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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跪拜 ...

  •   船桥夜市不止有船桥这一处,还有船桥下一整条船桥大街。

      若说东角楼街巷以青楼出名,那么船桥大街就以酒楼出名,和乐楼、欣乐楼、长庆楼……众多正店旁边还有数不胜数的脚店。正店的彩楼欢门起得一家比一家高,莲花灯排列其上。脚店虽没有欢门,却也挂了彩灯和绣旆。

      灯火通明,通夜如昼。

      “此谓繁华。”他看出你的感慨,在你身旁与你一同微微仰头,看向长街尽头,“火树银花不夜天。也就如此了。”

      长街上游人如织,店小二揽客卖酒的吆喝此起彼伏。

      你听了一会儿:“听闻宁大人为人风流不羁,下狱前还要邀人对饮。不知先生那一坛好酒是从哪得的?”

      “不是从这里,”他带着你往前走,“公子要是想买,我领你去买羊羔酒。所谓‘南有花雕,北有羊羔’,羊羔酒也是很好的。”他声音放小,“当然,最好的羊羔酒在宫中,陛下也可以直接回去喝。”

      “先生不是从不允我饮酒么?”你十岁那年喝多了一次,自己一个人迷迷糊糊地跑去御花园,钻进假山就是睡,还是他领着人把你找到的。从此以后,他便再也不许你喝酒了。

      他也想起了那件事,声音就浸了笑意:“羊羔酒酒性不烈,公子若是实在想喝酒,喝一点也不妨事。更何况由我盯着公子,难不成还能让你乱跑了出去?”

      他说着走着,你跟在他身后,就进了一家脚店。

      这脚店的生意也火爆,你和他都没张桌儿可以坐。他扬声喊来了店小二,要了一坛羊羔酒。店小二安排你们和旁人拼了一桌,还赠了你们一壶茶。

      这个旁人,是一位背着剑的姑娘,看起来应当是江湖中人。

      你觉得不太合适,他倒是已经上前与那位姑娘搭话了。

      那姑娘是豪爽的性子,当即就把桌上的酒挪了挪,给你们腾出了半张桌子。

      “姑娘不必劳烦,”他声音温雅含笑,“我们就是等一等酒,等到了便走。”

      他仿佛是天生就带了一点风流,还是那种很招人眼的风流。那位姑娘很快便和他相谈甚欢。

      姑娘说自己刚从柠城走,要往洪城去。

      他便说洪城是一处好去处,问那姑娘是否有人同行。

      那姑娘说自己有个姐姐陪着,只是姐姐今天没来。

      他笑说惋惜,说姑娘长得这样美,姐姐恐怕也是倾城之姿,不知何时能得见。

      你险些捏碎手里的茶盏。

      他却没注意,又和这姑娘谈起话本来。还说自己看着心痒,甚至还想写几本。

      那姑娘却注意到了,奇怪地看了看你,但也没多嘴,继续和他聊。说公子这样谈吐不凡,写成的话本该也是很好看的,又问公子的话本想叫什么,她日后也好拜读大作。

      他连连摆手,说大作算不上,既是因为洪城和姑娘结缘,那便以洪城来命名吧。

      店小二终于把酒提了来,你放下命悬一线的茶盏,接过酒,冷着脸拉着还在和姑娘道别的他就走。

      他给你拉得奇怪,瞅了瞅你脸色,又被面具挡住了视线:“怎么走得这么急?我还没和人家好好道别,好生无礼。”

      他走前就让你们的马车去了船桥大街另一处等着,离这里不远。你不想这个时候和他生气,便闷声往马车那里走。

      他跟在你身后,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能有什么滋味!不过是许久未与女子聊天,回味的滋味罢了!

      你与他同上了马车,他才掀了你的面具,看着你满面怒容,声音软下了三分:“怎么了?刚刚不还高兴着么?”

      你生着气,却也清楚自己没有生气的资格。就算有,他也不过是和别的姑娘搭了两句话,揪不着什么错处。

      你闷声不理他,只从桌板下拿了酒杯倒酒喝,一连喝了好些,什么滋味也没品出来。只觉得从嗓子一路辣到了胃,随即变成了火烧了上来。

      他在旁边莫名地看着,等你还要再倒时出手拦住了你:“别喝了。”

      你不听,他便把酒坛子都夺了过去,吨吨吨地喝干了,把坛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没了,别喝了。”他本就不是软和的性子,声音也冷硬了起来,“谁允你这样喝酒了?”

      他的面具还没掀去,加上这样的声音,听着更凶了。

      你瞪着他,本来酒就烧得你难受,脑子不大清醒,给他这么一凶,顿时万般难过都涌上心头,气得口不择言:“朕是皇帝。做什么事,难道还要旁人允了才能做!”

      你也是气急了,第一次与他说这种话。

      他的动作僵了僵,当即从坐榻上起身跪下伏地,头磕在你脚边:“陛下息怒。”

      你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本来气已经散了不少,却被他这一跪气到难言,只是坐着睨着他。

      他不常跪你。
      先年他或许是觉得应当在你这儿有一点为人师长的威严,就以你的名义下过诏令,允他不必跪拜你。
      这诏令一直传到现在,你虽然真正掌权了却也没有废止。

      你的手指在桌板上敲击着。
      他跪在你脚边,一动不动。

      你阖目深吸一口气,又长叹了出来:“先生请起。”

      他便抬起了头,依旧跪坐在你脚边,脸上的面具现在看来有点滑稽。

      你垂眼看了看他,没叫他起身,却是俯身掀起了他的面具,扬手连着你的折扇一同扔了。一手掐住他的双腕,另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逼着他和你接吻。

      他跪着,竟是拿你没有办法,只能随你,被你吻住唇舌,被你咬住舌尖,被你百般挑逗。

      你一直到下车时才放开他。

      车内灯火昏暗,你看不清他的神色,他也一样。

      他沉默地下了车,往反方向走。只是他的腿跪了太久,走了两步险些摔了。

      你一把掐住他,把他扶稳了,声音冷冷:“你要去哪里?”

      “还请陛下允我出宫。”他声音平淡,听不出一点情绪,却已经要让你炸了。

      “出宫去哪里?”你恨声道,“宁府早已经抄了。宁怜舟,你早已无处可去了!”

      周边的侍从听你发怒,当即跪了一片,只剩他和你站着对峙。

      他总在惹你发怒一事上天赋异禀。

      他声音冷然,却浇不灭你的心头火:“臣就是下黄泉,也好过留在宫中受陛下羞辱。”

      “羞辱?”你重复道,陡然笑了一声,直接揽膝把他扛在肩头,快步往你的殿中走,“好啊,朕来教教先生何为羞辱。”

      一进了殿,你便挥退了其他人,把他放到软榻上。

      他也是满脸怒容地瞪着你,斥道:“混账!”

      你欺身压在他身上,双腿压住他的腿,再把他的手拿住:“左右无论我如何做在先生眼里都是在羞辱你,那我不如直接做到底。反正先生都宁可下黄泉了,那我还要忍什么!”

      他也是气急了,右手竟挣脱了你的手,一掌毫不含糊地扇到了你的脸上:“楚及春!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这一巴掌没有扇醒你,只让你更生气,抓住了他的那只手:“宁怜舟!昏了头的到底是谁?敢扇我?你是活腻了吗!”

      “我早说过,陛下要杀请便!”他怒声道,“陛下直接杀了臣,也算是给臣一个痛快!”

      你咬牙阖眼,忽然就没了力气,松了手。

      你没再看他,转身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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