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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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将文件夹重重摔在办公桌上，纸张散落一地。窗外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焦急地叩门。
"王总那边还是不肯续约？"他声音低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根部——那里曾经戴过一枚戒指，如今只剩下一圈几乎不可见的浅色痕迹。
助理林小雨站在门口，手里捧着的咖啡杯微微颤抖。"不只是王总，"她声音发紧，"李总和赵总也来电话说...说要终止合作。"
咖啡的热气在空调房里迅速消散，就像张清公司刚刚积累起来的那点声誉。三个月前还运转良好的广告公司，突然之间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客户一个接一个地撤离。
张清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指尖触到一张他与韩晟的结婚照——不知何时夹在了合同里。照片上的他笑容僵硬，韩晟则面无表情地站在半步之后，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清哥..."林小雨欲言又止。
"联系周氏集团，"张清将照片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他们最近有个新品发布需要推广，我们还有机会。"
雨越下越大，张清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二十四岁那年，他也是在这样的雨天被叫回张家，被告知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韩氏继承人。那时的他天真地以为，婚姻再糟糕也不会比在张家当透明人更差。
他错了。
办公室门被敲响，张清头也不回："进来。"
"张总，有位韩先生找您。"前台小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八卦兴奋。
张清的后背瞬间绷直。距离茶馆那次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两周，他以为韩晟早就回A市去了。
"说我不在。"
"他说...如果您不见他，他就一直等在楼下。"前台小妹递过一张烫金名片，"他还说，听说贵公司遇到些困难，他也许能帮上忙。"
张清接过名片，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名片边缘太过锋利，划破了他的皮肤。一滴血珠渗出来，落在"韩晟"两个字上，像是给这个名字盖了个鲜红的印章。
"告诉他，"张清将染血的名片扔回去，"我张清就是公司破产，也不会接受他韩晟一分钱的施舍。"
前台小妹仓皇退出去后，张清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韩晟怎么会知道他公司出问题？是巧合，还是...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张先生吗？我是周氏集团周总的秘书。"电话那头女声彬彬有礼，"周总想约您今晚七点在帝豪酒店详谈合作事宜。"
张清挂掉电话，长长呼出一口气。周氏集团是怀江本土企业，与韩家素无往来，这次合作应该不会再有韩晟的阴影。
帝豪酒店的水晶吊灯将大堂照得如同白昼。张清提前半小时到达，在休息区整理着企划书。他今天穿了一套深蓝色西装，衬得肤色越发白皙，头发微微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勾人的眼睛。
"张总，久等了。"
周明辉——周氏集团的掌舵人，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笑容可掬地走过来握住张清的手。他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助理，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周总客气了，我也刚到。"张清露出职业微笑，眼角微微弯起，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的公司正岌岌可危。
包厢里，酒过三巡，周明辉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话也越来越多。
"小张啊，我看过你们的企划，确实不错。"周明辉拍着张清的肩膀，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后颈，"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有时候也需要...长辈的指导。"
张清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端起酒杯掩饰自己的不适："周总过奖了，我们小公司能有机会与周氏合作，已经非常荣幸。"
"哈哈哈，谦虚！"周明辉大笑，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很好奇，以你和韩家的关系，为什么要自己开这么个小公司折腾？"
张清的手指一僵，酒杯差点脱手。他早该料到，在商场上没有真正的秘密。
"周总说笑了，我和韩家早就没有关系了。"他强撑着笑容，眼尾那抹红晕在酒精作用下更加明显。
"哦？是吗？"周明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真是可惜了。"
饭局接近尾声时，周明辉已经醉得东倒西歪，却始终没有在合同上签字。张清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服务员送上果盘，周明辉才突然清醒了几分。
"对了小张，"他擦着手，语气突然变得疏离，"关于合作的事，我们可能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张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周总，是我们的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方案很好，只是..."周明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人提醒我，和你合作可能会得罪一些不该得罪的人。"
"是谁？"张清的声音冷得像冰。
周明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天花板："帝豪酒店顶层套房，今晚有位贵客。听说...是从A市来的。"
张清的血液瞬间凝固。韩晟。又是韩晟。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打扰周总了，告辞。"
走出包厢，张清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穿过走廊。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远离这个到处都是韩晟阴影的地方。
电梯门打开，他低着头冲进去，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熟悉的冷冽香水味扑面而来，张清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这么着急去哪？"韩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张清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电梯墙壁。韩晟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长发松散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些凌厉，多了分慵懒。
"让开。"张清咬牙道。
韩晟没有动，而是伸手按下了关门键。电梯开始下降，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听说你在和周氏谈合作？"韩晟突然开口。
张清冷笑一声："韩总消息真灵通，连这都知道。怎么，又要来搅局？"
韩晟皱眉："我没有..."
"没有？"张清打断他，眼中燃起怒火，"那周明辉为什么突然反悔？为什么暗示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大堂里人声鼎沸，正好有个商业酒会散场，西装革履的人群如潮水般涌过。
韩晟的表情变得复杂，他伸手想拉住张清："你误会了，我确实约了周明辉，但那是为了..."
张清甩开他的手，大步走进人群。他不需要解释，不想听借口。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韩晟永远在干涉他的人生，却从不考虑他的感受。
"张清！"韩晟在身后喊他。
张清没有回头，但鬼使神差地，他在人群中停下了脚步。转身的瞬间，他看见韩晟站在电梯口，身后跟着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正是周明辉。
隔着涌动的人潮，他们的目光相遇。韩晟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周明辉拍肩的动作打断。那个谄媚的笑容，那个熟稔的姿态，一切都说明韩晟和周明辉的关系绝非初次见面。
张清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他转身走向大门，这一次，韩晟没有追上来。
帝豪酒店外，夜雨依旧。张清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溅起无数水花。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清哥，陈氏那边也来电话说要暂停合作...我们账上的资金只够撑两周了。"
张清握紧手机，雨水被风吹到脸上，冰凉得像眼泪。他知道自己应该愤怒，应该冲回去质问韩晟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但此刻，他只觉得无比疲倦。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韩晟紧绷的侧脸。
"上车，"他的声音低沉，"我送你回去。"
张清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进雨里。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西装，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必须远离韩晟，远离那个总是打乱他人生却从不解释的男人。
轿车缓缓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近得能让张清知道韩晟在那里，远得不至于让他感到压迫。
转过一个街角，张清终于停下脚步。他转身，隔着雨幕与车内的韩晟对视。雨太大了，他看不清韩晟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为什么？"张清的声音淹没在雨声中，但他知道韩晟能读懂他的唇语，"三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到底想要什么？"
韩晟推开车门，却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西装和长发。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
"我想要你。"韩晟的声音很轻，却在雨夜中异常清晰，"从来都只有你。"
张清笑了，那笑容比雨水还冷："那你为什么总是用伤害我的方式来表达？"
韩晟像是被击中要害般后退半步。他想解释，想告诉张清他约周明辉本是想给张清介绍更多客户，想说他那些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他想说……
这些都说不出口来，那句喜欢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