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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人间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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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鼻血了。”钟闻好心提醒旁边的同时，第一天领着他的赵思明。
“没事儿，擦擦就好了。”赵思明抽了几张纸，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人家的腰上挪开。
最近的温度不上不下，让人不知道该怎么穿衣服，大街上穿羽绒服的，穿风衣的，穿短袖的都有，所以钟闻一如既往穿着单薄的衬衣，并没有人觉得奇怪。
只不过今天穿的衬衣材质格外柔软贴身，赵思明再次大开眼界。
她果然是上班焦虑发胖了，看看人家的腰多细！再看看自己，被奶茶夜宵荼毒，下班不是躺在床上就是摊在沙发，太不自律了！
“这里也就冬月能有好天气，总算不用鳃呼吸，就算是干死我也愿意，每天衣服能干简直太幸福了！”
在这里久住一年的人都知道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干燥气候和温暖的阳光，何况赵思明已经要度过第三个年头。
“你皮肤好好哦，平时用的什么护手霜，我每天涂三次还是会长倒刺。”很难忍住不撕。
钟闻看着翻看自己的手，掌纹清晰，纹理细腻，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也无经验可分享。
赵思明看着阳光下白到发光的一双手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留下羡慕的口水。
原本不熟悉的几个女同事接过话题，彼此分享起护手霜的牌子和味道。
贺京芜总抱怨学校办公室一些领导的抽烟文化，还有不爱吃甜的人也要被迫加入的奶茶文化，这种分享味道和功效的护手霜文化，倒是不让人反感，建议所有办公室推行。
“你平常用什么牌子的？”
赵思明试用了别人的护手霜，心满意足回到工位打开购物软件，看到那双如玉般的手还是很想要链接，护手霜的链接。
“我不用这个。”
“那怎么行呢，这么好看的手，一定要仔细保养啊！”
那表情心疼不已，甚至还带有一点谴责。
“好吧。”钟闻败下阵来。
贺京芜肯定有，回去带一瓶过来。
果然，这种凡人用的东西贺京芜有不少，甚至有大小不一香型不同的十几只供他挑选。
钟闻带上单片眼睛，从中挑了一只鹅黄色的管状物，还没拆封，管身弥漫着一股很淡很淡的果木味。
“你的眼睛？”
温度渐渐低了，偶尔镜片上会起雾。
“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
贺京芜知道真实原因他并不想说，没再追问。
“灯够不够亮，我把门外的也打开。”
能留下来已经很满足，其他的事，贺京芜都不敢多问，
钟闻做什么他都支持，如果罕见地开口要他做什么，那简直是天大的恩赐，可是他对于这个人的了解太少太少。
几百年前的一点零星的回忆，即便反找出来反复回味，也很难再从其中找到任何新的发现。而记忆中的人，跟眼前人的相似度并不多，容貌，声音，眼神，都不太一样。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盛满浓雾的眼睛。
这让他总容易产生一种错觉，只要稍微用力就会碎掉，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虽然每天都见面，说话，他仍旧揣揣不安，总要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香气才会安心。
钟闻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很干净，描述起来很复杂，是阳光晒过的，带着一点点灰尘的某种柔软织物的味道，混杂着一点洗涤剂的植物清香，是贺京芜最常用的洗衣液。
给人安心，柔软，又宁静的感觉，没有人不会喜欢尤其是妖鬼，嗅到就像猫闻到毛薄荷一样，喜欢到迷糊还要更加凑近。
如非必要，钟闻不怎么出门，也很少开口要什么。
好像并不注重口腹之欲，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缺了什么，甚至什么都不缺的时候，贴心的下属都会把东西安排好送过来。
他都扔到一边堆着，除了方仪偶尔翻一两件出来玩，他从没动过。
贺京芜以为他不爱出去，直到某天回之前的房子拿东西，顺道路过一家便利店，看到冷冻区放着的抹茶慕斯和提拉米苏，想到他之前吃千层的样子，会心一笑，回来时提了两块小蛋糕。
等收拾好东西出来，发现刚放在桌上的蛋糕消失，
然后钟闻就开始漫不经心问他下次什么时候回去，贺京芜会意，连着带了三天的小蛋糕。
“这个你前天买过。”
虽然是重复的口味，但还是开心享用。
“你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顺便接方仪放学，他们要放假。”
钟闻思考两秒，矜持点头。
大部分时间，他都躺在院子里的拿张藤椅上，拿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偶尔在上面勾画几笔。
“这些都是死人名字。”
“点鬼簿？你们现在是这种叫法了？”
“那时候几乎人手一本，”
点之则为鬼，勾去可成仙。
“今天是什么，好香。”
桂花酒酿，“路上看到桂花开了很多，摘了点做的，尝尝？”
“很甜。”
他从前也吃过的，桂花酒酿汤圆，是在中秋。
那时候神仙妖怪鬼魂，都是很乱的，几乎没有什么约束。
后来仙门百家起，依旧是乱糟糟的一团，做事的人少，享乐的人多，规矩都用来约束普通凡人，神族压榨仙门，仙门欺压凡人，权贵凌驾平民。
跟他开始的设想完全不同。
他所希望的，有新的神仙能够成长起来，跟旧的神仙抗衡，打破旧例，创造新规，然而并没有这样。
正如凡人拥有权势之后会利用其压榨下层人，成为神仙的人类修士，也会挥刀向更弱者。
甚至跟旧神形成了更加紧密的联系，变本加厉地向下施压。
上面派系斗得如火如荼，底下的百姓自然没什么人管。
仙门与仙门之间，仙门与天界之间的勾心斗角，总是要有牺牲的。
他奔走其中，徒劳无获，索性去往人间。
他抛开了所有人，师长，朋友，下属，座骑，孑然一身来到这里。
“是桂花酒酿，小时候常吃的。”
“人家一片好心，你尝尝，很甜的。”
“可惜我是再也吃不到这个味道了。”
“你可以上我的身。”
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让一只鬼上自己的身，就为了让他尝到小时候的甜味。
“我现在相信你真的是神仙了，一定被保护得很好，不知人心险恶，如果我夺舍你，你该如何？”
“契约系于灵魂，无关肉身，你若违背，会立刻灰飞烟灭。”
“好吧好吧，我就是吓唬下你。”
“你来吧。”檀息泽没有开玩笑，真的让出了身体的主导权。
于是时隔好多年，变成鬼魂的小将军再次尝到了桂花的味道。
很多事情，但凡开头一次，之后就有很多次。
他们的关系，似乎就是在一次次的破例中，渐渐变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回忆起这些，大概是，贺京芜太频繁出现在他眼前了，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真的没有理由吗，如果不想见到他，真的躲不开吗？
他总是下意识放纵容忍他，这种下意识的行为背后，他没有深想是什么原因。
“破镜重圆吗？”
他拈着书页折角，时间有些久，手指沾上了用作书签的干花香气。
“你过来。”
“你闻，上面是不是有桂花香？”
贺京芜从善如流握住他的手腕，鼻尖凑近，碰到他微凉的食指尖。
“是。”
不用上身，不用移情，时隔百年，他又闻到了从前那碗桂花酒酿。
继皮脱不下来后的又一异状，身为鬼魂，有了属于人类的嗅觉。
接孩子放学：
周末公园来往的人会有很多，大都是牵着孩子或者宠物出来散步。
周三下午四点，只有不远处还没支起来的两个摊位在。
他站在小石子铺就的小的圆形广场，成群的鸽子在地上觅食，这里的鸟儿是不怕人的，有眼见的看见了钟闻手上的法棍，大胆的直接跳到他肩膀上自主进餐。
于是越来越多的鸽子靠拢，挤不进去的去枪撒在地上的面包屑。
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粉色条纹的衬衣披在身后，衣摆也被风带着飘动。
太轻太轻了，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风带走，或者散在风里。
嘴角有浅浅的弧度，是在笑的。
夕阳余晖映衬下，不远处的小摊终于支起来，有了几缕白烟。
到了下班放学的时间，周遭的声音渐渐嘈杂，鸽子吃饱喝足四散飞去，圆心只留下他一个人。
这场景分外动人，也分外锥心，因为太熟悉了。
就好像为故去的人烧尽了白纸，烟灰都散去，只留下他一个人。
“棉花糖，再不吃就要化掉了。”
贺京芜快步走到他身边，
他浅尝了两口，嫌太甜。
贺京芜顺便把剩下的都塞进嘴里。
“你冷不冷？”
领口灌了风，被拉扯得很低，露出一片瓷白肌肤。
“还好。”合拢衣领，
嗯，看来这件也是没打算还。
对于贺京芜自作主张留宿，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于是从一两天的临时借宿，到他彻底占领那间客房，前后也就不到一周时间。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发现贺京芜是真的很闲，被停课后一点都不焦虑，报告不写，课也不备，整天在他面前晃悠。
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你也没有。”
“我有，”钟闻认真回答，“等死。”
真的，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正事，参加下仇敌的葬礼只是顺便。
“你可以换一个词的。”
“哦，养老。”凡人确实有一个更加温和点的词。
“嗯，”贺京芜满意了，“我也养老。”
“我对现代社会有一点了解，”钟闻没有被糊弄过去，“你这个年纪，正是奋斗的好时候，不用去上班吗？”
“钟少爷，您还知道工资？”
“虽然我并没有参与劳动从事生产，但我活着就是在为世界做贡献，死掉也是。”
“好吧，我的确需要工作，不过不忙，工资也够花，你想去我上班的地方看看吗？”
顺势邀请，他反而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毕竟问话的初衷是像让他离开，并不是要进一步了解的意思。
“下次吧。”
礼貌而不失体面的拒绝，相信在人间呆了那么久的贺京芜能懂.
“好啊，我看下日历，不如下周一怎样，我刚好没课。”
但是工作日钟闻要上班，他婉拒。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