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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雪满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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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致剑道修出来了三个大癫子这件事,明天大概就会传遍整个上仙界。
这边百战昆仑的名声岌岌可危,另一边晏笙看了看已然气急的谢时渊,只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无奈在,妖族祭司不是一个会疼惜他的。
妖族不会在意这桩婚事到底是不是良缘,如今就算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妖族也会让他们如期成婚。
所以无论今天谢时渊怎样的丑事被捅破,这桩婚还是会继续。
不过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会毫不顾忌得罪谢时渊和褚九桉。
既注定会留在阳关峰,那他就谁也不给好脸色,也不必演什么乖顺,只等动手的机会便好。
他现在乐得看戏。
可谢时渊虽气到说不出话,与谢时渊同门情谊甚笃的褚九桉倒是坐不住了。
“孟师兄,我师兄天资绰约,若选来的是青丘族神裔九尾狐他也配得,哪里还有怨怪我们的道理!?”
区区有苏狐族配他们不灭天之上阳关峰的大师兄,怎么看也都是高攀了才是。
但他这话一出,在场其他人都知道,坏了。
果然,一直坐在上首从没开口的妖族祭司闻言冷笑一声。
凤眼锐利直射褚九桉,酒盏狠狠丢回桌案,脱口便是上位者的蔑视和警告:“神裔?全青丘有且仅有三位,这位小友倒是胃口不小啊。”
晏笙幽幽瞥过还在识海中呼呼大睡的小狐狸。
场面越发不可控,余玦仙尊摩挲茶盏的动作骤然停滞,也终于忍不住开口:“祭司,孩子们尚且年幼,口不择言罢了。”
话虽带着笑说,可却冷眸一瞥凝向谢时渊和褚九桉。
两人心里一咯噔,忙走出来跪倒在地连声道:“弟子无礼,还请掌门仙尊、祭司息怒。”
身为百战昆仑巅的大师兄,殷无暝也适时起身立于原地拱手,当然,面上没多少歉意。
不过在场其他人也管不住殷无暝的态度,
祭司哼了一声,余玦仙尊便又道:“奉阳,好好管束你的弟子。”
旁侧的奉阳忙起身应说:“是,阳关峰定会给掌门和祭司一个交代。”
此事到这里,祭司也不再继续了。
诚然,若非触及妖族利益,她不会管其他的人或事。
于是乎,一场宴席之上的纷乱便就这样偃旗息鼓。只是底下人还会如何谈论,这便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了。
殷无暝沉沉看了眼又开始相对饮酒的掌门和祭司。
果然不把底下人当人,眼里只有利益,活像个资本家。
“哎。”
这边无奈叹息,另一边的晏笙倒是对谢褚二人的吃瘪喜闻乐见。尤其是在宴席散后,奉阳指着他的两位弟子怒骂,他站在远处笑得更是顺心。
又听奉阳罚这二人去苦涯思过,他不禁眯起眼。
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于是月上中天的时刻,一只狐狸悄然翻窗而出,犹入无人之境般奔向苦涯。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刚离开院子的时候也正有一人为着道歉凌空而来。
提着桃花酥的殷无暝茫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
?
他那么大一只狐狸呢?
……
苦涯终年大雪,万丈悬崖下是不灭天豢养的众多灵兽,在这里,被罚的弟子均会被压制修为,近乎与凡人无异。
如今的谢时渊和褚九桉,在晏笙眼里形同待宰的羔羊。
只恨不能真的一爪子拍死这两人。
但他虽不能留下狐妖行凶的证据,却不代表不能做些别的。
晏笙看着跪在苦涯之顶正忍不住浑身发抖的两人,尾巴一甩,九尾狐幽幽张嘴吐出一口妖气。
妖气相携肆虐扑向两人,刚一吸入双眼便登时被蒙上一层白雾。
待确定两人已被幻术所控后,晏笙才抖了抖尾巴一步步走到两人的面前。
他满含恶意地想着:想要看九尾狐是吧,那就给你看个够。
慢慢地,身形越来越大,再在夜色中披起可怖黑暗的伪装,最终凝成巨型九尾狐的轮廓。
褚九桉无意瞥见眼前的黑影,倏地瞪大眼。
那黑影身后的尾巴轮廓一看就是九尾狐。
怎么又是九尾狐!?
他当即尖叫:“师兄!九尾狐!”
谢时渊看不见眼前的黑影,只当褚九桉又犯了病,斥道:“都到这了,你还管什么九尾狐呢?”
褚九桉浑身僵住,明明就近在咫尺,可却无论怎么瞪眼去看都看不真切黑影的模样。
眼见黑影越来越近,轮廓却愈发扭曲,褚九桉只觉毛骨悚然,仿佛有细小的冰针顺着脊椎攀爬而上。
而当那黑影停在他眼前抬爪探来的瞬间,阴冷的刺痛感猛地自他天灵盖炸开,他连牙齿都开始打颤,抓着谢时渊就哭号:
“真的是九尾狐!师兄你快看啊,就在我们面前!”
“可你面前什么都没有啊?”
“真的有!啊啊啊狐族怎么追着我们杀啊!我们快走吧!快走啊啊啊师兄!”
褚九桉开始疯狂尖叫大喊,形容实在凄惨,这回连谢时渊也正色起来。
可私自离开苦涯的后果他们谁都承担不了。
谢时渊扶着褚九桉的手臂,强行镇定道:“你好好想想,全天下的九尾狐加在一起都没有五只,青丘还独占了三只,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褚九桉大哭,他此刻已经听不进去话:“肯定是因为我今天说了它们,狐族记仇,它们来报复我了!”
他几乎完全相信了自己的猜测,甚至慌不择言:“师兄,你说神裔是不是真的是神族的后代!”
谢时渊看了看褚九桉刚才指着尖叫的地方,试探着走过去,却依旧是什么也没触碰到。
明明就什么都没有,此处唯一有的只有苦涯下的灵兽嘶吼。
一声声震山谷,合着风声肆虐呼啸。
“看来你是被苦涯吓出幻觉了。”谢时渊得出结论。
幻觉,自然有一半是,不过只是为了挡住九尾狐的真身而已。
晏笙冷眼看着涕泗横流的褚九桉和故作镇静的谢时渊。
黑影忽然张大了嘴,刚刚还在身后缓缓摇摆的尾巴也全数张开。
狐狸俯身,已作攻击姿态。
这哪里还有假!
褚九桉又是一声大叫,抓着谢时渊不断后退,慌忙中还反复挥打。
“不会!怎么可能是幻觉!”
谢时渊反应不及,竟然就这样被褚九桉拖着一步一步挪到了苦涯边缘。
晏笙满意一笑,向前猛地扑过去。
“啊!!!”
“救命——”
奉阳仙尊的两位得意弟子就这样你拉着我、我拖着你,倒头向着苦涯之下重重坠去。而在苦涯之下,等待他们的是无数灵兽锋利的獠牙与利爪。
晏笙看了看苦涯下的风景,犹叹斩草不除根,实在不痛快。
虽然下面的灵兽也能好好折磨一番这两人。
不过…听说,不灭天的苦涯里,有传说中的神界遗宝?
忽然间,计上心头。
回阳关峰的路上,他照旧施用幻术控住一位路过的弟子,明日这人便会发现二人失踪,继而前往阳关峰求援。
而后晏笙则趁着夜色悠悠翻墙回屋,届时,身为仙妖婚盟的另一人,他自然可以前往施救。
至于真的救还是假的救…
开玩笑,这还需要犹豫?
晏笙十分满意这一系列机缘巧合,却没想到刚一翻窗回屋就迎面撞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
他愣愣看着坐在屋里正撑着头冲他微笑的殷无暝。
什么情况?出师未捷身先死?
幸好,在路上收起了多的尾巴,只留了两条在外。
殷无暝坐在屋内等了久终于把人等回来,直起身转了转脖子,明明是客人的他反而通身主人气派对晏笙笑道:“小狐狸,阳关峰可不像悬镜台终年白昼,更深露重的,你去哪了?”
晏笙变回人形,抿了抿唇抬步走过去,拢起袖子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出去散心。”他警惕地回答。
虽知恩人心善,但有的时候只怕阴差阳错误了他的事。
可殷无暝好像就这么轻易地信了他。
殷无暝耸耸肩,把桌上的食盒向着晏笙面前推了推,“今天宴席上是百战昆仑巅给了你难堪,实在抱歉。”
“不用这样。”晏笙不打算收这份歉礼。
他没感觉到难堪,相反的,他还挺顺意的。
可殷无暝却不这么觉得。
哪怕从头至尾小师弟针对的都是谢时渊,可却也实打实把婚约的另一方——晏笙拉进了舆论漩涡。
此后,难保不会有人拿这事做文章。
可他能做的不多,自己都自身难保,说不定会给晏笙带去别的什么麻烦。
于是来的路上想了很久,发现能许给晏笙的补偿只有一盒桃花酥和一个承诺。
他有些后悔,撑着脸长叹:“若是今后有人因婚约之事向你发难,你便来百战昆仑巅寻我。”
剩下的一年半,尽力护一护你还是能做到的。
晏笙眸子一闪,看着殷无暝向他望来正色目光,一时没应声。
只因这句话,他曾听过的。
是他和殷无暝的第一次遇见。
那年雪满山道,他在半山腰,也见到一人身着红衣抱长剑站在山阶之上,正靠在石狮旁对他笑。
仙风呼啸扬起起殷无暝的发丝,吹着山间的雪尽数向一处飘去。
可远方的树分明一动不动,近处他自己的发带也安静如常。
原来仔细一看,是仙君掐诀施了法,轻轻一扫便隔开寒冬。也是那一道屏障,替晏笙挡住了险些把他打落山崖的恶意。
堪堪借着殷无暝的剑气站稳身子,晏笙艰难从恐惧中缓过神来。
他仓皇望去,只见仙君冲他眨了眨眼,又笑着摆摆手。
【冬日寒冷,风还这么大,你该多穿一些。】
【这里的雪我替你扫了,人也替你收拾,回去好好喝了热茶睡一觉,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我叫殷无暝,住在百战昆仑巅。】
【小狐狸?回神了。】
“小狐狸?回神。”
晏笙猛地眨眨眼,看向此刻正坐在他面前的殷无暝。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忽地,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莫名加了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