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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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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但是不熟。”
“怎么个认识法?”
“闻上校,你不妨猜猜呢……”
“孟医生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啊。”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周,孟傅千每每发呆的时候脑子思路总会飘到那句话上去,这或许是唯一一次能将旧事不刻意提起的机会。
尘封的记忆匣子上积了太多的灰,他想打开的时候发现无从下手。
他那日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选择不碰,说不定哪一天盒子从里面蹦出来什么机关把它自己打开。
“小孟,今晚餐厅订这家怎么样啊,上次听有个病人说这家海鲜做的超级鲜,而且口味很清淡,很适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小林护士推了推坐在工位上的孟傅千,把手机递给到他眼前,“这是菜单,怎么样有兴趣吗?”
刚缓过来神的孟傅千发现自己一直发呆,忽略了大家讲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都可以的,正好我还想着最近应该多吃点鱼补补脑,好久没工作了感觉脑子钝钝的。”
“乖乖小孟,别着急哦,你马上又要开始像陀螺一样忙了,你的小脑瓜可能真的需要多吃点蛋白质补充营养了。”
张承元绕到小林护士身边,伸长脖子又探出脑袋,凑过去想也看一眼菜单,却被小林护士无情铁手一把推开,“你就少吃点吧,最近我看你脸都圆了。”
这句话吓得张承元赶紧伸出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摸了个遍。
“不可能啊,我这几天一直忙的要死,每天微信步数都快两万了,想安静坐诊都做不到,我感觉我都面黄肌瘦了呢。”
“那别是脸上也长肌肉了。”
“……”
孟傅千假装认真翻看着手机里的电子菜单,看着封面上几张酒店极近西式宫廷的装修的风格,能看出这是一家档次不低的餐厅。就是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专门吃海鲜的店,更像是吃高档西餐的会所。
趁着两人休战期间,他弱弱举起手示意道:“小林姐,今天这顿饭都有谁啊。”
“我们三个加上周长奉、孙乾还有几个同事,也就十来个人?本来这顿饭是当作欢迎你加入外科的,但是还没等着吃就出了意外。”
提起周长奉和孙乾,孟傅千倒是有印象,前者不怎么爱说话,闲着的时候在办公室里爱在研究一些疑难的一些问题。后者倒是和张承元一样,缓解疲劳的方式办公室里随地大小闹同事。
在他住病房那几天,每到孙乾值班的晚上,他总会悄悄擅离职守,扯着孟傅千分享今天自己听到的大小奇葩事。
孟傅千倒是觉得如果孙乾不干医生,完全可以穿越回古代去当说书先生,每次讲的八卦都能让他听得意犹未尽,甚至没有故事助眠的夜晚,他入睡都有些困难。
张承元补充说:“不过今晚啊,要等他俩外勤出差回来才能去吃,估计会稍晚些。我这有零食,你们两个先吃点别饿着。”
张承元最近变胖果然是有原因的,他慷慨地打开自己办公桌抽屉,里面满满当当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零食,上到小孩吃的膨化食品下到这种适合下酒的热卤熟食,孟傅千感叹到简直是可以开吃播的境界。
他刚来办公室第一天,张承元就拉着他兴致勃勃给他展示了他的零食库,当时看起来也是琳琅满目,但是没有要挤爆抽屉的程度。
这让他不由得发问:“承元哥,我住院这几天你的零食柜去补货了?”
张承元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眼睛贼溜溜地转了一圈,确认办公室暂时不会有人进来,才从中间掏出来好几包零食分给他俩,“你知道我每天背着主任进货有多难吗,之前被缴获了那么多快递,他们都还是没拆封的小零食啊。”
两人接过零食,看着张承元又开始找到机会开始飙演技,今天的戏份是发现孩子胎死腹中的可怜妃子。
他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抽出来一张卫生纸掩在脸上。
“皇上,臣妾的命,好苦啊~”
小林护士:“……”
孟傅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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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多,周长奉和孙乾两人从飞机场风尘仆仆赶到锐汀酒店,甚至手中还拖着还没来得及送回家的行李箱。
孙乾刚上桌,就以迟到为理由自罚了三杯。周长奉向来不怎么喝酒,孙乾乐呵呵地又代劳喝了三杯。
孟傅千以为他如此大度是位千杯不醉的,没想到后来和张承元以及其他同事喝了几杯后就开始有些醉醺醺了。
周长奉在饭桌上一滴酒都没沾,或许是因为赶路一天没吃饭,他低头默默吃了半天的菜后才停下来。
吃到一半,一位服务生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洋酒,瓶身还用一块宝蓝色的丝巾绑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及其画蛇添足的画风,让孟傅千联想到了这家酒店极其豪华却有些俗气的装潢。
“我们店今天搞活动,每桌赠送一瓶酒水。”服务生毕恭毕敬将酒水放到了桌子中间,鞠了一个躬后退出了包厢。
桌子上地十来号人已经都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对于这个理由还没来得及深究,就被孙乾一把拿过来分了。
周长奉坐在孙乾身边,他全程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直到这瓶酒被服务生拿上来。
他眼睛一眯,盯着那个蝴蝶结久久没有移开。
刚上的一瓶酒眼看也快喝完了,孙乾难得清醒了一下,忽然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周长奉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他连忙招呼张承元问道:“老周呢,怎么不见了?”
张承元强瞪了下眼睛,试图看清是谁跟他说话,他很明显已经喝多了,丧失了思考能力,头抬了抬,最终还是以失败结尾,没有回应孙乾。
眼看场上就剩自己一个清醒一些的人,孟傅千主动提出出去找一下周长奉。
他出去前跟服务员要了醒酒汤,他觉得当务之急是让整个包厢清醒过来。否则这么多丧失行动能力的醉汉,他和周长奉是拉不回去的。
他绕了一整个锐汀,就差跑到楼上的住宿区,都没有发现周长奉的身影。
周长奉今晚一滴酒都没有碰,意识按理说十分清醒,不应该会莫名其妙消失半天。
孟傅千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
无意间路过二楼的一个杂物间门口,他听到了疑似周长奉的声音,孟傅千正想走过去试探性的看一眼,就听到里面传来闷闷的说话声:“酒钱我回头会转给你,这几天我很累了,今晚我想回我家。”
孟傅千觉得他是在打电话,顿住了原本打算上前的脚步,毕竟听起来语气是在强压着的,明显是不想让别人听到。
“你家很久没人打扫了,今晚先住我家,等回头我找人打扫好你再搬回去。”另一个男声从相同的方向传来,有点耳熟,但是记不太清。
孟傅千感觉自己吃到了什么大瓜,他看着杂物间里面对面站着的人影,看不太清具体,但是两人距离很近,感觉下一秒就要压上去的感觉。
毕竟看起来像是在处理私事,他觉得自己站在外面有些不太礼貌,既然确认周长奉没什么事情,他抬脚打算下楼回去。
“偷听墙角可不是个好习惯。”
孟傅千本来就心虚,身旁突然冷不丁传来的声音,直接惊动了在场心虚的三个人。
他寻着声音方向看过去,一个意料不到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长相算是少年老成,一身深棕色西装,肤色不算白皙,带着少数民族风情的长相。
“……”
孟傅千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一直很神秘的人,索性就把那份惊诧硬生生地用沉默憋了下去。
“不认识我了?我们才分开多久,上上个月我还给你下了注呢。”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您说的话。”
那人如果只看一眼会觉得他慈眉善目,但是盯着看久了,有些慈悲的眼尾会流露出精明的算计和冷漠。
孟傅千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他的,他别开眼,二话不说就打算转身离开,毕竟再纠缠下去,周长奉和杂物间里的人应该也快出来了。
他们两个估计都不希望对方在这个地方、这个情景看到彼此。
那人直接伸出手,拦住了孟傅千的去路。见他乖乖被自己拦下,随即那人歪了歪身子,在明亮的水晶灯下,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
“我见过你摘下面罩的样子,不会认错的。”
孟傅千现在来不及思索自己什么时候在那个地下酒吧暴露自己真实长相的,他现在只想快点逃走。
“我给你投了那么多钱,你竟然一声不吭就跑了,如果不是我问了一直跟着你的服务生,我都不知道你离开了。”
那人依旧不依不饶,孟傅千只是紧闭着双唇,对于任何一句话都没有做出反应。
对于这个人,他一向的态度就是如此。
“宁总,你什么时候出来了啊。”
替他解围的,竟然是刚才杂物间里的另一位。
丁行止双手插着兜,一身酒气地走过来。脸上如果仔细看看,还有红肿着的巴掌印,不过他丝毫不掩饰,好像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标记一样。
杂物间和身边都看不到了周长奉的身影,他应该是趁着丁行止见义勇为的功夫逃走了。
宁履新见丁行止突然出现横插在了两人中间,原本那副要将孟傅千吞噬殆尽的可怕样子收了起来,换上一个假惺惺的笑脸道:“看见一个老朋友了,想叙叙旧。”
他语气轻松,脸上僵硬的肌肉的还是暴露了他被人打断问话后的不悦。
孟傅千想要否认宁履新的话,还没等开口丁行止的嘴就抢先一步:“傅千,好巧啊,你今晚也来这吃饭了?”
孟傅千低头一笑,他没想到丁行止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毕竟那顿饭吃下来,他二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今晚在这有同事聚餐,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丁总。”
丁行止点点头,用一种很放松的姿势直接一把搂他,将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这下孟傅千离宁履新已经保持了一个非常安全的距离。
孟傅千也算摆脱了被一头狮子围追堵截的境地,他现在巴不得打破和丁行止的社交距离,离那狮子再远一些。
宁履新原本拦在半空的手顺势也撤了回来,为了显得不刻意,他做了一个掩面的表情。
“有眼光啊,怎么样,我家开的酒店饭菜还不错吧。”
上次在天海聚吃饭,他的心思都扑在别的地方了,大概他也只知道丁行止是干联盟雇佣兵产业的,没想到餐饮业也有涉及。
两人寒暄了几句,完全晾着了旁边的宁履新。
宁履新泽双手插兜,饶有兴趣地歪着头眼睛盯着孟傅千看,丝毫不避讳旁边丁行止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丁行止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着宁履新抬了抬手:“宁总,咱俩也该回去了,这都出来半个多小时了,里面人不知道的以为咱俩春宵快快活去了呢。”
再不走,他害怕旁边那个痴汉对这位善良温柔不懂得拒绝别人的帅气医生干出什么惊天地的大事。
宁履新临走前不服输地看了眼孟傅千,还不忘贴在他耳畔说了一句“来日方长”。
孟傅千没有回,就像没听到那句话一样,他只是和丁行止两人互道了再见。
两人回到包厢的路上,丁行止特意放慢脚步,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你们两个看起来气氛有点微妙啊,怎么,该不会是什么前男友关系吧?”
宁履新一挑眉毛,嘴上说着:“没,觉得长得好看,想玩玩。”
“难得宁总有如此雅兴,不过现在是法制社会,像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我可干不来。”
宁履新不怀好意地冷笑一声,“丁总别谦虚啊,你这不是也没少干吗?”
等孟傅千回到包厢后,发现周长奉已经回到了座位上,他平静地看着酒桌上已经喝嗨的同事们,安静地像一汪死水。
他双唇紧闭,看不出是疲倦还是生气,只是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某一处。
一开始孟傅千以为他只是无意识发呆,结果顺着目光看过去,落在了那个绑着蓝色丝巾的空酒瓶上。
又联想起刚才杂货间两人的对话和紧张的氛围,两人的关系也显而易见起来。
一顿饭吃完,作为酒桌上最清醒的两位负责眼看着将喝多的同事挨个送到出租车上,嘱咐好司机地址后才放心。
“周哥,你不走吗?”送完最后一个粘人的孙乾,孟傅千看见周长奉徐徐在秋风中点起来了一根烟。
印象中周长奉没有抽过烟,他下意识以为那种醉心研究的自律人士是不会抽烟的。
“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他脸上的表情在缭绕的烟雾中并不轻松,甚至看起来有些如临大敌。
孟傅千很少看到他这个表情,通常在办公室里,周长奉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医学机器,不会展露任何多余的情绪。
现在的他站在秋风里,身上的薄外套被风吹得一鼓一鼓的,单薄的身影就要隐匿在了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好,周哥你注意安全,早些回家。”
孟傅千一开始也猜到了七八分,直到他透过酒店大门,望见丁行止站在喷泉旁,眼睛死死盯着这边,手里还攥着周长奉带过来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