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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敞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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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明歌很久没说话,声音有些哑,拐了一下才找回音调,不知道为什么,屏幕显出两人的脸时,她一个月都平静无波的心突然酸了一下,像被什么揪着扯,很快连带着鼻尖也酸涩到发疼,明歌眨了眨眼,泪珠转瞬滚落。
她握着手机无声落泪,干脆也不压着哽咽了,放纵情绪想哭就哭。
“你这些天还好吗,有没有不开心,是不是失眠了,”明歌自言自语般轻问,“魔王也很少离开你,陛下年纪大了,我不应该任性,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明歌。”展熠忍不住轻声开口打断,“你没有做错,你做得很好,这些年你一直压力很大,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我为你感到高兴。”
“最近天气不错,你要出来晒晒太阳吗?”
明歌一边哭一边起身往出走,“我去找你。”
推开门,展熠就在门外。
*
明歌这些天作息颠倒,饮食不规律,但大概是因为也不怎么动脑劳动,情绪缓和过来后反倒神采奕奕。
展熠在厨房转了一圈,没看到多少垃圾,眉头皱起:“你一天都吃什么?”
明歌抓着他的手腕靠过来,漫不经心瞥一眼垃圾桶,道:“什么时候饿了吃点泡面……挂面……看到什么吃什么。”
展熠一时简直不知道该庆幸她还知道吃东西,还是担心她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伸手探了探,心头顿时就是一梗:明歌以前还算有点肉,现在直接是只剩骨头了。
他心里算着还是要去体检一次,再请个营养师和厨师调一调。明歌看上去活蹦乱跳,没有一点创伤的阴影,比起被于珍珠的举动伤到弃世,她其实更像紧绷到极致,终于缓缓放松下来的弦。
展熠也没急着跟她说于珍珠的“忏悔补救”,他有些新鲜地打量着明歌的小房子,笑道:“你明天回家吗,还是我把魔王带过来,熟悉一下娘家。”
“都行。”明歌伸了个懒腰走到沙发上坐下,蜷起腿窝进去又开始发呆。展熠没多打扰,轻手轻脚去厨房煮了碗小米粥,巴掌大的小瓷碗。他不确定明歌上次吃饭在什么时候、吃了多少,只敢盛这么多,在厨房找了几个干净碗倒腾到温热才端出去。
端着粥出来的时候明歌已经靠在沙发上半梦半醒了,她迷迷糊糊抬起头,撑起身子要坐起来:“这些天麻烦你了……”
展熠的眉头悄无声息地挑了下,正要往前递的手一收,在她身边坐下:“我给你喂。”
明歌立刻接过来,“不用,我来。”
展熠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直接开口问:“怎么才一个月不见,你就好像要跟我划清界限一样,大彻大悟要出家了?”
明歌顿时一怔,却不见慌乱,她若有所思地发了会呆,说:“我在想我好像都没怎么照顾过你,有点……愧疚。”
展熠脑袋一歪,也愣住。看着明歌小口小口喝完粥,就伸手拿过碗放到桌子上,哭笑不得道:“随手递一下的事也成照顾了?你对我的标准还真低。”
明歌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得到的爱太少,遇到展熠这样从一开始就满溢出来的善意,难免诚惶诚恐,总觉得给出去的不如得到的多。
展熠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轻声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明歌目露茫然,摇头。
展熠轻轻笑了下,说起中考时的那次相遇,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厉害了。”
那时他一眼注意到的并非明歌的样貌,而是她清冷倔强的目光,专注做一件事时,仿佛任何事都无法阻挡。
展熠当时还不懂何为心动,就已经先感受到了敬佩和好奇。
大概任何感情都是从好奇开始,他也不例外。在没有重逢的那些日子里,他时常会想起那次擦肩而过。
明歌努力回想后恍然:“啊,原来那个时候……是你。”
展熠笑着戳她脸颊:“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忘得好彻底!”
明歌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那个时候,马上就要中考,我太紧张了。而且这都多少年了你也太能记了吧!”
展熠哼了一声,用力抱住她的腰,在她脸边蹭了蹭,静默片刻,才小声道:“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小时候,人缘不太好。”
明歌下意识回头,脸颊蹭过他的下巴,顿了顿,才道:“怎么会?”
展熠道:“就是不太合群啊。我妈妈的教育方式和其他人,好像不太一样。”
用展欢的话说,就是展清个性太极端完美主义,没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将会融入社会中,和众多她看不起的男人拥有相似的习性思想,展熠一直在家中学习到七岁,都是在她身边亲自教养长大的。
这样的好处是展熠入学后确实是班级里独一份的优秀耀眼,但也并非没有坏处。
他实在无法融入同龄伙伴,同学们你推我搡打打闹闹的时候,他在教室里静静读书;男生揪女生小辫的时候,他拿了柔软的手帕纸帮小姑娘擦眼泪;旁人骂着脏话,编了带颜色的打油诗开黄腔时,他捂着耳朵嫌弃恶心……
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是个异类,可哭着回家问父母的时候,展清却说,那是因为你优秀,你和他们不一样。
倒不是学校不好,小孩子正值好奇探索的年纪,说出来的话未必带着恶意,但展清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腾出工作时间带他回老家,上凌城最好的小学,正好她也想家了。
小城市压力小时间多,她有更多空闲教育孩子,网络和流行思想也没那么快在小学生中传播,等展熠长大了,他自然有能力去分辨这些东西。
走前她特地问儿子,有没有信心在新的环境也能继续名列第一,展熠昂首挺胸道:“有的!”于是便转学回了凌城。
他的人缘实际是在转学后才好起来的,说来和明歌有一些相似,不过是相反的。
他家中的教育资源足以让他轻轻松松在凌城任何学校断层第一,让他能够拥有更多时间去探索世界,追求爱好。音乐、美术、体育甚至是游戏,他都易如反掌,但追求的东西太轻松了,就难免失去兴趣,和明歌再次相遇的时间,正好是他最迷茫的时候。
明歌失笑道:“你的苦恼还真是与众不同。”
展熠在她脸颊上蹭了蹭,她现在只有脸上还肉多些,皮肤绵软,很快就能让人感到放松,“……是啊,我也觉得是不是我太矫情了。”
明歌和他不一样,虽然说着迷茫不安,但她从头到尾都是坚定清醒的。
心动的契机是那次讲题,他随口对明歌说理科不行就不为难自己,学文科也好,她说,我又不会一直错下去。
展熠在后来很多艰难选择的时候,都会想起这句话。人生是一条单行线,他在良好的教育中偶尔会觉得自己与社会格格不入,于是对自己的选择也愈发谨慎。明歌是他的助推剂和引路标,让他明白,与其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循规蹈矩的一生,何不去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
反正又不会一直错下去。
展熠笑道:“我退学去电竞职业,除了梦想,也有挑战未知和寻求刺激的想法。”
接着走原本的那条路,他很清楚会未来会发生什么。无非是上一个不错的大学,大学毕业后找个不错的工作,最有挑战性的也不过是进入父亲家中的公司帮忙,一眼就望得到头。
明歌静静听着,说:“挺好的,选择自己喜欢的路,本身就是一种强大。”
展熠低声笑了起来,道:“再说就有点肉麻了,还要听吗?”
明歌认真思索片刻,摇摇头:“不用了,留白是最好的艺术。”
展熠眨眨眼,笑眯眯道:“不愧是我们超级无敌的大导演!说的对啊!”
明歌用力拍他一下,佯怒道:“你少来,奉承零分,我穿你小鞋啊。”
展熠配合地往后靠,云淡风轻地装着娇弱道:“哇不要啊!我现在讨好还来得及吗?”
明歌最先绷不住笑意,道:“行啊,说句喜欢你就是讨好了。”
展熠立刻抱住她撒娇,说了一连串喜欢你,心脏跳动时,未能说出口的话便一同流泻出来。
从她认真倾听他的每一句话开始,到她仰头认真说支持他追求梦想,以后她要养他后,到她次次坚定自己的目标,不被外界声音迷惑,绝不被别人说的矫情欺骗,认为是自己的错结束,每一次,都会有心跳加速的瞬间,那都是心动的证明。
后来就是……
每一刻。
明歌被展熠晃得头晕,笑着抬手抵住他,“好了好了,讨好成功,要什么都给你。”
“这么大的奖励啊,那我得想想要什么好处了……”展熠道:“你现在还难过吗?”
明歌微怔,摇了摇头,身体往他那边靠了靠:“没有,有你在的话,我就很开心了,一点都不难过。”
她只是觉得,很庆幸能遇到展熠。若非遇到他,她也未必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看似最大家闺秀的展熠其实是最叛逆的反叛者,看似离经叛道的明歌却是最温顺古板的传统好孩子。
他们之间,还真说不上来谁影响谁。
“我很庆幸遇到你,”明歌这样想着,也说出了口,伸手揽过展熠的脖子,静静靠在他肩头,闭上眼道:“还好有你,我才学会怎么热爱生活和世界。”
展熠用力抱紧她,低下头郑重道:“我也是。”
“……你现在还生气吗?”
“没有,本来就没生气。”明歌毫无防备地蹭了蹭,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休息一个月,神清气爽。”
展熠:“那太好了,现在轮到我生气了,你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