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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亲历 ...

  •   别时竟皱了皱眉,不是很清楚於濯尘的目的是什么,但潜意识告诉他,要按照他的节奏走。

      监控上的红点依旧有频率地闪烁着。

      没有异常传来,於濯尘便知道,自己可以做一些随心的事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姜舒是谁?”话题急转直下,楚惟感到莫名其妙,突然出现了一个未曾听说过的名号,引起了他的注意。

      然而没人回答他,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了没被别时竟挡住的钱铖地半边脸,眉头微蹙。

      搞什么啊,不知道常年皱眉老的快吗?
      算了,爱咋咋。

      江缔恍然一笑:“我又不是你所说的姜舒,我又怎么会体会到他的感受。你不用诈我,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江缔啊。”

      於濯尘没拆穿他的言论,只是自顾自陈述着自己的认知:“是吗,我认识就足够了,毕竟在某些层面上来讲,我对他可是熟悉得很啊。”

      “哦,是吗?”

      於濯尘抚了抚肩头上的雪粒。窗外的雪下得很大,轻飘飘的落在地上都能被赋予重量,实实地压在地面上,逐渐化成水、结成冰。

      肩头上降落的雪花早在室温下融化,变成一点点湿冷的水渍,融进衣服里。

      於濯尘捏了捏那块儿的湿润,食指和拇指捻在一起搓了搓,晕走了那片潮湿。

      “五年前有太多的人为了未来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情,而这一腔热血等待他们的便是那架冰冷的床,再无任何体温传来。”

      於濯尘回忆道:“人真的很多,可是也真的很少。我离开的那天,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了一道呼吸。”

      江缔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叫你也是志愿者,当年的悲剧是谁都不愿意再提及的,谁人不知只有一位幸运儿活着走下了实验床,一直存活到现在。你的意思是要告诉我,当年其实有两个人吗?”

      坐在椅子上的人没顺着他的话说,兀自抛出一个问题:“你以什么样的视角来问我,参与者还是旁听者,亦或者……”
      於濯尘抬眸,直勾勾地盯着江缔。

      禁闭室的光线自然不算好,於濯尘一旦认真起来,那股子散漫劲儿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黑沉黑沉的眸子盯着他,像深渊一般,时间久了,那里好似会生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所有的防线和狡辩。

      “听故事的人。”

      江缔无所谓地说:“反正我左右都逃不出个一死,死前听个故事,难道也不被允许吗?”

      “当然。”

      “很多事情从来都不会是天衣无缝的,比如五年前的种种,我找到了一个亲历者,来见证一些罪行。”

      五年前一个隐秘的实验室。

      於濯尘醒来的时候只能见到一室的黑暗,断片了许久的思绪缓慢地连接起来。他半坐起身甩了甩头,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晰起来。

      身下躺着的床一看就质量不好,随着於濯尘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在失去视觉的环境里,另一感官总会被无限放大。

      或许是一种信号的象征,寂静黑暗的环境中若隐若现几声低啜,又像是害怕一样紧紧压抑着,粗重的呼吸暴露得更快。

      “哭什么?”於濯尘问,“这不是你们自己选择的吗,那就不要害怕。”

      比如他自己,就是一种心向往之。

      自从爸爸妈妈没有离开那个神秘的实验床,他就好像产生了一种期待和好奇,总想着,自己要去看看这样夺走了别人生命的实验床长什么样子。
      或许躺上去,闭眼之后再睁眼,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研究院志愿者的召集并不面向普罗大众,因为会造成混乱。

      但是於濯尘也算是内部人员的家属,总有自己的法子摸索到这条线路,随后一个名额把自己叉进了志愿者的范畴。

      他记得之前自己只是喝了一杯水,水里应该放了东西,一觉之后就是现在。

      他还没完全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身边有一道声音扯回了他的思绪:“也不完全是。”

      於濯尘下意识问:“什么?”

      那人又不说话了。

      没几秒,还是於濯尘先一步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回答自己先前的问题。

      所以并不是所有人和他一样都是自愿成为志愿者的吗?

      於濯尘没有问出这句话,因为对于眼下的情况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实验而已,不过就是排异,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他自己是自愿的。

      於濯尘轻声问刚刚回答自己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这块空间的人应该不少,频繁的呼吸声有远有近,而自己身边这位可以感受得到有多近的距离。

      总不会是因为太爱自己而把自己的位置支到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吧?

      於濯尘心里明白,他还没有那么大魅力。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叫我小C就可以。”

      於濯尘说:“好的小C,叫我阿尘就行。”

      对方又不吭声了。

      没有人来管他们,此刻他们就好像等待被人挑选的商品一样,期盼着有人来搭理他们。

      黑暗的环境中总是会夺去一些人的认知,於濯尘感受得到时间的流速,却逐渐没有办法感受到到底过去了多久。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昏沉,索性放任自己放松,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自己又换了地方,而这次却不再是完全黑暗。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见了屋子里的人,一眼扫过去,大概有二三十人。

      “这只是一部分,我们被分流放置在不同的房间里了,不会有那么拥挤了。”

      於濯尘循声望去,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像洗麻将一样的随机分配,自己算得上唯一认识的人还在自己旁边。

      他坐起身,想下床看看,却被一股不大不小的拉力拽了回去。

      “别乱动!”小C的语气有些着急。

      “你手臂上还连着输液管,我们是要上手术台的人,为了排除食物的影响因素,直接用营养液来替换我们的日常所需。”

      伴随着小C解释的背景音,於濯尘偏头向上看,一瓶硕大的塑料瓶中装着液体,正一滴一滴地流进血管,传达到身体的每处。

      “你之前是晕过去了,不是睡着了,估计你自己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补充过营养和体力了吧,身体达到了一定的限额,为了减小消耗,你这才昏了过去。”

      於濯尘点点头。

      他问小C:“你应该不是自愿来的吧,但你为什么要来?”

      小C沉默了会儿,道:“不能算是被迫,也不能算是自愿。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很多时候决定权根本就不在我们手上。”
      他抬起头看向於濯尘:“更何况,我有我想知道的真相,为此而向往。”

      於濯尘第一次看清了小C的样子。

      他很憔悴,眼周的暗色几乎要堪比发色,有些凹陷进去,那双眼睛还带着些没完全磨灭殆尽的光,整个人很瘦,却又有一股韧性在里面。

      “希望你成功看到你的向往。”

      .
      来来去去的人是接下来的日子里的常态,呼吸越来越少,离开了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于是这间屋子里的人只会减少。

      於濯尘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是不是真的有人成功进行了排异反应然后治愈了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人成了第一个免去痛苦的人,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追求。

      他没得问,也没有心思去问。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成为一个志愿者,就是为了去试试那没根没据的实验。

      有时候他总是在说服自己,或许只是为了再次感受一下父母离开时候的情景,会不会像自己一样迷茫。

      应该不是的。
      因为那时候的他们还有一个儿子等着回去吃晚饭。

      他可没有需要等待的人。
      所以迷茫和不理解也是应该有的想法。

      小C总是在隐藏自己,没有跟他说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倒是听他说了很多。换句话来说,於濯尘自己在小C那里都快要成为一个透明的了。

      於濯尘记得,小C很少笑,使劲一想,他好像一次都没有笑过。

      人数越来越少,他却成了这间屋子里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他没有再见过小C,他没敢去问。

      从方枕竹和於倦书开始这项研究直到现在,他都明白这里面有多么大的难题需要去攻克。
      这不,连命都赔上了吗。

      一个个的志愿者像一只只飞鸟,摆脱了对自己的禁锢,翱翔在超脱之外的勇敢里。

      他清楚地知道成功率到底有多低,之前父母承诺的成功率直接被推翻重来,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志愿者再无音讯。

      其实他心里知道,那段时间的他是向往一种失败的。

      闭上眼再也不会醒来,简直就是最美好的事情。

      “那段时间的记忆其实有些模糊了,但是关键节点我还是能记得的。”於濯尘说,“我本以为我要迎接的是我生命的终点,但是却有一个人突然出现了。”

      江缔问:“姜舒?”

      “对。”

      “他对你有那么大影响吗?能让你燃起希望活到现在去找他。”江缔目光晦暗不明。

      於濯尘从嗓子里哼笑一声:“怎么不算是一种影响意义重大呢。”

      .
      手术大灯照在眼睛上的时候,於濯尘就想昏迷了,但是不行,志愿者的实验过程必须要本人时刻保持清醒,时刻记录反应,这样出来的结果才算完整有效。

      于是他只能熬。

      针剂被推进体内的时候,一股寒冷攀上全身,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於濯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失了温,一步步在向极限走去。

      酥麻感和冷到失温的痛感交替在身体里出现,几乎是在骨血里捶打重生。

      “可惜了,没有什么效果,又一个没抗住的。”

      迷迷糊糊中,於濯尘听到了对自己下的判定,他居然有些庆幸。

      於濯尘逐渐放松了身体,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还剩最后一种药剂,如果这种注射进去也没有效果,就只能收尸了。”

      於濯尘意识逐渐朦胧,等待着生命最后的一击针的触感。

      针尖触上皮肤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解脱。
      他终于可以放过自己了。

      “先暂停手上的事。”

      一声命令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触上肌肤的针头又重新离开。

      於濯尘听见两位实验员交谈:

      “那是谁啊?”
      “你不知道?那是这项实验的总负责人,姜舒教授。”
      “没听说过。”
      “那你确实有点孤陋寡闻了。”
      “……”

      於濯尘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姜舒是谁,但他知道的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实验被终止了。

      为什么?难道被认出来了?

      於濯尘作为方枕竹和於倦书的唯一的孩子,基本上算得上人尽皆知,然而因为他不常去研究院,所以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这次的报名他不想碰见任何熟人,也正因为他知道提前打听了,这里不会有他认识的人才会秘密的进行。

      要是被认出来了就不好办了。

      自从方枕竹和於倦书离世,於濯尘便成了孤身一人。研究院上级领导极其重视於濯尘的生命健康安全,若是他再出现任何意外,舆论就走向不可控制的地步了。

      众怒难平。

      世人皆知方枕竹和於倦书是为了他们的研究而离世的。

      思及此,於濯尘微微仰起身子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麻醉的药效逐渐削弱,至少他可以感知到脖子以上的存在了。

      之前操作着他的实验的几个研究员去往了门口的方向,和他们口中的姜舒教授交谈着什么,没多久,众人纷纷散去,没有一个人有过停留。

      於濯尘被遗留在了原地。

      他见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一双眼睛。

      那人包裹得十分严实,显然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说不定连名字都是虚构的,要不是为了视觉,於濯尘感觉他都恨不得将自己从头包到尾。

      很久很久,久到於濯尘能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都没有再返回。

      他心里清楚了一些事情,至少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不能轻易死在这,有太多事情还不明不白。

      于是他借着那份遗忘,离开了这个盒子。

      直到如今。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能平安离开那,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可后来我才知道,是那位姜舒教授说,有一个成功的实验体,他的身体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将药剂完全吸收转化了,但是他跑了。”
      於濯尘抵着下巴:“这就是原因。”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是小C。”

      江缔注视他良久:“是吗,原来他叫小C。”

      “你不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在你的心里,那些人是谁对你来说重要吗,你根本不在乎。”

      “我们只有编号,没有自己的身份。”

      江缔微笑:“尽管你很激动,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你所说的姜舒,我只是在感慨原来我们一直寻觅不到的人叫小C。”
      “我们找不到他,让我得知一个他的名字这不过分吧。”

      江缔也不知怎的,咬死了自己的言论。

      於濯尘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你当然不叫姜舒,你确确实实就是江缔。”

      “因为姜舒这个名字,本就属于你妹妹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亲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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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求收藏可见专栏《谁说这皇帝好当了》,一篇古耽文~ 已完结都市文可见专栏《我真没有把你当替身》 谢谢各位的喜欢,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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