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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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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顾时屿的手:“没什么大碍。”
顾时屿想说还难受,扭头发现方隐年已闭上眼假寐,张了张嘴又作罢。
林霄不知两人同住,将方隐年送到小院门口时问顾时屿:“你住哪里,我送你。”
顾时屿没来得及回答,方隐年已先开口:“不用了,他住这里。”
顾时屿朝林霄礼貌微笑,大步流星、非常得意地走进院子,没走两步发现方隐年没跟在身后,于是他又折返。
墨色下,穿着衬衫的方隐年插着兜在和林霄说话。
呼出来的气在空中盘旋,顾时屿的魂都被勾走了,方隐年真的太有吸引力了。
院门的光线有些暗,顾时屿就这样隐在阴影处的门板偷听,他自认为藏得很好,但面对大门的林霄清楚地看见一道影子拉长在地上。
他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望着方隐年。
方隐年蹙起眉,不动声色拉开点距离:“有话直说。”
“怕什么?”林霄嘴角咧得更大,总觉得此时比起工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顾时屿站在门后其实听不太清,隐约听见几句关于项目组的事,话题无趣极了。
影子动了动欲转身,林霄眼尖瞧见,话题猛地一转,声调拔高不少:“别说,今天那位顾先生倒是挺可爱的。”
影子瞬间顿住。
方隐年眼神沉了沉:“别打他主意。”
“哦?”林霄挑眉,“顾先生如此特别,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方隐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霄,警告意味很明显。
林霄权当看不见,扬起笑脸问方隐年也问门后的人:“你们,什么关系啊?”
林霄想着自己媒人做到此,真是非常厉害了,然而方隐年回答——
“是朋友。”
话落,起风了。
树叶簌簌作响,门后的影子不知何时消失,林霄心想:玩脱了。
“你——”
林霄想解释,方隐年却突然逼近一步,眼神冰冷又令人发怵:“关于顾时屿——你别打听、更别想着对他动什么心思。”
“这么拽,还说是朋友?”
“在追。”方隐年直起身,“我还没同意。”
林霄翻白眼,心想装货,就该吃点苦头,他没再解释,直接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而另一边。
黑暗的房间,没有丁点光亮,一个身影安静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他把脸深深埋进去,指甲用力掐进掌心,痛楚从肋骨处传来,清晰、明显。
“朋友”两个字如同密密麻麻的尖刺一点点将他刺穿。
真疼啊,他想。
人在真正难过时反而流不出眼泪,会想每个亲近的人披荆斩棘来拥抱他。
他努力平复呼吸,他不能再这么狼狈。
他刀枪不入,顾女士一定也这样觉得。
顾时屿拍了拍自己的脸:“要什么得自己去争取,有什么了不起,区区一个林霄而已。”
这是顾晓教会他的,可以难过可以悲伤,但不能认输。
顾时屿站起身,在一片无际的黑里,对自己说:“就算是朋友,我也要做最特别的一个。”
林霄皮肤白,那他就去做H国最顶尖的皮肤护理,让自己的脸蛋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身高是硬伤,顾时屿改变不了,那就从健身下手,没有长腿那就练出薄肌。
顾时屿战斗力满满。
他懂得发现自己的优点,并且将其变得更加出色。
每晚沐浴过后,顾时屿都会拿着大号“面膜”,趴在褥子上给某些已经白得发光的地方敷上。
等待揭开的间隙,他会看看笔记本电脑。
今晚一如既往,他登上作者帐号,发现之前的读者在社交平台上留言,催他写那本爱情小说第二季。
顾时屿现在哪里有心思写作,他弯起眉眼在键盘敲下三个字:
【在追人】
这条公告转眼冲上热搜:#作家山与恋情新动态#
隔了两间房的方隐年正在开视频会议,新闻推送时,他瞥见了这条公告。
组员还在分析药理结构,方隐年破天荒地走了神。
追人?几天没见人影,这就是他追人的方式?
“方医生?方医生?”
组员的声音带着诧异,在想自己讲的内容应该不至于无趣,一向认真的方老师竟然走神了,这很罕见。
方隐年瞬间收敛思绪,眼神恢复一如既往地沉静,仿佛方才走神只是组员的错觉:“没事,继续。”
会议在五分钟后结束。
方隐年捏了捏眉心,扯下领带,试图散去那不知名的烦躁。待他反应过来时,不知何时站在顾时屿房门外。
领带还垂在手上。
这个认知让他眉头蹙起,顾时屿总是能轻易牵动他的思绪。
不该如此。
就在他转身离开时,瞥见拉门未合拢的间隙。
顾时屿赤.身趴在褥子上,脚尖无意识地晃动着,冷光下的的皮肤白得晃眼,腰身凹陷,腰窝明显,简直引人犯.罪。
方隐年额角跳了跳,低头看向自己。
“没用的东西。”
方隐年呼吸变沉,转身回到房里,那个画面却无法从脑里挥去。
冲过冷水澡,他肩头水珠未干。站在浴室镜前,他伸手抹开一片雾气,望着镜中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他始终抗拒不了顾时屿。
·
顾时屿消停几天,没有打扰方隐年。
他做好万全的准备,计划在今晚约方隐年在家共进烛光晚餐,然后再给他展示一下最近几天努力的“成果”,好让方隐年看得移不开眼,然后两人顺理成章的你侬我侬,然而——
林霄却抢先一步约了方隐年。
“一定要去吗?”
顾时屿抱着臂问方隐年,这样他的惊喜就要被错过了。
“嗯,谈公事。”
“什么公事要去酒店谈?”
顾时屿匪夷所思:“那么多咖啡店、烤肉店谈不得,得去酒店?”
方隐年同样存疑。
但方隐年信任况野,同样也相信他引荐的人,自然不会耍什么手段,大概是有什么事才会约这个地址。
方隐年猜测:“极有可能是投资方约的地方。”
顾时屿心中冷哼,到底不想坏他人公事,只是冷着脸送方隐年出门,又趁他不注意偷偷跟在身后。
夜晚的首尔气温骤降,出门时顾时屿套了方隐年的大衣。
出租车跟的不紧,方隐年没有发现顾时屿。
林霄早在门口等着,一见到他就说:“兄弟,有个事,你得帮我。”
方隐年:“非公事?”
“私事。”林霄下颌线收紧,吐出两个字,“抓奸。”
方隐年顿了顿: “……那个男孩?”
林霄从牙缝挤出一抹冷笑,眼底怒意更甚:“花着我的钱,在外面找乐子,真他妈贱。”
况野昨天就带着祝鹤飞去别的城市旅游,若非如此,林霄也不会找他。
这种的丑事,外人应当避嫌。但看见林霄发抖的手,方隐年没说话。
看来事态确实很严重,他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要是顾时屿敢背着自己……
那谁也别想活。
“走吧。”他语气平静,抬脚往里面走去。
顾时屿看着电梯上去六楼,他跟上来时只看到两人进门的背影。
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反胃,方隐年竟敢骗他。
万一误会呢?他抓住一个刚路过的服务生,颤抖着指着那间房:“这里是…包间吗?”
服务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六楼都是情侣套房,吃饭请去二楼。”
顾时屿皮笑肉不笑,“谢谢。”
顾时屿在心里给方隐年机会,如果在十分钟之内出来他就当什么没发生,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旋转的玻璃门有客人进进出出,带来一阵阵凉气,他的心脏也一点点下沉。
外面忽然飘起鹅毛大雪,酒店门前被积雪覆盖,指针刚到12点,顾时屿起身离开酒店。
那件宽阔的大衣抵御不住寒风,大雪顺着脖颈漏进来,在这凌晨的夜里,顾时屿觉得浑身血液冰封。
首尔,真的太冷了。
·
清晨,雪停了。
消失一夜的方隐年踏进门,眉宇间带着明显的疲惫。他回房冲了澡,简单做了早餐,正准备补觉时,几道墙外隐约传来顾时屿的手机铃声,一遍遍响着,无人接听。
方隐年蹙起眉,赖床不按时吃早餐也就算了,电话也不接。
他起身朝顾时屿房间走去,刚拉开门,他就顿住了。
顾时屿蜷缩在地板上,面色潮.红,唇色却无比苍白。
方隐年心脏猛地一沉,快步上前察看,果然一片滚烫。
昨夜顾时屿在雪地里走了太久,回来时全身潮湿冰冷,竟然褥子都铺就这样在地上睡了一夜。
本就刚刚好转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高烧卷土重来,比先前更严重。
方隐年心头一股无名火,冷着脸把床褥铺好,把人塞进被窝。
“顾时屿。”方隐年给他掖好被子,语气带着明显的怒意,“我有没有说过,别拿健康来试探我的底线。”
“说过不会原谅你。”方隐年抚上他的脸。
迷糊中的顾时屿侧开脸,不让他碰。
“不原谅就不原谅……”顾时屿背对着方隐年,声音嘶哑、痛苦,“反正你心里也没有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方隐年将药片递到他嘴边,“咽下去。”
顾时屿偏过头,声音压着火::“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凭我是医生。”方隐年语气平静,手上却用力捏紧顾时屿下颌。顾时屿猛地挣脱,药片掉在地上。
“医生?你算哪门子医生?”顾时屿苦笑着,“是,我是有错!我解释过、也道歉了,也在努力变成你可能喜欢的样子,可你给过我机会吗?!”
顾时屿红了眼眶,声音渐低:“你勾一勾手指,我就摇着尾巴过来;你说不要,我就立刻走开。就连我生病……你也觉得是威胁。”
“方隐年,你的心最狠。”
爱让人不折手段,又让人变得胆小卑微。
“可我原本不是这样的。”顾时屿带着哭腔说道。
方隐年动作一顿。
他看着眼前哭得如此狼狈的顾时屿,那句“本来不是这样”的话反复在他脑中回荡,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闷痛。
上位者享受着被人追捧的优越感,以为冷眼看他人“堕落”就会保持清醒和掌控,其实不然。
他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做不成恶魔。
更何况,他爱顾时屿。
爱到骨子里,爱到见不得他哭,受不了他难过。
什么原则,什么底线,在顾时屿的眼泪面前,都土崩瓦解。
“是我错了。”方隐年伸手将人用力拥入怀中,声音低哑,“对不起。”
“听话,”他吻去顾时屿的眼泪,声音是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柔和,“先把药吃了,好吗?”
顾时屿在他怀里挣扎,烧得滚烫的身体没有什么力气,抗拒却明显。
“不用你可怜我。”他吞下药,声音闷闷地,“放开我。”
方隐年手臂收紧:“我们和好,好不好?”
“说了不要你可怜。”
“那你可怜可怜我。”方隐年低声说。
“不要。”
顾时屿吸了吸鼻子,语气硬邦邦的:“你脏。”
方隐年动作一顿:“我脏?”
“谁知道你从情侣套房带了什么病毒回来。”顾时屿面无表情地说。
方隐年忽然明白了:“你昨晚跟着我?”
“你误会了。”方隐年说,“昨天我是陪林霄去……呃,抓.奸。”
这两个字在方隐年嘴里说出来都觉怪异,更别说去做这件事。
顾时屿怎么可能相信:“你撒谎,你进去整整四个小时十六分,你跟我说去抓.奸?仙人跳那么长时间都该结束了。”
方隐年:“我只待了不到五分钟,林霄帮我叫车,下雪,从地下室走的。”
天气、时间、证人都有了。
顾时屿仍是抓到漏洞:“你彻夜未归。”
这就说来话长。
祝鹤回国,况野旅程结束突然,当晚飞回首尔。方隐年去接机,两人在机场的VIP室聊了一整夜。
况野从祝鹤与他闹别扭聊到小时候穿开裆裤玩泥巴的事情,整整一夜,况野絮絮叨叨到天明。
方隐年安静地听着,偶尔搭几句话。
顾时屿听完,抬眼望他:“你说我就要信?你要如何证明?”
“一晚上光跟兄弟促膝长谈?”顾时屿别过脸,语气没有方才那么冲,“你说没睡……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方隐年沉默片刻。
“有监控。”他说。
“那就给我看。”
“……”
方隐年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无奈只能联系林霄让人将酒店监控视频发送过来。
在等待的间隙,顾时屿开始寒战,抱着被子发抖。
方隐年用被子裹紧他,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顾时屿绑在身边,寸步不离,才不至于让他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烛光晚餐不陪我吃…”顾时屿昏昏沉沉的,“你却跟人去开房…”
“没有。”
“就有…”
“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只要是喜欢的类型,就算没有林霄,下次也可以张霄、李霄、欧阳霄?”
方隐年:“……”
“没有张霄、李霄、欧阳霄,”他低头,在顾时屿耳边清晰地、直白地说道,“我只对你有反应,这样够清楚了吗?”
顾时屿忽然不动了。
他的额头开始冒出细汗,脸颊比方才还要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等汗出透,烧退了,监控也传了过来。
顾时屿一言不发地看完,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
方隐年收起手机,声音平淡: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顾时屿抬眼:“你不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