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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生性人卦,是吧太傅?2025.1.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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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
师者,是传道授业解惑之人,当老师在面前抑扬顿挫地朗读着书本上的文句,眼皮却忍不住上下打架时,大多数人会有两种选择。
其一是把自己弄清醒或让同座的人掐自己一把,或选择找点别的事情做,反正怎样能让自己清醒怎么来。
而另一种便是管他春夏与秋冬,倒头睡了再说,至于老师会不会把自己叫起来,那是之后的事情,反正困了先睡再说。
而现在,沈迟看到了完全不同的赛道,对此他只能说,他大为震惊,只能在心中佩服不已。
“太傅,本宫觉着还有另一种法子。”太子“蹭”地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顺势还拍了下桌面,力气大地让周遭地面都不住抖上一抖。
沈迟宴:“……”
刚刚还看见这人困得几乎要厥过去,一下子没注意就站了起来,主打一个不吸引老师的注意力不罢休。
如果,郑芷彰去过现代,他一定明白自己此时的行为叫做“显眼包”,再进一步,他也会明白,像他这样这么多年也没能从太傅那出师的叫“留级生”,而且是超大龄的“问题儿童”。
“太子殿下有何见解?”讲课的太傅是一个年纪仿佛五六十的老人,半白的发与蓄到胸前的长须,严肃又正直的面相以及与人说课时板正的调调,无一例外透露出他的专业素养,一看便知这是一个很有文化的老先生。
但……
“本宫觉得,要使树木生长,并不一定需要固其根本。”
“哦?那依殿下所见,若要使木长且孳,需要做到哪点?”这板正的太傅负手而立,一副认真听着学生见解的模样。
“本宫觉得,若要使树木生长,不如施加肥料。”郑芷彰一脸沉思状,“或许还可以让手下的人将高大的树木拔了,养一棵幼苗,让幼树生长,岂不比让高大的树生长更快些?那树都那么高大那么老了,还让它生长做什么?还不如直接拔了来得痛快。”
“噗嗤。”沈迟宴实在没忍住,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都不敢承认说这话的人居然是东宫的太子,听听,说为了让树生长直接把树拔了再种一棵,这样的人哪怕放在他们那个时候也是很炸裂天地的存在。
太傅:“……”
果不其然,原本就面无表情的人仿佛被他从内到外雷了个彻底,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裂开,随后一张没有情绪的脸瞬间气得涨红,若不是太傅的胡须实在是长,沉迟宴觉得他一定能看到太傅颤抖的嘴唇再形象一些,他想他能看到一个喷火太傅。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太傅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一脸还不知发生什么事的东宫太子,气得差点没能喘上气,连一句话也不能完整地说完,“朽木不可再雕,再雕也只是朽木,太子殿下如此聪慧过人还请另寻高明,不日老夫便上禀陛下,辞去这三师一职,也好不耽误殿下的学业。”
这太傅气得甩袖离去,径直地往书房外去,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是被气得狠了,连走路时也踉跄了一下,身形不稳地像是下一秒便要摔倒的样子。
“小沈子,我们也走,不当便不当了,谁还稀罕他一个六旬老叟,又不是我们哭着喊着求他教的了,现在居然还给本宫摆脸色。”郑芷彰反应过来这是在骂他,当场便不干了,说什么也要拉着沈迟宴走。
沈迟宴:“……”
哇哦,好精彩的师徒相杀戏码,居然是他不用付费便能看的?
不过有一说一,很少见到这样难相与的老师了,虽说听见那样天马行空的话很难不生气,但敢同太子斗嘴的,他倒头回见。
只能说这位太傳,很有个性。
而另一侧,东宫三师休息的住所。
被沈迟宴认为十分有个性的苟德住,苟太傅此时又在干什么?
“是那位吧,他居然带着人来听课。稀奇了,老夫定要把这事记下。”
太傅藏在长须之下的嘴唇颤抖,连同着双手与手上拿起的本子,将本子翻到上记写到一半的部分,他拿了笔,细致地沾了墨,另一只手勾住袖口,慢悠悠却又小心仔细地在本子上写着蝇头的小楷,一笔一画的认真。
“永揆五年春,太子带着他的小太监来上课,犯困的时候又突然站起来说些很愚蠢荒谬的话,说什么为了让树木生长,直接了当地把树拔了再种一棵更快,但比起上次说南方气候湿热但为什么没有尸体起尸也没有浓重的尸气,的确好上太多。
“小太监在他说话的时候只是在一旁痴痴的笑,也觉得他说的很无厘头却不制止,老夫敢用老夫的这本日录保证,那小太监和太子之间绝对有些什么。”
苟太傅写完满意地收了笔,仔细地端详自己写的字。
如果此时有外人在,恐怕会惊恐地发现诸如此类的八卦传闻还有很多,比如什么今天太于在课上偷偷看书,什么贵妃今天又多买了很多皇后爱吃的碎嘴,什么皇帝今天又没有上早朝,什么今天吏部尚书看书的时候被他儿子发现了……
每一桩每一件,细到什么人什么时候在某地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都要记下来以便他在像这种时候来观赏,教学生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听八卦来得香!
苟德住,苟太傅如是说。
至于他八卦的来源,自然不仅限于自己的所见,还有从各宫人的口中,也就是说,每当哪里有闲谈的太监宫女,哪里就会有他苟德住的身影。
或是从旁边不经易路过,或是藏于浣洗衣物的空水缸里,或是躲在高大的树木之后,或是趴于房顶的砖瓦之中,哪有八卦,他就会出现在哪里。
对此,他的两位好友也曾评价他为刺探情报的一把好手,若是转行去做探子也不至于饿死,甚至能混得风生水起,盆满钵满。
春日阳光正好,穿过林间树梢时会跃动起春意浓重,一天才刚刚起了个头离黑夜的到来还有很远,而同太子闹完无所事事的太傅还能干些什么?
对此,苟德住苟太傅表示,是八卦不香还是趣妙的话本不够好看?比起这些来,太子的学业算得了什么,枯燥的诗书算得了什么?
“欸,你听说了吗?怀乾宫的那位自从吃了莫大人和楚大人做的粥后到现在还没能起的来床。”
“详细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隐蔽的皇宫角落,有宫人聚在一起聊悄悄话。
扒着墙头,眼冒绿光,探出一个脑袋光明正大偷听的尚德住太傅:详细说说,回头他好把事情记在本子上。
从一旁路过的,身材有些魁梧的“宫女”:“……”
他望着踩在树枝上,只剩半个身体露在树外的人,一时间竟有话说不出口,他在树底下看了好一会“挂”在树上的人最后默默地走掉了。
毫无形象可言的苟太傅:什么?三皇子因为莫指挥同知和楚探花的争风吃醋不慎中招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此行径实在是.……是干得漂亮他就爱这种三角的戏码,回头就记下来。
“还有,我还听说,二皇子殿下下江南回来时给他的伴读带了一串名贵的檀木佛珠,据说还是去呈源寺开过光的。”
“啊,人世间有如此情谊,此生虽死何求?”
太傅:不不不,他觉得此事定有猫腻,记下来记下来。
弘文宫的一天又在无战火硝烟的战争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