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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互换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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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
不用问也知道外面的是人是鬼。
“做什么?”
“找你说话。”
“困不困?喝点茶?”
“暂时不困,刚醒,十天半个月不需要睡觉。”他如实回答。
“安神的茶,催眠的香,还有琴师定时奏乐,相信不到三天就可以入梦。”
“为什么不,他们非要帮忙。”拦都拦不住。
“我也可以!”贺京芜自告奋勇。
“哦?”他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神态玩味,“怎么帮,唱安眠曲吗?”
同样是入梦,主动和被动有很大区别,自己选择入梦,梦境的主人就是自己,如果依靠他人引导入梦,跟催眠一样,意识容易受到外界影响,无法控制梦的内容。
“贺,老师,不如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他本来想说贺少主,又觉得在凡间应该叫贺先生,最后还是称职业比较合适。
“去教方仪,特意家访,千方百计想要留下来,总要有个理由。”
“贵人多忘事,我们有前缘,或许你忘了。”
“说不定我跟你也有婚约呢?”他半开玩笑似的。
“不可能。”回答得毫不迟疑。
贺京芜掩下失落,继续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这么肯定?你不是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怎么知道我说的不可能。”
“发生过的事都有痕迹,贺京芜,你我之间没有因果。”
这句话宛若箭矢,精准扎中了贺老师的一颗蠢蠢欲动的少男心。
“那你跟孟家就有?”他捂着心口,憋出这么几个字。
“应该是吧,”
“那你还要去帮助他们繁衍子嗣?”
“我要取走一样东西,应该是他们后代凋零的源头。”至于什么东西,他并不清楚,所有答应留下。
据说南方有一种蝴蝶,翅膀上有流动的色彩,是神明的恩赐。
有传说用梦蝶翅上鳞粉作妆品,日光下有十色,夜间泛荧光。
那段世间尤其流行用碾碎的翅膀做的唇脂,男女老少皆宜,食之若美梦。
他们的尸体也可以入药,有镇定安神的效果。
不到三年,便很难看到成群的蝴蝶。
过度的食用让人产生幻觉,终日昏沉,这种病症,叫做离魂。
是自食恶果,也是梦蝶族群的报复。
这种离魂症,只有梦蝶的后代能根治。
可梦蝶数量有限,患者又众多,于是他们开始人工繁衍。
族群内部数量不足,人妖混血也勉强能用。
凡人都能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何况是难驯的妖。
那是一段相当血腥黑暗的时间。
骨肉相残,至亲相杀。
有时候人掌权,有时候妖做主,可是共存了那么久,一方很难将另一方赶尽杀绝。
混乱终止于他的到来。
他收回了梦蝶翅膀的颜色,所谓的恩赐。
钟闻想得有些出神,不过思绪很快被喋喋不休的贺京芜拉回来。
“他们家我知道,几乎所有的女生第一次学化妆都会买一盘梦蝶的眼影,价格亲民,颜色多,效果好。”
钟闻看他的眼神有一点不理解,似乎在问,你第一次化妆也买过?对产品这么了解。
贺京芜立刻解释:“别误会,我从来都不化妆的,都是原生皮。”
是的,他不化妆,只画皮。
钟闻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忍不住凑近用手捏了下他的脸,“确实不错。”
“怎么样,没骗你,唔!”
他的手抚摸过眼睛,鼻梁,划过唇角,最后拇指和食指捏着他的下巴。
“公司都是正规经营合法纳税,法人就是刚死掉的那个的女儿,说是你未婚妻的。”
贺京芜转移话题。
“我没有未婚妻。”
钟闻淡淡道,撇开手,没再看他。
“那前妻呢?”鬼使神差的,贺京芜问。
“怎么,小贺老师对我的情史很感兴趣?”
钟闻邀请:“那不然你跟我一起,看一看到底有没有四处留情。”
“嗯,当然”当然可以。
贺京芜本来打着一定不能让他睡着的念头,不过要是真能一起入梦他也可以在旁边盯着,可是,鬼会做梦吗?他觉都睡得少。
“那你要好好盯着我,别走丢。”
钟闻的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的身体也渐渐虚化,消散在烟雾里。
话没说完,被拉扯进了一个不知名梦境。
贺京芜坚信鬼是不会做梦的,这一观念在看到金灿灿的天幕,立刻得到证实。
明亮的天幕下,波光粼粼的长河边,站着两个白衣飘飘的人,远看很像神仙,鬼生几百年也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象。
一尘不染的,高贵的,居高临下的神。
天上的祥云流光溢彩,倒映着的河水也波光粼粼,水天一色,宛若画卷。
其中一个神仙身量稍长,身形模糊,看不清脸,他身边的少年虽然装束一样,白金色的衣衫,眉心一点红,目光清润,不谙世事。
不是他的梦境,那么只能是钟闻的。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少年神眉眼跟钟闻很相似。
“他们在做什么?”
贺京芜试图走近一些,看见少年钟闻面前跪了个人。
年长的同族在他身边循循善诱:
“你看,这就是信徒,被信仰供奉的感觉如何。”
少年眉心微皱,红色更加显眼。
像是极不情愿的,丢下三个字:“不如何。”
“息泽,不要任性。”
长辈对晚辈谆谆教诲,被忤逆也不恼,他继而转向对面跪着的人:“你说,想要翅膀染上绚丽夺目的色彩,可以,用什么来换?”
祈求得到回应,那人欣喜若狂,连连磕头:“用我所有子孙后代来换。”
被唤作息泽的少年抬手,银白色光晕落在“信徒”周身。
“如你所愿。”
银光落下的地方,骤然生长出一双漆黑的蝴蝶翅膀,在日光的折射下,闪着不同颜色的光辉,果然璀璨夺目。
梦蝶的由来,神赐的礼物。
“看吧,也没有很难。”欣慰的语气是训导孩子的父亲,又或者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在传授技巧。
贺京芜从看似哄慰的话语里,感受到难以言说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