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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融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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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
顾时屿突然回神，耳边机场的喧闹声如海浪般逐渐流入。他将攥地微微发皱的登机牌递出，指尖冰凉。
时隔一年，他仓促回国，奈何跨越整个半球需要不少时间，在这期间他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那张他从老咖啡店取下来的照片，放在口袋里揣了二十多个小时。
没有片刻停留，几乎一下飞机他就赶回与方隐年共同居住过的别墅。
推开门时，灰尘卷起。
顾不得那么多，他快步上楼，拉开衣帽间那个巨大的柜子，他循着记忆找到当时匆匆一瞥的那沓照片。
所有的照片在顷刻间散落在地，顾时屿在翻找间终于看见他想要的照片。
海边，大雪。灰色的天空下，黑色的礁石旁，立着一间难以分辨是餐厅还是咖啡厅店的小屋。雪粒的角度，灰蒙的色调都与他带回来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散落满地的来自H国各个地区的照片，一些早已遗忘的记忆在顷刻间席卷而来。
两年前游轮上晕船醒来的后，在他们关系最初点——方隐年站在窗边，况野漫不经心地问他是哪里人。那时他满心戒备，随口扯谎，说自己是H国人。
如今子弹在多年后回弹，打中眉心。
顾时屿鼻尖一酸，一年前看见这些照片时，满口谎言的他只想如何离开这栋别墅，甚至询问方隐年是否爱旅游。
仿佛要印证自己的猜想，他翻找衣柜每一处，最终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个铁盒。
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沓沓登机牌存根，目的地无一例外都是H国的各个城市。所有照片背后都标注着日期和地点，以及笔记模的“无”字。
唯有那张济州岛海岸的雪景照不同，背面有一小行字，写着：
【似乎看见他的背影，但很遗憾，不是。】
方隐年不爱旅游，所有的照片都是他一遍遍、不停地去往陌生国度寻找“Lyman”留下的证明。
顾时屿抱着铁盒，失声痛哭。
空旷的别墅里，顾时屿蜷缩在地上，久久没能平复呼吸。在方隐年离开后，他再一次触碰到对方藏起来的、深埋于心的爱的痕迹。
很快，他收拾好情绪，将照片收拢起来揣进行李，订下最快一班飞往H国的机票。
他循着照片里面的线索，重走方隐年当年走过的路。
他第一站便是济州岛。他拿着方隐年的照片，用生硬的当地需要夹杂英文，问遍海岸线旁的店铺、每一个路人。但济州岛近日大雪连绵，路过的行人几乎包裹全身，即便方隐年真在此，也难以辨认。
他没有放弃，他又踏上路途。照着相片上每个留下的印记，他到过首尔喧嚣而陌生的街头；也到过釜山雾气弥漫的港口。大多数时候，换来的都是陌生人茫然的摇头。
直到他走完所有地方，再次回到济州岛那家海边的民宿，年迈的店主眯着眼，对着照片看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位先生，我对他有点印象。几年前了吧，穿着打扮高贵，没想到会来到我这家老店歇脚，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去海边散步，一待就是一天。今年…我就不清楚了。雪太大了，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好久没出过门咯。”
顾时屿感激地看着他，订下店主说得那间房。
这是个开放式的单间。
屋内的陈设竟与当年去往南极的游轮舱房极为相似。一整面落地窗外，便是黑色的礁石与远处拍打的海浪。
一张床，旁边摆着糖椅，躺下就能看见窗外灰蒙的天空。屋内昏黄的灯光与外面大雪的冷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开放式厨房的岛台，是方隐年偏爱的样式。顾时屿手指抚过冰凉的岩石台面，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要是方隐年在就好了。
放下简易的行李，顾时屿带着照片和手写笔记本出门。
三月的H国，寒冷仍未褪去。
顾时屿从国内匆忙出发，衣衫过于单薄。他顾不上购买保暖衣物，只是固执地守在那张特殊照片上的海滩。
哪怕雪停，海风也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从清晨站到日暮，双腿逐渐麻木，竟完全感不到饥饿。
民宿的店主买菜归来，远远看见他如冰雕似得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赶忙上前拉他回来：“这里不比Z国，这样站一天，要冻坏身子的！”
顾时屿只是默默拢紧身上单薄的衣物，摇了摇头。
店主见他如此固执，实在看不下去，半拉半拽将人带回了民宿。店主上了年纪，顾时屿不敢用力推拒，只能依着他。回到房间，他冲了个热水澡，随意吃了碗泡面便躺下了。
窗外海浪声不断传来，没能助眠。顾时屿睁眼到天亮。
第二日，他抱着一杯热牛奶，再次站到了海边。冰冷的海风从衣服缝隙钻进来，待到日暮时分，又让店主瞧见。
顾时屿再次坚定摇头。
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店主，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转身回到屋里，拿出一件厚重的卡其色貂绒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顾时屿肩上。那外套过分宽大臃肿，穿在顾时屿身上显得很是滑稽，但此刻的他，已无心顾及。
吹完两日海风，顾时屿已经支撑不住，开始咳嗽，喉咙灼痛。
他知道自己在生病，可他不在意。甚至在想，真的晕倒就好了，那样爱他的方隐年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就舍不得躲起来了。
人在生病时总会变得脆弱，也总是期盼着有人能发现、关心、疼爱、照顾。
他吃了两片感冒药，浑浑噩噩地过完一晚，得到了几天来唯一的全觉。
早晨醒来，烧未退全。他依然起身，继续走到海边。
漫天大雪纷扬落下，海滩上空无一人。黑色的礁石被白雪覆盖，沙滩与海面连成一片灰白。顾时屿沿着海岸线的石阶一级级向上，在身后留下一串脚印。
大风吹乱他的发，他在半山腰停下，拿出笔记本，手指冻得通红，他咬着笔盖写下：
3月14日，济州岛，大雪，极冷。
在这之前，他每天都会在笔记本上记录。笔尖准备写下与往日相差无几的内容，就在此刻，一片雪花忽然飘落在笔尖，他结冰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手上却迟迟没有落笔。
因为，这是笔记本最后的一页。在故事的最后，总是舍不得完结。
冷冽的海风将他肩上的积存的雪花吹落，他缓缓站起身，抖了抖几乎要冻僵的身体。
他准备重新坐下记录，目光掠过雪白海岸线，瞥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浑身猛然僵住。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身形挺拔，独自望着波涛起伏的大海，侧脸的线条在密集的雪幕之后，显得模糊而又无比熟悉。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失声。
海浪的拍击声，狂风的狂啸声骤然褪去，顾时屿耳中只剩下自己胸腔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未能发出半点声音。他只能抬起僵硬的腿，一步、又一步，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是梦吗。
他不敢眨眼，任凭雪花落在眼角，化成冰冷的水珠，惹得眼眶霎时通红。脚下积雪发出“咯吱”声响，每走一步，湿冷都浸透双脚，沉重而深刻。
仿佛察觉到身后视线，那身影轻微动了动，而后，缓缓转了过来。
时间在那一瞬被无限拉长、放大。纷飞的雪花成了慢速的背景，顾时屿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依旧是记忆里冷峻的模样，周身却透着一股冷静疏离的气息。
在看清他面容的刹那，对方也怔愣在原地。
是……梦？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