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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买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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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幅画可不便宜，要这个数呢。”
书铺掌柜捏起指节比了一个手势，寻不往一看便心下了然，却也不急，转身继续细细打量挂在墙上的美人图。
图中水里的女子倒影仍是那般摸样，狐狸动作虽不变，耳朵却向后转了小半圈，粉白的耳廓正对着这个方向。
于是寻不往一笑，抬手搭上柜台，勾勾手指。
掌柜会心地倾斜身子，心里已经做好各种砍价还价的预案。
他在这儿卖了那么多年书，什么客人没应付过，不过一毛头小子……
“那幅画，不是正经地方出来的吧？”
说着，寻不往朝地下指了指，迎着掌柜微微变化的眼神微笑。
掌柜沉默了半晌，堆着笑说：“客人慧眼如炬，不过画出来的地方不干净，可它摆出来的时候已经‘清理’过了，必是值挂牌那个价的。”
“是吗？”寻不往的目光饶有兴趣地在他脸上一转，“可我看你眼下青黑，眉宇深锁，周身缭绕黑气……怕是这些日子被什么缠得睡不好，不敢睡吧？”
掌柜的膝盖一软，险些给他跪下。
他扶着柜台边沿，好歹是站直了，惊愕的语气压在咽喉里，吐出来时闷闷的：“你……您看出来了？是看出来的，还、还是猜出来的？”
寻不往屈起指节，轻轻按揉着眼尾，眼底掠过一丝霜雪般的银色。
“你这几日在做同一个梦。”
他甫开口，便让掌柜愣住。
“梦里残阳如血，旌旗猎猎，白骨埋于血染的黄沙，遍地是残破的尸骸、兵器、盔甲。”
“你独守于旌旗旁，迎面而来的是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他们行止如风，又如垂天之云，碾碎地上的白骨，一如碾碎你身后的城池。”
“然后为首的将军用长□□穿了你的心脏。”
寻不往语调低缓，素日偏清亮的声线压出一点沉沉的瑰丽，如月上中天，水落石现，从蒙骗世人的假象里剥离出几分少见的真实。
他是说书人，自然知道怎样的叙述方式最能引起听众共鸣，掌柜的听着他将自己的梦娓娓道来，仿佛又切身回到了梦里去。
只是这次，他不再是被洞穿心脏的人，而是一位旁观者。
他看着守旗的人倒下，看着那在风中舒卷的旌旗落入血泊，而后从那一圈圈漾开的血色涟漪中，看见将军兜鍪下的双眼。
并不冰冷，也不嗜血，他在悲悯。
于是一股莫大的悲伤击溃了掌柜的心防。
“啊！啊——”
掌柜跌跌撞撞地后退，撞在身后的墙上，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呼吸，汗如雨下，泪也如雨下。
他仓皇地一抹眼泪，咬牙走出柜台，抓住寻不往的衣袖。
“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寻不往正要开口，却见一直在隐身旁观的桑绮罗突然以极快速度伸出手来，捏着自己的衣袖轻轻一抖，掌柜的手就像触电似的弹开。
“啊！”
这一下又把掌柜的吓得不轻，直接跌坐在地，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又颤巍巍地问：“先、先生，这是那个东西找、找过来了吗？”
“……对。”寻不往横了身边的“人”一眼，脸上挂起三文一卦十文三卦的神棍的笑，“那东西颇有几分实力，之前只能让你噩梦缠身，如今白天也能勉强现身了，往后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呵，真是让人不敢想象啊。”
掌柜的打了个激灵，哆哆嗦嗦地又想拉他的袖子，被他避开。
“那我该怎么做……请先生教我！”
“很简单。”寻不往整整衣袖，图穷匕见：“把那幅画卖给我便是。”
“……？”
掌柜眼里流露出茫然之色，渐渐的变成狐疑，似乎是在思索面前这人是不是故意拿话吓唬自己，好让自己低价给他卖画。
可他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自己梦中的内容，莫说骗子，就是这段时间他求的那些个“高人”都做不到。
犹豫良久，最终求生的渴望还是战胜了商人的贪婪本性，掌柜心一横，点了下头。
“只要能让我不再做噩梦，晚上能睡个好觉，那幅画……我便出钱买下，送与先生！”
“掌柜的大气。”
寻不往向他拱了拱手，笑吟吟地走到画前，将画取下。
他弯起手指敲打画上狐狸的耳朵，再把画卷起，不疾不徐地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边，寻不往突然回头，看着正慢慢从地上爬起的掌柜道：“你别觉得亏了。那个梦你若再做两天，梦中的那杆枪真的会洞穿你的心脏。”
掌柜的手一滑，再度跌坐下去，一脸呆滞地抬头，寻不往却已然离开了。
……
出了书铺，寻不往径直往镇外去，握着画轴的手微微收紧。
桑绮罗照旧隐身，见他脚步匆匆，便伸手去拉他的袖摆：“为何要出城？”
“老实点！”
寻不往忽然低喝一声，语气冰冷刺骨，俨然有剑气般的锐意。
桑绮罗的手僵在半空，山灵也一缩脖颈，耳朵都反着贴到了脑后。
所幸下一刻，他们就发现寻不往喝止时看的是手中的画，而非他们，这才一个明里一个暗里地松了口气。
寻不往掌心光华一闪，画轴上顿时多出不少细密的纹路，压服内里蠢蠢欲动的东西。
做完这些，他才回答桑绮罗的问题。
“镇子里人多眼杂，这里头的家伙又不是个好脾气的，为免伤到其他人，还是出了镇子再处理。”
说话间，镇口已至，往前直走便是一片竹林，竹林之外还有群山，翠屏玉带往复回环，皆是人迹罕至之地。
一出镇，桑绮罗便撤去隐身术法，整个人也像脱去桎梏，身形舒展，容貌间那种非人的妖异感越发深重，却也趋于柔和。
寻不往敏锐地觉察他的变化，怔了怔，却没有询问。
就像他并不深究遂愿镇底下的寒气从何而来那样。
“你打算在何处处理它？”桑绮罗勾起嘴角，下巴点了点画轴，“我可以帮你。”
寻不往四下看了看：“就在这里吧。”
说着，他抬手抛出画轴，望着它浮上半空，无风自动，在哗啦啦的轻响中舒展开来，犹如蜷缩良久的狐狸在阳光底下伸了个懒腰。
桑绮罗藕色的眸子掠过一抹冷锐如刀的紫色，身后的影子缓慢铺陈，恍若坠地的黑云。
寻不往眨了下眼，就在这不到一息时间的空隙里，画轴中陡然射出一道寒芒，携着浓烈的血色与煞气，直冲他的心口。
桑绮罗的手已然抬起，却只能顿在半空。
因为寻不往抓住了那道血色光芒。
他掌心蜷握，轻描淡写便攥住逼至胸前的兵器，手指一叩，刃上煞气尽去，露出其中藏着的半支断枪。
赫然是书铺掌柜梦中所见的那一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