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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Chapter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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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电梯门打开,陆清离和颜鹜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自周会结束,颜鹜就一路跟着陆清离,走到了警署的员工宿舍区。
白天的宿舍区没什么人,颜鹜眼珠子提溜了半天,抿抿唇、正想快步上前去牵陆清离的手,
手机屏幕却在这时突然亮了起来:
“颜小公子,那个叫李锐的确实转到我们西区来了”,一条陌生信息蹦了出来,“但听说他给自己找了个律师,您这边希望怎么处理?”
律师?颜鹜忍不住冷笑,这种人还配请律师?
颜鹜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
恶意袭警、故意煽动民众情绪、通过给他人洗脑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哪一条在联邦法律中不得判终身监禁?
他想要通过律师利用法律可能的漏洞来逃脱制裁?也得先问问那群受害者同不同意!
“联邦检察院那边我会去说明情况”,颜鹜微微提了提唇角,“不过既然转到了你那,你就给他好好安排一下之后住宿和伙食吧。”
颜鹜飞快地打着字:“放心,他一定会长长久久地住下去的,你可以给他来点长期的规划。”
3秒过后,颜鹜的屏幕又闪了闪:“明白。”对面的人很快回复。
“喂,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还没等颜鹜把手机放回口袋,前面的陆清离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这不是怕你不方便嘛”,颜鹜将手机关机,无辜地眨眨眼,“反正这两天也没事儿,你看我住进来照顾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清离翻了个白眼,蹲下身去取放在地毯下面的钥匙,“我还没有弱到受这点伤就需要人看护的地步。还有你从昨晚就一直在医务室黏着我,是黏上瘾了吗?”
钥匙被取出,铁片和锁心配对转动,咔哒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怎么还在用这种锁?”,颜鹜答非所问地换了个话题,他看了眼周围其他的宿舍,大部分已经用上了指纹乃至虹膜解锁,“把钥匙放在地毯下不怕被盗吗?这不太安全吧。”
“被盗也得有东西偷才行”,陆清离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推开房门把钥匙放在玄关处,“反正房子也只是个住的地方,如果有人非想闯进来,我也没办法拦住他们。”
“可我还是觉得........”,颜鹜显然还有些担心。
“小颜队”,陆清离侧过身,将头扭到一边,脸上飘起两朵可疑的红晕,“你还进不进?不进就回去吧。”
颜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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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陆清离的家,颜鹜像个好奇的小朋友一样,左看看、右碰碰;
虽然之前他也送陆清离回来过,但毕竟主人没有邀请进门,就只能站在大门口远远地往里面眺望。
陆清离的家和他整个的人气质很像,干净、整洁,甚至有些过于空旷到不像有人住着;
所有家具都是警署宿舍自带的,茶几上那层崭新的塑料外包装还完好地覆在表面,连茶杯放在上面的压痕都没有;
厨房的灶台很新,本该放厨具的收纳架上空空如也,而灶台下面的储物柜上甚至还贴着一开始出厂的封条。
陆清离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电水壶,‘扑哧’一声打开水龙头开始接水。
颜鹜看着陆清离肩膀上的伤,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快速从对方手里接过水壶,徒手洗起了上面的灰尘污垢。
“不是我说”,颜鹜边洗边抬眼看了一圈整个宿舍,“就算是才搬过来没多久,你这家里的东西也太新了点吧?”
颜鹜将水壶接满水,弯腰从包装箱里取出他的导电底盘,插上烧水:“连电水壶都是第一次用,你平常是在宿舍里修仙吗??”
陆清离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我没你那么讲究,一般渴了就开水龙头直接喝”,
肩膀周围的纱布被陆清离轻轻拆下,他面无表情地动了动那片肌肉,“警署食堂会提供一日三餐,宿舍走廊里也有自动贩卖机,在这里生活完全没有开火的必要。”
“我不是说开火.......”,颜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是说,家就要有家的感觉嘛,这么空旷又冷冰冰的,你不觉得慎得慌吗?更何况直接喝自来水本来就对身体不好.......”
“........家要有什么感觉?”陆清离换纱布的手一顿,颇有些奇怪地看向颜鹜,“住所而已,满足睡觉这个需求不就可以了?难道你们对这个还有衡量标准吗?”
“.........”,颜鹜张了张嘴,原本准备的长篇大论都在陆清离不解且求知的目光中尽数咽了回去。
他当然不觉得‘家’一定要有什么固定的标准和模式,只是陆清离这样孑然一身、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样子,让他心底有些暗暗发慌。
“陆清离”,颜鹜放下水壶走到陆清离身边,牵住他的手半跪在他身下:“你就让我住进来照顾你吧。”
一丝电流涌过陆清离的全身,他忽然轻轻震了震。
“你肩膀上的伤本来就是我造成的,而家里又什么都没有,我真的很不放心......”
颜鹜早上忙着开会没来及吃早饭,此时在白炽灯的映照下,脸色显得有些惨白。
“我保证我住到你伤好了就走”,颜鹜又轻轻晃了晃陆清离的指尖,语气也柔柔的,像是在撒娇,“你说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说一我绝对不说二,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唔唔唔唔——”
陆清离没有让颜鹜把从恋爱指导书中学的土味情话说完,他伸手捂住颜鹜的嘴,然后用脚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将那个还在叫唤的人‘拎’起来往上面一放:
“在这坐好。”
语气依旧是熟悉的冷淡。
颜鹜双手撑在膝盖上,摆出一副好学生的姿态,看着陆清离起身往厨房走去。
冰箱门被打开,陆清离几乎没有思考地从抽屉里利落拿出一罐冰镇旺仔牛奶,
他看了下保质期,在确认没问题后,反手扔给颜鹜:
“先把这个喝了吧,小屁孩。”
*
周末的维港市到处都人流攒动,
为了避免陆清离肩膀上的伤被撞到,颜鹜特地选了一家人相对较少的高端商场,开着他手里最低调的车,带着陆清离一起去买菜。
其实陆清离原本是不乐意来的,警署提供一日三餐,而他本身又不会做饭,来逛超市纯属浪费时间,
但颜鹜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本身就有些下垂的狗狗眼在他的装模作样下显得更加可怜,陆清离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诶,牛肉和猪肉你更想吃哪个?”陆清离正在货架旁百无聊赖地准备拿出手机,颜鹜突然拿着两盒带血的生肉出现在他面前。
陆清离退后一步:“......随便。”
“唔,那就牛肉。”
颜鹜快速把猪肉放了回去。
“那牛肋骨和牛小排你更想吃哪个?”
“........也无所谓。”
“好嘞,那就牛小排!”
颜鹜在前面推着车乒乒乓乓地选,陆清离在后面有些头大地紧紧跟着,
超市的生鲜区到处都是冷气,几乎所有人在购物的时候都穿了件薄外套,只有颜鹜,大剌剌地穿着T恤和大裤衩在冰柜前货比三家。
颜鹜腿上的寒毛因为冷气不自觉地渐渐竖起,就连指甲盖都慢慢转变成了不太健康的暗紫色;
陆清离颇感头疼地揉揉眉心,随后脱下身上的外套,走到颜鹜后面盖在了肩膀上。
“可以了,这些已经够了。”陆清离看着购物车内堆了很多的鲜肉和蔬菜,“这么多东西,都够我们吃一周的了。”
陆清离虽然对吃的没有什么概念,但他希望颜鹜早点离开这个区域,再这么耗下去,别说颜鹜,就连他都有可能感冒了。
“可炖汤的食材还没有买........”,颜鹜看着手里的大牛骨,有些为难地撇撇嘴。
“大热天的没必要喝汤”,陆清离将颜鹜手中的牛骨放回去,从他手里强行抢过购物车,“但你要实在想喝,我可以回去找食堂大叔说一声,食材到处都是,没必要在这里吹冷风。”
购物车瞬间消失不见,一直在旁边听自己絮絮叨叨的人也跑没影了,颜鹜只好忍痛把手中另一个打折的骨头放回架上,拉了拉身上还带着暖意的外套,有些遗憾地走出了‘极冻区’。
按颜鹜的意思,他自己既然死乞白赖地想要住进来,就得好好负责病号的起居伙食。
自从发现陆清离在生活中如此随便,他就坚信,虽然打架打不过陆清离,但论做饭的手艺,那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就抓住对方的胃。
警署的食堂虽然会提供伙食,不过那种高油高糖的盒饭怎么可能比他做的爱心餐好吃?陆清离也就是糙惯了,才能对美食如此不屑一顾。
“你到底还要逛多久?”
当颜鹜还在计算每顿饭需要的食材,百无聊赖的陆清离在超市绕了一圈终于又转转悠悠地回到颜鹜旁边。
购物车里多出了很多东西,不过大多都是一些零食、饼干还有糖果;
这些零食的详情栏都写着:有机俩字,看样子应该是在一堆不健康的垃圾食品中尽量挑出来了可以吃的。
颜鹜又往下翻了翻,忽然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盒子下面发现了一本书:《低糖也美味!40款健康低糖甜品》
颜鹜:“.......这是什么?”
一个连水都懒得烧的人,竟然也会对烘培感兴趣??
陆清离看到颜鹜手里的书,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红了红,眨眼间就夺书而下,又往购物车的最里面放了放。
“没什么,它打折了而已。”
颜鹜了然,强忍住嘴角的笑意:“哦~”
随后,他就受到了来自陆清离一脚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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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菜的钱当然是颜鹜付的,
不是陆清离没钱,只是在收银台时他刚拿出卡,颜鹜又开始摆出一副:我唯一的价值就是做饭和花钱,为什么连这点事你都不愿意满足我的样子,
颜鹜本身的皮肤就很白,眼睛周围的毛细血管只要微微用点劲儿就会开始泛红,颜鹜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和鼻尖,整个人瞬间就像被拿着卡的黑脸不良雇主(指陆清离)无情地欺负了800回。
陆清离有苦难言,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卡。
等回到家,颜鹜便一路小跑地冲进厨房,说是要给陆清离好好展示展示自己多年精进的厨艺。
陆清离已经无所谓颜鹜怎么折腾了,只要不把厨房炸了,所有后果他都能接受;
不过说实话就算真的炸了,宿舍本来就是警署出资造的,再怎么看好像被迫害的都不是自己。
陆清离刚有些脱力地坐到沙发上没两秒,颜鹜的手机就响了,
也许是为了防止带到里面被油渍溅到,颜鹜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不断闪烁的屏幕上写着两个字:白姨。
陆清离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本身就没怎么好过的头又开始疼了,他原本想过段时间 ——等他确认好自己的推断后再去提醒颜鹜,
但白灼逼得太紧,他必须现在就想想办法。
颜鹜还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炒菜,陆清离看了一眼紧关着的房门,伸手按掉那通电话,并把她的来电记录也删了。
“陆队!”,颜鹜的声音突然从厨房里传出来。
“怎么?”陆清离不慌不忙地把颜鹜的手机放回远处,起身走向厨房。
厨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颜鹜拿着铲子一脸歉意地看向陆清离:“你能帮我看一下灶台上的那两道菜吗?”他把铲子递给陆清离,另一只捂住肚子,“我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麻烦你了。”
陆清离没说什么,接过厨具,
颜鹜对他抱歉笑笑,然后快速从餐桌旁的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冲进了厕所。
厨房的油烟机呼呼作响,卫生间的抽风机发出同样巨大的噪声,
颜鹜锁好门,在确定自己不会被陆清离听见后,捂着嘴就着洗手池剧烈地咳嗽起来——
昏暗、窒息、心率快到让他浑身难受、无法呼吸.........
一丝丝黑红的血从颜鹜的嘴角溢出,透过指缝流进洗手池。
颜鹜的全身开始剧烈疼痛,这种痛感要比在商场的时候要难受百倍,他又咳出一口血,然后颤颤悠悠地翻找起自己刚才拿进来的外套。
一般来说,只要不长时间缺糖,颜鹜的身体就看起来与常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短时间内出现的眩晕和呼吸困难,只要及时补充糖分再加上充分的休息也能很快恢复。
但是也有一个例外: ——病毒发作的疼痛不能简单靠糖分的补充而得到抑制。
说实话,颜鹜在商场里对夏烨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他的情况远比低血糖要严重得多,但没有人,甚至安医生都无法对他的病因做出非常详细且合理的解释。
颜鹜自己对这个病情的理解是,这个病毒他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个病症没有前科,也无法得到根治;
如果没有糖分和高浓度药剂的抑制,他很有可能要么直接暴毙而亡,要么失去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成为一个他自己都厌恶的怪物。
他体内有潜在的暴虐因子在蠢蠢欲动,而作为一个和平主义者,他最无法接受的,就是成为一个被这种变态快感所控制的野兽.......
颜鹜好不容易从衣服的最里层口袋里翻找到一直随身携带着的、血红色的药剂,
他用颤抖的双手拔开针帽,然后对准自己的脖子,猛地扎了进去——
血色药剂顺着血液迅速流遍全身,暴虐细胞在触碰到药剂分子的时候猛然安静了下来,宛如一股清凉的水流抚摸过滚烫又不受控的躯体。
颜鹜顺着洗手池滑坐在地上,整个人剧烈地喘息着,身体不断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颜鹜不断起伏的胸脯终于逐渐平静下来,眩晕感也渐渐消失,
他伸手搭上洗手台,用力将自己撑起,然后开始仔细地擦拭水池周围残留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