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都是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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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岩在医院抢救的那几小时对陶小风来说漫长又难熬，这大约是他出生以来过的最艰难的一个新年了。
他手上身上全都是血，脑子一片空白，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站在手术室外的，只知道他很怕贺岩死了。
唐嘉栩哭了一路，回过神来拽着陶小风质问他到底跟贺岩说了什么。
陶小风什么也没说，明明他出来接电话时看贺岩好好的，他以为什么事也没有，觉得贺岩的病也不像盛思雨说的那样严重。
他以为他下午就能离开的。
盛思雨过来拉开唐嘉栩，又看着陶小风让他去洗手间洗洗。
陶小风好半晌仿佛才听到这话，他点点头。
洗手间也找了半天，陶小风看着水流哗哗浇在手上，看着从指缝手尖流淌滴落红色液体，他整个人突然迷茫起来。
贺岩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为什么要去死？
他最恨唐郁青的时候也只是希望他这辈子都过的很糟，但他没想要唐郁青去死。
陶小风在洗手间待了很久，出去后发现手术外的唐嘉栩和盛思雨都不见了，一个护士从手术室出来，看见陶小风茫然站在外面，告诉他病人转去病房了。
陶小风问她手术成功吗。
护士点头：“很成功，但家属还是要谨慎些，病人心情很重要。”
陶小风犹豫着要不要去病房。
盛思雨的电话也正好打来，问陶小风在哪。
不等陶小风开口，盛思雨就说：“上来，你出不了医院。”
十分钟后，陶小风在贺岩病房外见到盛思雨。
“你还真安排了人在医院门口堵我。”陶小风不信邪，真去医院门口看了，“等他醒来，我一定帮你美言，让他接受你。”
盛思雨噎住：“别发疯。”
陶小风惨淡笑笑，没有发疯，盛思雨对贺岩的好连他也自愧不如。
唐嘉栩从病房里冲出来踹陶小风：“陶小风，你他妈是会扎刀的！我哥不够爱你？这么混账的事你也做的出来？”
陶小风吃痛往后退了一步：“他把我当弟弟，你不知道？”
“弟弟什么弟弟？”唐嘉栩将贺岩的手机解锁，翻出一本相册丢给陶小风，“他要是真拿你当弟弟，给够你钱他早就能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陶小风低头就看到了他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站在横水小学的操场上，双手抱胸笑呵呵看着孩子们跑圈。
陶小风往后翻。
这样的照片有很多，春夏秋冬都有。
陶小风觉得不可置信，他一直以为贺岩找了他一段时间后就应该放弃了，他没有。
而且，他早就找到他在哪里了。
贺岩没有打扰，他默默注视他。
每张照片都有备注：
山里下雨了，小风今天穿的有点少
夏天全是一个款的短袖，但小风穿着很好看
今天风很大，小风的头发长了许多
……
零零碎碎全是些日常琐碎，贺岩在记录他的生活，陶小风却从中读出了无尽思念。
照片拍摄时间集中在陶小风去山里教书的第二年，之后就没有了，大概是怕打扰到他。
总共536张照片，贺岩每张都如数家珍，每天都会拿出来看看。
唐嘉栩突然委屈地哭起来：“我哥都没存过我的照片，谁他妈回存弟弟那么多照片还天天看？你是傻叉吗！”
他骂完，又软下语气：“算我求你了，你就算不爱他了，这段时间装也装一下，我……我想我哥活下来，我真的求求你。”
唐嘉栩说着要跪。
盛思雨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你这是做什么？别叫小风难做。”
唐嘉栩哭发伤心：“都是我的错，当年他求爸妈收养你，是我以死要挟，你应该恨我，我哥从没有动过抛弃你的念头，一次都没有过。”
陶小风想起八岁那年被陶春狗打伤在医院醒来那天，贺岩趴在床前问他是不是醒了。
他说他是哥哥，是唐郁昭的哥哥。
陶小风能下床后，贺岩牵着他的手下楼，在县医院后面不大的小花园散步。
他总是走的很慢，走两步就要回头，问陶小风累不累，要不要他背。
陶小风记得有一天太阳很大，他被晒的脸颊滚烫，贺岩将他拉在身后给他遮光。
陶小风摸索着抓住贺岩的手臂问他真的会带他离开这儿吗。
“当然。”贺岩半蹲下来，摸着陶小风的脸郑重其事保证，“哥永远不会再丢下你了。”
那句十八岁时说出的诺言，原来贺岩一直都没忘记。
他从没有食言过，哪怕自己和家里决裂，他也从没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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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岩是在第二天傍晚醒来的，得知自己还活着，他突然有些迷茫和不安，唐嘉栩和盛思雨跟他说话，他一个都没理。
后来陶小风鼓起勇气走上前，在看到陶小风后，贺岩脸上有过一丝愕然，他很快调整情绪，小声让陶小风别怕。
陶小风差点哭出来：“你昨天吓到我们了。”
贺岩脸上有笑，安慰说只是出了点意外。
他这副样子和陶小风昨天在书房见到的人一模一样。
陶小风知道盛思雨为什么说贺岩很不对劲了，他在陶小风面前越是正常就越不正常。
贺岩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跟陶小风有说有笑，还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去教书。
陶小风的目光无法从贺岩脖子上厚厚的纱布上移开。
贺岩不好意思挡了挡，又解释说只是不小心划伤，很快就能拆。
他还不能大声说话，但和陶小风说的每句话都温柔放松，和在海城见时一样好脾气有耐心，即便陶小风偶有语气重的话，贺岩依然温和如初。
“哥，别说话了。”唐嘉栩红着眼睛给他盖被子，“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贺岩脸上稍许有些尴尬，随后闭上嘴，时不时看一看陶小风，发现陶小风在看他，他就冲他笑笑。
唐嘉栩难受极了：“你怎么还笑？你不知道我昨天有多害怕！我差点给爸妈打电话……”
“别打！”贺岩终于开了口。
唐嘉栩忙说：“好好，我不打，我也不告诉他们，只要你好好的，我谁也不说。”
“抱歉。”贺岩就又不说话了。
陶小风到底说了句：“我暂时不走，等……你出院。”
贺岩看起来很高兴，但他没接话。
后来陶小风发现了，他和贺岩独处的时候，贺岩就和没事人一样跟他说说笑笑，但凡病房好有其他人在，贺岩就不和他说话了，只是偶尔看他，悄悄望着他笑。
这天唐嘉栩拎了吃的从外面进来，见贺岩坐在床上和陶小风聊的高兴，他问了句：“聊什么这么高兴？”
贺岩尴尬收住笑：“你听错了，我没和谁聊天。”
唐嘉栩愣住。
陶小风的神色微僵，他终于明白这段时间贺岩面对他时所有的异常。
贺岩以为他是他想象出来的。
“我是真的。”陶小风凑过去。
贺岩看他的目光有些躲闪，没搭话。
后来唐嘉栩出去，陶小风又说了句：“哥，我真的回来了。”
贺岩看着他笑的很高兴，他说他知道。
陶小风觉得他根本不知道，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盛思雨去见贺岩主治医生那天，陶小风也跟着去了。
盛思雨提及其实大概一年多前贺岩有过轻生的念头，那次他想从16楼跳下去，后来盛思雨劝导他很久，给他看了不少跳楼砸死无辜路人的新闻。
贺岩放弃了跳楼的想法，盛思雨以为他是听进去了。
陶小风听的浑身发冷。
医生说贺岩的情况已经很严重：“家属不能离人，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情况很危险。”
陶小风给学校那边打了电话，要请长假。
赵老师特意来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陶小风想了想，说家里人病了。
赵老师知道他是个孤儿，最后也没追着问。
贺岩出院后直接去了疗养院，一路上他依旧当陶小风是空气，和唐嘉栩的话也很少。
等疗养院的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贺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话多也爱笑。
陶小风被他高兴的样子弄得寝食难安，尤其是看到他脖子上发伤痕更是心如刀绞。
他不敢想贺岩是怎么划下那一刀的，足足有十多公分长，即便现在医学发达，但还是要留疤了。
陶小风气的抓起水果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血珠瞬间溢出，鲜血沿着他的手指流下来。
他将手伸到贺岩面前：“你好好看，我会流血，我是真的，不是你的幻觉！”
贺岩脸色大变扑过来按住陶小风的伤口，给他缠纱布，哀求他别这样：“都是哥的错，你不要伤害自己。”
给他包扎完，贺岩的手脚抖的厉害，脸色都白了。
陶小风还是不忍心，蹲在他面前认错：“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怕，我划的不深。”
贺岩摇头：“我没有怕，我不怕，这些都是假的，小风好好地在学校，他没有受伤，小风才没有受伤。可是……”他抬头朝陶小风看来，“就算这样，看到你受伤，哥也会心疼，所以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都好好的，不要这样。”
陶小风噎住说不出话来，明明很浅的伤口却意外疼的头皮都在收紧。
他抓住贺岩的双肩：“到底要怎么样啊，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