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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是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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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不往步出山林，昏睡的小二飘浮在他身后，一旁跟着个白衣俊郎，边呼噜怀里的山灵团子，边时不时觑他。
男人的视线颇具存在感，寻不往收住脚步，蒲扇一挥将小二传送回他家门口，旋即回眸迎上他的视线，唇角勾起状若纯良的弧度。
“先生跟着我，究竟意欲何为？”
男人歪了歪头，耳尖像狐狸似的轻轻弹动，答非所问：“我叫桑绮罗，字逐云，不必唤我先生。”
“我不关心你的身份。”寻不往嘴上不容情，“现在我要回去休憩了，先生自便，去哪里都好，就是别再跟着我。”
说完，他抬脚往前一迈，身形如光掠向远处。
可当他回到茶馆门前时，却见桑绮罗倚在半人高的竹篱上，用修长的手指搔着白团子的下巴毛。
“回来了？”桑绮罗抬眼，藕色的眸子浸入月光，折射出近似紫色的光泽，“此茶馆稚拙自然，灵气浑厚，非仙道高人不能居也。我猜……这是你的住处。”
“……”
微笑面对生活。
寻不往推开虚掩的木门，踏上门前碎石铺就的曲径，衣摆划过路边旁枝斜逸的杂草野花，带起一阵沙沙声。
夜风乍起，秋意微凉，天地间尽是那沙啦啦的轻响，仿佛从脑内回荡而出，空幽清明。
桑绮罗注视他的背影，看着他提起衣摆走上苔痕斑驳的残损石阶，眼底闪烁着深邃的心绪。
“……看什么？还不进来？”
隔着半张夜幕的声音略显清冷遥远，却让沉浸在思绪中的桑绮罗如梦初醒。
他睁大眼，而后弯起眼睛一笑，慢条斯理地跟过去，循着他步履所及进门，暖融融的烛光裹着一整个人间向他扑来。
寻不往拿不用的筷子削尖一头，挑了挑烛芯，茶馆内打扫过，茶具也都收进了柜子里，只有他私用的一个紫陶壶还装着半壶清茶，被他拿起往堂后走去。
桑绮罗安静跟上，窝在他怀中的白团子也不敢出声，四周静得只能听到鞋底碾过地上沙石的响声。
堂后有片菜畦，挖了泉水养着，再之后便是寻不往真正住的屋子，一栋茅檐木屋。
从外面看，屋子小小一间，走进去才知道空间十分宽敞。一架手绘山水屏风隔开里外屋，门边墙上悬着一盏挂灯，烛火明亮。
桑绮罗经过挂灯，鼻尖动了动：“北海的鲛蜡长明灯？”
“仿的。”寻不往绕过屏风，在里面不知捣鼓什么，“世上早就没有鲛人，当然，就算有我也不会拿它们炼蜡烛。”
桑绮罗拨弄灯下的蓝色绸带，饶有兴趣地一笑：“鲛蜡是仿的，鲛绡也是吗？”
“那个是真的。”寻不往一头扎进衣柜，声音有些闷，“故人所赠……忘了是哪位故人了，总之是别人送我的，姑且当它是真。”
“它当然是真的……”桑绮罗喃喃道，不等寻不往反问，又自行补了一句，“我曾经也有一条，跟你这个颜色相近，雨后青蓝，流光溢彩，所以我能认出来。”
“曾经？”
“嗯，后来送人了。可他没收，给我一剑挑海里去了，有些可惜。”
桑绮罗收回手，望着屏风上弓着的影子笑问：“你在做什么？”
影子直起身，怀里多了一大坨黑色。
“你今夜是铁了心要跟着我吗？”
“不止今夜，我会一直跟着你。”桑绮罗道，语气轻描淡写，却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坚定。
寻不往叹了口气，转出屏风，将团在一起的被子枕头扔过去。
“那就找个空地打地铺吧。对了，在这个地方，我不建议你仗着自己是……妖，就逞强睡在寒风里。”
寻不往走出门外，蹲在泉水前掬水洗脸净手，话语穿过哗啦啦的水声，有些模糊不清：“不信你可以试试，保管你明早起来身重鼻塞，头晕眼花。”
桑绮罗把白团子提溜到肩上，抱着枕被凑近一嗅，淡淡的草木清香涌入鼻腔，沁人心脾。
“不用试了，我信你。”
他嘴角弯起浅浅的笑弧，抖开被褥铺在屏风前，半垫半盖，再把枕头扥一扥，塞进去，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下。
寻不往洗漱完进屋，瞧见他老老实实把被子盖到脖颈上的样子，忍俊不禁。
“听人劝，吃饱饭。你会庆幸听了我的劝告的。”
桑绮罗抬眼，狭长的眸子半睁，轻易就能望进深处：“我一向听……听劝。时间不早了，你也睡吧。”
“好。”寻不往转进屏风，脱了鞋钻进被子，“对了，我夜里不熄灯，不扰你吧？”
“现在是我在打扰你，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就是。”桑绮罗说着，却还是将被子拉到眼睛上方，“不过我很好奇，你对每个缠着你的人与非人，都这么客气温柔吗？”
寻不往翻身面墙，抓过一个蓬松软枕搂在怀里，蹭了蹭，又把大腿也搭上去，睡相十分潇洒不羁。
“那倒也不是。我留你下来，是因为你是个实力强劲的大麻烦，遂愿镇这种小地方可经不起你跺一跺脚，在确认你离开此地之前，我还是把你放身边看着比较保险。”
“严谨。”桑绮罗低笑，“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所以希望你能一直收留我。否则我也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哪天不高兴了，就找个地方跺跺脚。”
“少威胁我。”寻不往轻嗤。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屋内静得出奇。
片刻后，寻不往忍不住出声：“桑先生，你还醒着吗？”
“醒着。”桑绮罗回答得很快，“有什么事吗？”
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不多时，一个香囊从床的方向抛过来，正砸在桑绮罗肚子上。
他捏起香囊细细打量——粉白色，布料是普通棉布，摸着十分柔软，里面填的应该是晒干碾碎的药草，闻着有一股清苦的药香。
寻不往道：“这香囊是我从小二身上摸来的，上面附着一点妖气，但我对妖魔精怪之流并不了解，你能不能帮我辨认一下那妖气属于哪种妖怪？”
桑绮罗应了一声，五指从香囊上方虚抓而起，凭空提出一绺淡水墨色的烟气。
“这妖气有一股纸香……混杂着类似的狐妖的气息。”他挑挑眉，碾碎指间的气息再闻，“确实是狐妖，但那纸香从何而来我却不知。”
“狐妖啊……”
寻不往从被子里抽出右手，掐指算了一算，半晌，困惑皱眉。
“可是附近没有狐妖啊，难道那只狐妖的道行已经高深到我都算不出来的程度？”
闻言，桑绮罗下意识反驳：“这世上没有生灵能比你道行更高，应该是我感应有误，不是你的问题。”
寻不往还想继续掐算的手指一顿，眨眨眼：“我们很熟吗？你对我为何如此充满信心？”
“……直觉。”桑绮罗微笑，“野兽的直觉。”
“……哦。”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