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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猝然撞破 ...
【收到一封Email】
【→[请查收安联商会晚宴邀请函]】
牧又霖看了眼通知栏,关掉了手机。对话框里没发出的话变成了废弃草稿。
安联商会的主席是洪爷,闫则臻、牧又霖等人均是会员。近两年来,除非庆祝新年,洪爷已经很少出席商会设宴了。
不过牧又霖觉得,闫则臻应该会去。
牧又霖原本没打算参加宴会,但晚一点的时候,洪爷的秘书突然致电,说洪爷也会到场,对方好久没见牧又霖了,希望能见到他。
距离上次参加洪爷举办的花园酒会,不知不觉就过去大半个月。从医院偶遇到现在,牧又霖其实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闫则臻了。
他一边克制地想,见面次数增多会不会越线、给闫则臻造成困扰;一边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因为他的存在不足以影响闫则臻,真正辗转反侧的只会是他自己。
直到有人上前来跟他打招呼,身处会场中的牧又霖才回过神,同那些人寒暄。
晚宴即将正式开始之际,大厅门口汇聚了不少人,还有人源源不断地朝那边涌去。
牧又霖站在原地没动。
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率先入场,另一对年轻男女紧随其后。
洪爷笑意不减,脸上皱纹堆叠,像古树的木皮。海柔化着精致的淡妆,维持着一个浅笑,一手轻挽身边人的胳膊。
而……
闫则臻。
他们加了联系方式,但基本不会聊天;快要说再见之前说了下一次饭约,也至今没有兑现。
闫则臻站在人群中,风度翩翩,游刃有余。
.
开场讲话由洪爷的长孙次孙——也就是海柔的两个哥哥代为发言。原本其他老人问过洪爷有没有上台的意思,洪爷谢绝了。
“就让他们年轻人多尝试尝试,历练一下。”
洪爷看向海柔,话却是对闫则臻说:“阿闫,待会儿开场舞你和海柔跳吧。”
闫则臻面不改色,“好。”
海柔安静一瞬,慢慢松开了搭在闫则臻身上的手,她垂着眼,“我有点累。让大哥和他的女伴跳吧,刚好可以公布一下他和女朋友准备订婚的消息。”
“八字没一撇的事。”洪爷隐隐有些压不住情绪,仍强颜欢笑,“晚宴才刚开始,有什么累的。快去。”
海柔没有回答,自然也没动作。
“……”
闫则臻笑着打圆场:“洪爷,这次算了。阿柔最近一直在忙工作室的事,身体确实不太吃得消。是我考虑不周。”
洪爷压了压心火,“那我带你们去给几个长辈和有能力的后生祝酒,要打好关系。”
“爷爷你和闫则臻去吧,我喝不了。”海柔说。
洪爷气场一沉,脸色变了。他盯着海柔,“我有话对你说,跟我去休息室一趟。阿闫,麻烦你留下应酬。”
“……嗯。”闫则臻看了海柔一眼,流露担心。
海柔一言不发地跟在洪爷身后,离开了热闹的喧嚣场。
闫则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海柔提前通气比较好。看样子,海柔没办法调理好状态——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
以及,洪爷的疑心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不然不会急切地想向外界传递信号,展示家庭和谐美好。
闫则臻随手从侍应生手中取了一杯酒,解锁手机扫一眼消息通知。
手上的动作停住,忽然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闫则臻同牧又霖远远地对视上一眼。
“……”
闫则臻的思绪其实有点混乱,但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总不好当做没看见。逃避不是他的风格。闫则臻轻抬手臂,朝着牧又霖的方向举了举酒杯。
他没有偏移目光,只是喝了酒,然后无声做口型:牧总随意。
牧又霖捏紧了杯脚,嘴唇微动,不知是要回敬一杯、亦或说什么话。然而未等他做出反应,便被打断了。闫则臻转移了注意。
——忽地,有人叫闫则臻的名字。
闫则臻回头,看见来人,不是谢汝明还能是谁?
谢汝明快步走来,形容匆匆,凌厉而不凌乱。
见对方神色凝重,闫则臻大概明白了什么。他将对方引到人少的地方,两人简单交谈问候几句。
谢汝明本身不是健谈的人,很快压低嗓子、切入正题:“海柔在哪里?”
闫则臻扫了一眼周围环境,同样放轻声音:“洪爷把她叫去休息室了。”
闻言,谢汝明的面色更是雪上加霜。
“我问了人,以为海老先生不会出席。”所以谢汝明才打算要来。
“这个行程是洪爷临时决定的。”闫则臻摇了摇头,“今晚你想见到海柔,恐怕不容易。找她有很重要的事么?”
“……”谢汝明一阵无言,最终缓而沉地点头:“是。”
闫则臻手中酒杯轻晃,似在斟酌思索。须臾,他开口:“一会儿散场之后,你开我的车走……”
.
“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洪爷怒声质问,“还是小孩子吗?在外人面前丢你爷爷的脸,你就高兴了?”
房间的门一关,隔绝出足够放纵真实的空间。
“我说过我很累……”
洪爷劈头盖脸一顿呵斥,“你有什么可累的?难道只有你在工作吗!家里的产业都是我和阿宸阿徽在管,我喊过累吗?!你大哥二哥喊过累吗?!”
海柔恨恨地扔掉手包,说:“我本来就不要来!是爷爷你非要逼我来!”
“你未婚夫都出席了你不在场,像话吗?”洪爷反问。
海柔胸口起伏,她深呼吸了几下,半晌,蓦地开口:“一定要结婚吗。”
“……什么意思?”
见海柔不答,洪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大声说:“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海柔略弯着腰,捂了下眼睛。“我只是觉得……进展太快了。不想那么早结婚……爷爷你,难道不会舍不得孙女出嫁、舍不得我吗……?”
洪爷稍微缓了缓脸色,安抚劝慰道:“你、闫则臻今年差不多二十七八岁,从恋爱到结婚足有一年多,不算快了,外人不会说闲话。要是舍不得家里,常回家便是。干脆我给你们在咱们家附近购置一处房产,当做婚房……”
沙发上传来电话铃声,海柔胡乱地平复情绪,从手包里取出手机。
来电人显示“则臻哥”。洪爷目光如炬,笑着说:“接吧。”
海柔顿了顿,按下接听。另一只手的拇指紧掐着食指。
好在闫则臻语气如常,温柔道:“爷爷和你聊完了吗?我想介绍几个朋友给你,他们对我的未婚妻很好奇。不过如果你很累的话,继续休息吧,身体比较重要。”
“嗯。我马上过去。等会见。”海柔挂了电话。
通话开了外放,内容尽收洪爷耳中。他明显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海柔的肩膀,“去吧。好好表现。”
.
牧又霖看着闫则臻与喊他的那个人走远,看着闫则臻与对方挨得很近,看着两人交头接耳低声交谈。
酒杯空了。
牧又霖想,到底是谁。
路过的侍应生礼貌询问,需不需要再来一杯。
牧又霖想,在说什么。感觉不像工作上的问题,那么有什么话需要悄悄说呢。
侍应生默默走开。
事实上仅仅过去几分钟左右,闫则臻就和那个人停止了交谈。
闫则臻拿起手机往洗手间走,可能是去接电话。而那个人转身,重新步入会场中心。
方才因为视角问题,加上他的视线落点一直在闫则臻身上,牧又霖没看清那个人的正脸。直到此刻,那人迎面走近了,牧又霖意外地发现自己认识对方是谁。
谢汝明。
一个身形纤长高挑的女人。她是K&G公司的首席财务官,K&G能占据安联商会的一席之地,CFO理所当然地是会员之一。
谢汝明看见牧又霖,同样微微一怔,她很快调整好神情。
来到了这种场合,不可避免要社交。是以虽然谢汝明心事重重,可时候未到,也只能强压心绪留在场中。“原来是牧总,你我也有许多年没见了吧。”
牧又霖沉默地点了点头。
是很多年了。从洛城的青葱校园,再到安市的名利场中,整整十二年。算起来,牧又霖跟谢汝明恐怕有大约十年没见过了。不过两人从以前就不熟,如今更没什么话可说。
谢汝明也沉默,她站在牧又霖旁边,一直注意楼梯口的方向。
陆陆续续有几波人前来跟牧又霖或谢汝明攀谈,人来又散,笑语盈盈,每个人都如同裹在精美体面的面具之下。
只有闫则臻的出现,让牧又霖散漫而不集中的注意力回拢,视线焦点聚集。
远远地看着人群中心被包围的闫则臻,好似没有人不愿意与这位年轻有为的后生、洪爷青睐看重的准孙女婿扯上关系。
谢汝明目光未动,说:“牧总。你不上去跟闫则臻打招呼吗?”
牧又霖唇间微动。
正在此时,洪爷携海柔从镶金铺红的旋转楼梯缓步而下,引起一阵热闹。
于是牧又霖那喃喃自语的话,更不可能为人所听见。
“我想是…没有机会了……”
.
结果最后,牧又霖也只是在散场前匆匆和洪爷见了一面。海柔和闫则臻已经先一步走了。
冷水泼打在脸上,牧又霖抹了抹脸,迟迟没有抬起头。
不太对。
冷静下来的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尚未来得及往下延伸。洗手间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脚步声慢慢靠近,牧又霖的视线里先是出现一双干净的鞋,衣料窸窣,再是一方深色的帕子。
拿着帕子的那只手,洁白有力,虎口处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胎记,像颜料打翻在画布上。
闫则臻垂眸,“有件事,可能……需要和你商量一下。”伸出的手又往前递了递,“擦一下吧。”
“……闫则臻。”
“嗯。”
——等海柔从女厕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她仅是淡然自若地洗了手,擦干,随即往外走。“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
闫则臻叫她一声,“海柔,你能等我五分钟吗?”
海柔说好。
大门关上的声音落下时,牧又霖说:“之前说要请我吃饭,不必了。”
闫则臻从他的反应中隐约察觉到什么,便不再坚持,收回了手帕。“为什么。”
“因为是一件很小的事,举手之劳。”过了片刻,牧又霖补充,“不用放在心上。”
闫则臻:“是么?”
牧又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嗯。”
剩下的时间,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牧又霖捋清了思路。他觉得,不该再这样下去了。不太对,会失控。和闫则臻走得越近、关系变得越熟,越有可能伤害到所有人。按现在的发展,牧又霖无法保证自己将来会不会做出不好的事情。
所以,停在这里,对大家都好。
——假设十五分钟后,牧又霖没有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撞破那一幕的话,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光线昏暗,监控系统停止运作。谁也不知道,海柔在闫则臻的车上看见谢汝明是什么心情,而这两个人有没有说什么话。
两个女人之间,凭着微弱的光源,试探、触碰、拥抱,然后吻在一起。
唇贴上唇的刹那,海柔流下了眼泪。
“……”
牧又霖没有让她们发现他的存在,他回到自己车上,沉静地等待着。
他的车停的位置很偏,有遮挡物,不容易看见。他是打算等海柔谢汝明她们离开后再走,避免在这个不恰当的时机给彼此一个惊吓。
奇异的是,牧又霖除了在最开始错愕一瞬,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生出一种“是这样吗”的陈述性比疑问性强的感觉。
早该发现的。
当海柔和谢汝明出现在同一场合,隔着人群,谢汝明远远地注视着海柔。那时牧又霖就该知道了,那目光跟他看向闫则臻是一样的。
谢汝明看着海柔的样子,浓烈的情感中,总是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
这份压抑和痛苦,不源于自身,而是因为外界凝视的目光。
被施加凝视的两人,在感受到爱之前,先感觉到了痛。
牧又霖从来没想要掩饰什么,他不介意别人发现他的心思,不在乎他人异样的眼光,只担心会不会妨碍到闫则臻的生活。他不希望这一切对闫则臻产生负面影响,一点点都不行。
他早已在观察、理论与实践中学会了克制。
《绝望的男同最有希望的一集》
牧总:时间能不能倒流一下,让我穿越回去,撤回那句“不用请吃饭”的话……
作者妈妈:OK如你所愿。
↓小剧场(严重ooc不负责任)↓
闫则臻垂眸,“有件事,可能……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牧又霖:不用商量了,我们结婚吧。
闫则臻:???
闫则臻:等等,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剧情还没发展到这里吧?
牧又霖:可以吗?
闫则臻:……
闫则臻:那也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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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猝然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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