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纹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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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颀在尖锐的闹铃声中惊醒。天花板不是他熟悉的米白色，而是刺眼的纯白，四个角落都装着微型摄像头，红灯规律闪烁如同捕食者的眼睛。
"早安，七号病人。"李枝的声音从床头的对讲机里传出，"晨检时间到。"
崔颀试图坐起，却发现手腕被皮革束缚带固定在床栏上。他用力挣了挣，金属扣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别白费力气了。"李枝推着医疗车走进来，白大褂一尘不染，胸前别着"李医生"的名牌，"昨晚你又有暴力倾向发作，不得不采取保护性约束。"
崔颀的视线落在医疗车上——注射器、安定药瓶、电击器。最下层抽屉露出一角报纸，标题隐约可见《知名心理医生涉嫌非法拘禁》。
"我没病。"崔颀声音嘶哑，"你知道我没病。"
李枝充耳不闻。他拿起病历本记录着什么，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响。"主诉：被害妄想加重。体检：脉搏92，血压140/90。"他抬头微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崔颀别过脸不去看那张虚伪关切的面孔。李枝却捏住他的下巴强行转回来，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
"意味着你需要加药。"李枝拿起注射器，针尖排出几滴透明液体，"今天试试氟哌啶醇？听说对妄想症特别有效。"
冰凉的酒精棉擦过肘窝时，崔颀突然想起他把李枝堵在厕所隔间，也是用这样的酒精棉擦拭对方手臂，哄骗说是"破伤风疫苗"。
当时李枝颤抖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和现在自己落在被单上的影子如出一辙。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崔颀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李枝立即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会伤到神经的。"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药物注入血管后，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崔颀感觉自己在往下坠，而李枝的脸悬浮在上方，像一轮苍白的月亮。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李枝的声音忽远忽近，"初一开学典礼，你坐在我后面，往我领子里塞图钉。"
崔颀想反驳那不是他们的初遇，但舌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真正的初遇是在小学四年级的奥数竞赛上，李枝作为竞争对手，在颁奖台上接过本该属于他的金牌。
那天起，那个瘦弱男孩的身影就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你当时说..."李枝解开束缚带，手指抚过崔颀手腕上的勒痕，"'这种书呆子就该被教训'。"
崔颀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李枝的嘴唇贴在他耳畔："现在谁是书呆子，崔医生？"
再次醒来时，崔颀发现自己坐在轮椅上，双手被约束衣捆住。面前的落地镜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苍白的病号服，乱糟糟的头发，眼下深重的青黑。
而李枝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像个尽职的看护。
"看看你多美。"李枝痴迷地凝视镜中的倒影，"比你当初把我堵在器材室里的样子还要美。"
崔颀尝试活动手指，发现约束衣内衬是特殊材质，越挣扎捆得越紧。他停止反抗，转而观察房间——这原本是他的书房，现在所有家具都被移走，墙壁贴满软垫，门锁换成了电子控制。
"喜欢你的新房间吗？"李枝推着轮椅来到书桌前，上面摊开放着一本相册，"我整理了我们的回忆。"
相册第一页是崔颀上学时偷拍的李枝照片，第二页却是李枝这三个月来偷拍的崔颀。往后翻，两人生活的片段诡异交错，施暴者与受害者的界限逐渐模糊。最后一页贴着崔颀的医师资格证复印件，上面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叉。
"猜猜今天要做什么？"李枝从抽屉里取出纹身机，"给你也做个标记。"他解开约束衣上半部分，露出崔颀的胸膛，"就纹在这里好不好？'李枝的财产，编号007'。"
纹身机的嗡鸣声让崔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第一针扎下去时，他咬紧牙关没出声，但到第五针时，冷汗已经浸透了病号服。李枝却像个专注的艺术家，每一针都精确得可怕。
"疼吗？"李枝舔去崔颀锁骨上的血珠，"当年你用圆规扎我手指时，可比这疼多了。"他掀起自己的衬衫，腰侧露出一排排列整齐的圆形疤痕，"十下，记得吗？因为我月考比你高两分。"
崔颀闭上眼睛。那些疤痕像指控的手指，戳着他的良心。
他记得当时李枝咬破嘴唇也不肯求饶的样子，记得鲜血顺着校服滴在地板上的声音，记得自己当晚躲在被窝里兴奋得发抖的感觉。
"睁开眼！"李枝突然揪住他的头发，"我要你看着！"
崔颀被迫直视镜中正在被纹身的自己。李枝的手法很专业，黑色墨水在皮肤上勾勒出优雅的字体，仿佛这不是一场羞辱，而是神圣的仪式。
"你知道吗？"李枝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专门去学了纹身，就为了这一天。"他换了个针头，开始纹数字部分，"每次练习都在猪皮上写你的名字。"
纹身完成时，崔颀的前胸已经红肿一片。李枝小心地涂上药膏，然后突然低头亲吻那串新鲜墨迹。崔颀倒抽一口气，纹身处火辣辣的痛感与湿软的舌尖形成诡异反差。
"现在你永远是我的了。"李枝满足地叹息，像欣赏杰作般凝视自己的手艺。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解开崔颀全部的束缚，"该吃午饭了。"
餐厅里飘着奶油蘑菇汤的香气。崔颀活动着重获自由的手腕，警惕地观察四周——所有尖锐物品都不见了，餐具是塑料的，窗户装了防盗网。
"别担心，今天不吃药。"李枝盛了一碗汤推到他面前，"我查阅了你的就诊记录，安定类药物会损伤海马体。"他歪着头微笑，"我可不想你忘记这些美好时光。"
崔颀机械地吞咽着食物。汤很美味，但尝不出任何味道。他的注意力全在李枝身后的监控屏幕上——十六个分屏显示着公寓各个角落，包括他的"病房"和曾经是诊所的"治疗室"。
其中一个画面引起了他的注意：李枝的书桌上摊开着几个标着日期的文件夹，最上面那本露出半张照片，像是初中毕业照。
"吃完了？"李枝注意到他的视线，迅速起身挡住屏幕，"该午休了。"
崔颀顺从地站起来，却在经过书房时猛地撞向李枝。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崔颀趁机抓住李枝的头发往地板撞去。第一下撞空了，第二下擦过额角，第三下——
剧痛从后颈炸开。崔颀眼前一黑，栽倒在李枝身上。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到李枝在他身下大笑，胸腔的震动传递到他的心脏。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屈服..."李枝的声音忽远忽近，"...加大剂量..."
再次醒来是在夜里。崔颀躺在病床上，静脉输液管连着吊瓶，心电监护仪的电极贴片粘在胸前。他尝试抬头，立刻被剧烈的头痛击中。
"脑震荡，别乱动。"李枝坐在床边敲笔记本电脑，头也不抬地说，"你差点害我缝针。"他转过屏幕，显示着一份电子病历："患者崔颀，攻击行为加重，建议MECT治疗。"
崔颀的血液瞬间变冷。MECT——改良电休克治疗，足以让人失忆的可怕手段。
"开玩笑的。"李枝合上电脑，"我怎么舍得抹去你的记忆？"他俯身调整输液速度，白大褂领口内露出锁骨上新鲜的咬痕，"毕竟..."他的嘴唇几乎碰到崔颀的耳垂，"你终于开始反抗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条纹。崔颀盯着那些光暗交界线，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李枝不是在报复，而是在重塑他，就像他当年试图重塑李枝一样。
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崔颀数到第三百七十五滴时，李枝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像个无辜的少年。
崔颀轻轻拔掉针头。他忍着眩晕下床，赤脚走向书房。电脑没锁，屏幕还停留在病历界面。他点开文件夹，发现里面不仅有他的资料，还有十几个以人名命名的文件。
点开第一个，是初中班长赵明的近况：工作单位、家庭住址、甚至孩子上哪所幼儿园。每个文件都附有照片和详细的行踪记录，最新更新日期是昨天。
崔颀的手开始发抖。他快速浏览其他文件，全是当年旁观或参与霸凌的同学。最后一个文件夹标着"材料"，里面是各种毒理学资料和药物配方。
"找到惊喜了？"李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支注射器，"别担心，他们暂时安全。"他走进来，鼠标滑过那些名字，"我在等一个完美的时机。"
崔颀转向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枝笑了。他拉起崔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传来急促有力的心跳："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醒，"然后，你要帮我完成最后一步。"
窗外，月亮隐入云层。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两人脸上，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墙上，融合成一个扭曲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