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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这是..."

      "三兰绣派的绝技。"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会长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月光照亮她素净的衣裙,"《百草流光》,需要施针者以金针度穴,暂时封闭五感之一..."

      明烛猛地站起身,打翻了药碗。周会长却径直走向清鸢,枯瘦的手指抚过那些金针:"兰舟当年只学了一半,没想到你..."她的声音突然哽住,"...自己悟出了后半式。"

      清鸢的银针停在半空。月光照在她半边脸上,与烛光交织出奇特的阴影。她突然转向明烛:"药汤里...你加了什么?"

      "忍冬花露..."明烛捡起打翻的瓷碗,"还有白芨和...啊!"她突然想起,"我从《本草图谱》夹层找到张残方,说是能..."

      "引气归经。"周会长接话,从怀中取出块褪色的绣帕,"与兰茵的字迹一模一样。"她将绣帕摊在桌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药材名,笔迹与《本草图谱》中的批注如出一辙。

      三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明烛突然意识到什么,翻出母亲留下的药方与清鸢的绣品并排摆放——药材的排列竟与绣线走向暗合,像是同一幅图案的两部分。

      "三十年前..."周会长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们三人共创'三兰绣派'。兰舟擅针法,兰茵通药理,我精染技。"她的指尖划过清鸢锁骨上的纹身,"这兰花纹,本是我们三人的标记。"

      院外突然传来打更声。周会长像是惊醒般直起身:"三日后比试,陈家小子请了州府织造太监作见证。"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清鸢的腿,"你的针法..."

      "足够了。"清鸢突然说。她一把拔掉腿上的金针,鲜血顺着针眼渗出,在月白衣裙上染出点点红梅。令人惊讶的是,她的右腿竟然微微抬了起来,虽然颤抖得厉害,但确实离开了软垫。

      明烛的眼泪突然涌出。她跪下来握住清鸢的脚踝,感受到那里的温度比往常要高。清鸢的竹杖倒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还不够灵活..."清鸢喘着气说,手指却灵活地穿针引线,"但绣完《百草图》...足够了。"

      周会长默默取出个布包,里面是套陈旧的绣具:"兰舟的。"她将一枚特制的顶针戴在清鸢中指上,"适合你现在的指法。"

      顶针内侧刻着个小小的"舟"字。清鸢摩挲着那个字,突然抬头:"比试之后...能否请您..."

      "重建三兰绣派?"周会长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老身正有此意。"她转向明烛,"丫头,你娘留下的药染方子..."

      明烛已经翻开《本草图谱》,指着被药汁浸透的那页:"这里写着'月露染'之法..."月光恰好照在页面上,原本模糊的字迹渐渐显现,是一首古怪的诗诀。

      三人头挨着头研究诗诀时,月光移到了清鸢未完成的绣品上。青碧色的丝线突然泛出银光,勾勒出一株完整的草药轮廓——正是《本草图谱》第七十六页记载的白芨。

      "我明白了!"明烛突然抓住清鸢的手,"诗诀说的是以月露为引,将药材特性融入丝线!"她的指尖沾了药汤,在清鸢掌心画了个月牙的形状。

      清鸢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拿起银针,对着月光穿线,针尖在月光下划出银色的轨迹。当针尖刺入绣面时,整幅《百草图》突然焕发出奇异的光彩,每一株草药的纹理都清晰可见,仿佛能闻到药香。

      周会长突然老泪纵横:"兰舟...兰茵...你们看到了吗..."她颤抖的手按在两个姑娘肩头,"三兰...终于又聚首了。"

      晨光微熹时,明烛发现清鸢靠在绣架旁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银针。她轻手轻脚地取下针,却被清鸢抓住了手腕。清鸢的掌心滚烫,带着药染丝特有的苦香。

      "明烛..."她半梦半醒地呢喃,"等绣坊开张..."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均匀的呼吸。

      明烛轻轻将薄毯披在她身上。晨光穿过窗纸,照在绣好的《百草图》上。那些草药在阳光下呈现出与月光下不同的姿态,像是有了生命般舒展。

      她突然想起十岁那年,清鸢用芦苇给她编的手环。如今那青碧色的丝线系在她腕上,在晨光中微微发亮,像是一道愈合的伤痕,又像是一个未完的承诺。

      五更的梆子刚敲过,青芦绣坊的院门就被叩响了。明烛系着围裙打开门,晨雾中站着十几个挎着竹篮的妇人,最前头的李婶搓着手笑道:"温大夫,听说今儿个绣坊比试,咱们来讨个彩头。"

      明烛这才注意到她们篮子里装着新摘的忍冬花,露水还在花瓣上滚动。她刚要说话,身后传来竹杖点地的声响。清鸢倚在门框上,发间别着那支珍珠银簪,月白衫子浆洗得发亮。

      "多谢婶子们。"清鸢的声音比平日清亮,"请往后院坐。"她右腿还不太灵便,但已经能短暂脱离竹杖站立。晨光穿过雾气照在她半边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淡淡的青黑。

      后院很快热闹起来。妇人们帮着支起绣架,周会长指挥着摆好评判席。明烛在檐下煎药,药香混着忍冬花的清气,在晨雾中氤氲开一片暖意。

      "陈家的轿子到街口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明烛手一抖,药勺磕在罐沿上。清鸢却已经坐在绣架前,十二根金针别在袖口,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陈公子进门时,身后跟着四个绣娘,捧着鎏金绣绷。他今日换了身绛红锦袍,腰间针囊叮当作响,目光扫过清鸢的右腿时,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顾小姐气色不错。"

      明烛突然挡在绣架前,手里捣药的石杵还沾着草药渣:"陈公子,比试规矩可定了?"

      "简单。"陈公子从袖中抽出一卷素绢,"各绣半幅《百草图》,以三个时辰为限。"他展开素绢,上面盖着州府织造的大印,"评判标准嘛..."目光扫过院角的染缸,"...自然是形神兼备。"

      周会长突然咳嗽一声:"老身添个彩头。"她取出个乌木匣子,"三兰绣派的《百花谱》,胜者得之。"

      明烛看见清鸢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乌木匣子与装金针的匣子一模一样,只是更大些。陈公子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如常:"有趣。那开始吧。"

      铜锣敲响时,晨雾刚刚散去。清鸢的银针穿过素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明烛注意到她右手小指微微翘起,是专注时的习惯动作。金针别在袖口,随着动作闪烁,像几点晨星。

      陈公子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绣娘们轮流递上各色丝线,他手中针走如飞,时不时瞥向清鸢的方向。明烛悄悄挪近几步,发现他绣的是寻常牡丹,根本不是《百草图》。

      "温大夫。"李婶突然扯她袖子,"你看..."

      明烛顺着她手指看去,清鸢的绣绷上已经浮现出草药的轮廓。奇怪的是,她用的全是青碧色丝线,却在阳光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效果。更奇妙的是,当她调整绣绷角度时,那些叶片仿佛在随风摇曳。

      "月露染..."明烛突然明白过来。昨夜清鸢用新染的丝线试绣时,月光下确实有这般效果。但现在是白天...

      正午的阳光越来越烈。清鸢的额头渗出细汗,右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明烛趁换线的间隙,递上浸了药汁的帕子。清鸢接过时,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勾,像片羽毛扫过。

      "陈公子那边好了!"有人惊呼。明烛转头看去,陈公子已经剪断最后一根线,绣绷上是幅鲜艳的牡丹图。他得意地举起绣绷,阳光照在丝线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这不是..."周会长皱眉。

      "《百草图》?"陈公子大笑,"谁说牡丹不是百草之一?"他指向角落一丛细叶,"喏,芍药。"

      人群骚动起来。明烛攥紧了拳头,却见清鸢依然低头绣着,银针在青碧色丝线间穿梭。她的右腿抖得更厉害了,但针脚丝毫不见紊乱。

      "时辰到!"铜锣再次敲响。清鸢剪断丝线,缓缓举起绣绷。令人惊讶的是,那青碧色的草药在烈日下竟然呈现出奇特的渐变,从叶根的深碧到叶尖的淡金,仿佛被阳光穿透的真实叶片。

      "请评判。"她的声音有些哑。

      周会长接过绣绷,对着阳光调整角度。突然,她倒吸一口冷气——绣面上的草药在特定角度下,竟然显现出细小的经络纹路,与《本草图谱》上的分毫不差!

      "这..."陈公子猛地站起身,"障眼法!"

      "非也。"周会长将绣绷转向众人,"这才是真正的《百草流光》。"她枯瘦的手指抚过叶片,"顾小姐用青碧一色,靠针脚疏密与丝线角度,展现出草药不同部位的质感..."

      明烛突然上前一步:"请对着阳光再看。"

      周会长依言举起绣绷。奇迹发生了——那些青碧色的叶片在强光下渐渐变得透明,显现出背面的金色叶脉,仿佛被阳光照透的真实叶片。更惊人的是,当绣绷转动时,叶片上的经络竟然像在输送养分般微微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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