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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破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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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的水声渐停，宴与商出来的时候破天荒地看见餐桌上摆满了菜，江寒久就坐在旁边，似乎在特意等着他吃饭。
一盘红烧肉，一盘芹菜炒肉，还拌了点凉菜，卖相不太好，但起码没糊的不能吃。
宴与商拉开凳子坐下来，试探地问道：“你做的？”
江寒久双手抱臂，背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看起来有点黑，你不会在里面下毒了吧？”他又补了一句。
不管怎么样，他都很喜欢逗他。
江寒久的脸有点黑，额头上青筋都有点起来：“你吃不吃？”
宴与商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碗里，急忙地说道：“哎呀，别生气嘛，吃吃吃。”
他边吃着嘴角还不忘勾起来，脸颊两侧的小梨涡跟着他的动作晃起来，让江寒久有些头疼，偏偏他又拿他没办法。
吃饭就吃饭，老是笑做什么。
对面的人说归说，盘子里的红烧肉倒是全都打扫干净了。
宴与商放下碗，就看见面前的人用一种十分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他先开了口：“有事求我？”
有事......求他。
求他？
求这个字第一次出现在少年的字典里，以前他任性，肆意妄为，总是他要别人做事，从来没有用过“求”这个字眼，少年犹犹豫豫，半天没说出话来。
宴与商起身，假装要走：“不说我走了。”
少年这才出声，看到他的行为有点着急：“别。”
宴与商压下身来，视线与少年平齐，一双桃花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却没有说话。
少年第一次被人这么毫无阻碍地看着，对面的人仿佛没注意他们的距离。
直到耳根上攀上一点绯红，江寒久才慢吞吞地说出话：“我有事要你做。”
宴与商笑了，一双桃花眼也跟着弯起来：“这么说不对。”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江寒久性格怪癖，又没有父母教导，情商这方面简直糟的令人发指，趁着这次机会，宴与商也想好好教他怎么说话。
江寒久道：“你答应我件事。”
宴与商道：“不对，不够委婉。”
江寒久又道：“你可以答应我件事吗？”
宴与商道：“还可以，但是不是我想听的那句。”
他的话一直诱导着少年，来自长者的威压与教导让少年有些坐立难安，羞耻感从尾椎骨传来，一路向上。
江寒久的头越来越低，脸和脖颈此刻也红透了：“我...有事求你。”
突然的恶趣味袭来，宴与商故意道：“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我有事求你。”江寒久又重复了一遍。
宴与商道：“还是听不清。”
“我有事求你！”江寒久猛地抬起头，一双圆鼓鼓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脸颊也全都红了，看的宴与商一愣。
他只是想逗逗江寒久，没想到他这么不经逗，语气此刻也软下去一点：“什么事？”
江寒久本来只是想假装掉几下眼泪博取一下可怜，没想到生理性的因素让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哽咽起来：“你...是不是后天...要去运动会。”
虽然是假哭，但对方看起来很是受用，就是有点丢脸。
宴与商拉远了离着少年的距离，坐在凳子上：“哦，就这件事啊。”
他把旁边的纸巾抽出来几张，轻轻擦拭着少年眼眶里即将挤出来的泪水，也许是因为愧疚，宴与商主动说出来下面的话：“要我带你一起去吗？”
他怕伤害了少年的自尊心，自问自答道：“可以哦。”
江寒久的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不由得让宴与商心里更加愧疚，心脏也感觉一抽一抽的疼。
少年这才“嗯了一声，声音也因为刚哭过而有点含糊。
但其实这愧疚感也就只持续一小会而已，宴与商下次能逗人还是会逗逗江寒久，而且越不经逗的人，他逗的越开心。
饭后两个人各自待在房间里，宴与商辗转反侧了一会，便渐渐有了睡意。
一夜好眠。
横幅方方正正拉在观众席，主持人已就位，方阵队整装待发，整齐的口号声和领导发言结束，运动会正式开幕，彩带气球漫天飞舞，在空中散出一道彩虹。
宴与商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的运动短裤，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一个银发少年。
两个人的颜值比较高，走在一起频频引人注目。
“一会你就呆在这，这里人很多，不要乱跑。”宴与商道。
后面的人没有回应。
得，这祖宗又开始不说话了。
宴与商回头看他：“嗯？听见了没，回答我。
江寒久垂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知道了。”
“你怎么来了？”一个带着黑色发带的人突然出现，搂住宴与商的脖子，让他一阵踉跄。
“怎么不回我消息？”
宴与商站定，把搭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拽下去：“当然是不想回啊。”
那人“啧”了一声，连连摇头假装表示可惜：“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随后他的目光又越过宴与商看向后面：“这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弟弟？”
答案不置可否。
他盯着那个银发少年看了好一会，然后冲着少年笑道：“你好啊弟弟，我叫谢萧，你也不用客气，叫我萧哥就可以。”
在一旁突然被注意到的江寒久听到声音吓的一抖，没有出声。
“怎么不叫人，难不成是看见哥哥太帅，害羞的说不出话了？”
宴与商伸着胳膊把谢萧拦住，十分护犊子的样子：“行了谢萧，你别逗他。”
谢萧很识趣地挪开了视线，拽着旁边人手腕就要走：“好了好了，马上要去检录了，快走吧。”
宴与商有点嫌弃的语气：“咱俩现在是竞争关系，别动手动脚的。”
两人打打闹闹地走着，看起来很熟络，只留给江寒久一个背影。
他紧紧地盯着谢萧拉着宴与商的手，心里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有一丝不悦。
出现了。
比宴与商更讨厌的人。
......
天上的太阳让本就无风的空气更加灼热，赛场的氛围焦灼。
发枪，起跑，接力，运动员们意气风发，展示了体育竞技的精神。
不远处，宴与商正在沙坑旁边做热身运动，旁边是一个一个人排队在跳高。
终于轮到他，助跑，起跳，然后是一条完美的弧线，稳稳落地，所有都一气呵成，观众席上的掌声突然响起来，所有人都在庆祝他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坐在一旁看着的江寒久，双手拄着旁边的座位，漫不经心地看着赛场的一切，还有...宴与商。
他在赛场上实在太闪耀了，让人，也让少年挪不开眼。
一道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少年抬头，入目的便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有着棕色卷发的女生，此刻脸上挂着一个甜甜的笑，她手里还拿着手机：“你好呀小弟弟，你是宴与商的弟弟吧？我对你哥很感兴趣，可以给我一下他的联系方式吗？”
女生笑着，还递给了江寒久一瓶橙子味的饮料，似乎是作为报酬。
少年没有接，却还是很有礼貌道：“抱歉，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女生有点尴尬地站在那，似乎还是不肯放弃，笑容也将在僵在脸上：“怎么可能，你不是他弟弟吗？”
江寒久站起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声音也冷了几分：“还有，他不是我哥。”
留给她的只有少年的背影，藏在她后面的小跟班看见她也被拒绝，一阵唏嘘。她手里的饮料瓶被捏的很死，已经有些变形。
江寒久躲到一个遮阳棚下面，随便看看比赛，时不时地刷刷手机，上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他把帽子扣在脸上，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也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筹谋着什么。
宴与商不进学习名列前茅，在体育这方面也很有造诣。
跳高，跳远，短跑，接力......样样有他的名字，赛场焦灼，谢萧就像和宴与商较着劲一样，比分拉后，比分追平，比分在跟着拉后，如此循环......
上午的比赛已经结束，以谢萧比宴与商落下两分结尾。这场运动会的奖金不菲，谢萧想要，宴与商也想要。
下午两人还有一场长跑，一局定输赢。
午休期间，谢萧又立马跟在宴与商后面：“怎么样，哥也不差吧？下午比分一定超你！”
宴与商拿着白色毛巾擦着汗，只是淡淡地说一声：“哦。”
谢萧一只手跨住宴与商的脖子，将他拽向自己这边：“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是不是不相信？”
宴与商也懒得理他，任由着他拉着自己，最后走到一个小遮阳棚下面，他看着用帽子盖住脸的少年：“不是说过别乱跑吗？”
少年把脸上的帽子拿开，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脸颊因为刚比完赛红色还没有褪去，额前的黑色刘海已经微微浸湿，白皙的脖颈上还放着另一个人的手。
宴与商道：“走吧，吃饭去吧。”
江寒久的脸上划过一丝心虚，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
少年淡淡地“嗯”了一声，安静地跟在宴与商后面。
食堂里人很多，宴与商把少年带到一个角落里的一个位置上：“我去打饭，你要吃什么？”
江寒久脱口而出：“随便。”
宴与商转身准备走：“好，那我随便打了。”
“等等。”
“嗯？”
“还是打红烧肉吧。”
宴与商摆摆手：“知道了。”
他之前不喜欢吃这些又咸又腻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莫名地就很想吃，尤其是当某人在吃的时候，他也觉得偶尔换换口味其实也挺好的。
少年看着那人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不由得想，今天过后，他们的关系会怎样。
那人会怪罪自己吗？
不重要。
那他自己呢，会愧疚吗？
不，不会。
因为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罢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