓝燮问。
“猜也能猜到。”江宛道。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①我还没远行,你怎么就开始绝食,教我怎么忍心出发?”蓝燮玩笑道。
江宛被他逗笑,“这原是家中人对远行人说的话,怎么用到我身上来,看来王爷兵法用得透彻,诗文功夫确实欠缺得很。”
“话糙理不糙,王妃若不想让我放心不下从而抗旨不遵,便先把饭用了。”
江宛点点头,眼角含泪,心里却埋怨自己不争气,蓝燮身份摆在那,明明知道会有很多个这样的日子,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可临了了,心情却完全不受他控制。
忍不住暗骂自己,这名义上的结姻,又怎的轮到他伤感?
蓝燮不语,只一味地给江宛夹菜,江宛碍着面子便勉强动一动。
“这样才对。”蓝燮道。
军令紧急,连夜就要出发,金钺卫早已整装完毕,蓝燮紧赶慢赶地,挤出了个片刻功夫回了王府,他本想悄悄地回来看一眼就走。
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多看几眼,后来干脆现身,又见王妃孤零零坐在桌边,心中便多了一丝不忍。
再想完全决绝地离开已是不能。
“王妃。”蓝燮道。
“怎么?”江宛勉强用了半碗饭,方克制住了泪,平静下来。
“叫声九郎可好?”
江宛嗔他,一军主帅怎得这般没有正形,却完全忘了一年前对于眼前人的恐惧。
原来倏忽一载已过,两人成婚都快一年了。
却还是满足了他,“九郎。”
“我在。”蓝燮探身往前,搂住江宛。
“平安归来可好?”江宛闷声闷气道。
“会的。王妃好生吃饭。”再嘱咐一声。
“好。”这件事不难。
“给我写信。”蓝燮道。
江宛点点头,蓝燮走出去,取了头盔,大步府外的方向走去。
倒不必王妃城门相送,简单道别足矣,蓝燮解了一个牵挂,可以不回头地出发了。
江宛呆呆地坐在原地许久,再抬头时,眼前多了个人,婉娘伸出手来,用帕子帮他擦着脸。
“宛儿总是坚强得紧,如今这般倒是怎么了?”
江宛轻轻摇摇头,“娘亲,我好像把蓝燮当成是亲人了。”
婉娘一愣,莫非宛儿他开窍了?
“什么样的亲人?”
“不清楚,”江宛想了想,“应该是和娘一样的吧。”
婉娘多看了江宛两眼,神情若有所思。
①出自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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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锵锵,是谁这么可爱呀,原来是读者君! 接档文《裴郎今天茶香四溢》已开启连载,戳专栏可收藏,欢迎读者君光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