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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水晶葡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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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前后，朋友从省外回来，我们几个在地的高中同学陪着吃吃喝喝，又收罗了两大袋特色小吃准备让她带走。看着堆在餐桌上的小吃，她谢绝了我们的热情：“回来不到一周，我体重直线飙升，这些我就不拿了。我就想带点水晶葡萄回去给闺女尝尝，不知道现在还买不买得到？”
中秋已过，几乎过季了的水晶葡萄当然不好买。我们带着她在菜市场和水果批发市场逛了好几圈，总算买到几斤晶莹透亮的新鲜葡萄，她也喜出望外。
“还以为买不到了，”她揪下一颗放进嘴里，“这个是不是新品种？葡萄籽几乎没有了，味道还是那么好。”
“是吗？”我也伸手摸了一颗，“我好十几年没吃过了，小时候我吃这个要吐籽，酸得要命，还被嘲笑了好久……”
小学时我还是双职工子女，每年暑假不是一个人被锁在屋里，就是被送到隔壁县城的外婆家。为了诱惑我乖乖地留在外婆家里，妈妈经常把外婆家的那一架子水晶葡萄当作诱饵：“外婆家今年的葡萄也结得很好，现在去就可以吃了，甜得很哪！”
“妈妈，我不喜欢吃葡萄，根本不甜，好酸的！”
“不吐籽就很甜了啊，今年叫你表妹再教教你。”
讨价还价了几个回合，我还是被送到了外婆家。
外婆家的葡萄架子就搭在楼下，横穿了家属区里不怎么宽阔的水泥路。一架子的葡萄叶子爬得密密麻麻，星星点点的墨青色葡萄悬在其中。
“外婆，怎么葡萄还没熟啊？我妈还说今年葡萄很甜哎。”
“熟的已经摘下来放在冰箱里了，冰冰凉凉的，你要吃自己去拿。”
“姐，你学会不吐葡萄籽了吗？”小表妹坐在外婆家的客厅里吃葡萄，一看见我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上个星期看了一篇课文，说有一个小朋友吃葡萄不吐葡萄籽，从头顶上长了一根葡萄藤出来，整个头都被叶子缠住了。”
小表妹看着手里还剩的几颗葡萄，哇哇地哭了起来，拉着外公的手非要去医院看看。
吃过第二茬的水晶葡萄，外婆种在家属楼后半山腰的花椒树也结满了青色花椒。外婆看了好几天的云，终于定下摘花椒的日子，二姨二姨夫舅舅小姨都要回家帮忙。
这是另一个让我不喜欢暑假来外婆家的原因。其实我们小孩子做不了什么，也就是站在花椒树旁递一下水，帮着捡一下花椒里掺杂着的叶子，也让我们被熏得够呛。
家里大人们穿着长袖衣服，带着棉线手套，一把一把地将青色花椒撸下来扔进旁边的竹筛子里，小孩子蹲在筛子旁把小树枝和叶子捡出来。装满的竹筛子放在客厅里，外婆领着小姨和我，用半干的帕子擦掉花椒表面的的灰尘，再抬到阳台上排开，等着强烈的太阳抽去新鲜花椒的水分。
有时外婆看云看得不准，摘完花椒就开始下雨，只能把灶烧的旺旺的，发霉豆腐时用的木架子被放在灶台上，一层层放满了盛着花椒的竹筛子，整个屋里都飘浮着又麻又涩的味道。
外婆每天都带着我翻拨花椒，检查花椒干湿程度。等青色花椒慢慢变成深红色，张开口把嘴里的黑籽都吐在筛子里，花椒终于晒好了。
外婆拿出干净的布袋子慢慢地把花椒分装好，每家都能分到半个布袋的花椒。剩下的先卖给单位里的同事们，如果还有剩余，便和霉豆腐一起装进大背篓，带到集市上去卖。
暑假结束的时候，我妈妈来接我，也拿了半袋子干花椒走：“今年我们幺儿又辛苦了，回去给你炖大骨头。”
后来外公单位集资建新房子，拖着建筑材料的大卡车在狭窄的家属区水泥路来来回回，终于在一个初夏的晚上挂在了外婆的葡萄架子上。司机不耐烦叫人爬上车顶查看，一脚油门踩到底，拉跨了整个架子。
之后的暑假，我再也没吃过水晶葡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