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梅藏赤子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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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霜草刚脱离玉盒，叶片上的冰晶便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蓝光，缕缕极阴寒气顺着墨识的指尖游走，与他腕间的霜花灵纹产生奇妙共鸣。他屏住呼吸，按照《百瘴录》记载的古法，将玄霜草置于青瓷碗中，以灵力催动其化为汁液，澄澈如冰的药汁里，还悬浮着几粒闪烁的霜晶。
“师尊，弟子回来了。”墨识轻声呢喃，伸手想要扶起慕凌霜，指尖刚触碰到对方的衣袖，就被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力量弹开。床榻上的人睫毛轻颤，眼尾泛起不正常的绯红，喉间溢出细碎的呻吟，像是在与体内的魔气苦苦抗衡。
灵泽从墨识肩头跃下，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慕凌霜的手背，冰蓝色的瞳孔里满是担忧。墨识深吸一口气，将药汁递到慕凌霜唇边，可对方牙关紧闭，根本无法吞咽。情急之下，他想起异灵源中萧雁教过的灵力渡送之法，便含了一口药汁，俯身靠近。
就在两人气息即将相触时，慕凌霜猛地睁开眼，猩红的瞳孔中翻涌着魔气，一把扣住墨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谁准你碰我？”他的声音沙哑暴戾，另一只手凝聚起黑冰，眼看就要朝墨识心口落下。
“师尊，是我！”墨识强忍着手腕的剧痛，眼中满是焦急，“弟子找到了玄霜草，能治好你！”他刻意催动霜花灵纹，让熟悉的霜系灵力包裹住慕凌霜的手，试图唤醒对方的神智。
黑冰在距离墨识胸口一寸处停住，慕凌霜的眼神剧烈挣扎，猩红渐渐褪去，冰蓝色的瞳孔时隐时现。“墨识……”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指尖的黑冰悄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的温度，“快离开，魔气会缠上你……”
“我不怕。”墨识固执地将药汁渡入慕凌霜口中，冰凉的药汁滑过喉咙，慕凌霜的身体瞬间紧绷，眉心的黑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又在片刻后重新凝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力抵抗。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墨识连忙用灵力护住他的经脉，却发现那些魔气竟顺着灵力的轨迹，悄悄缠上了自己的灵纹。
腕间的霜花灵纹突然发烫，原本纯粹的冰蓝色中，渗入了一丝极淡的黑气。墨识心中一惊，想要抽回手，却被慕凌霜死死拽住。“别管我……”慕凌霜的声音越来越弱，话未说完，便再度陷入昏迷，只是抓着墨识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灵泽突然对着窗外发出低吼，墨识警觉地抬头，只见窗纸上映出一道熟悉的黑影。他迅速将玄霜草的残渣收好，刚要起身，就见司相推门而入，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墨识，你终于回来了！灵泽好些了吗？”司相看到他，眼中满是惊喜，可当目光扫过床榻上的慕凌霜和墨识腕间异样的灵纹时，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师尊他最近发了高热……”
“我知道，回来的路上听陆云落讲了。”墨识低声撒了个谎，刻意避开司相探究的目光，“对了，你怎么会来？”
司相将汤药放在桌上，叹了口气：“师尊这两日一直高热不退，尊主让我送来安神汤。”他的目光停留在墨识的手腕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灵纹……怎么回事？”
墨识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身后：“没什么，可能是在山上沾染了瘴气，过几日就好了。”他知道司相心思缜密，再聊下去难免露馅，便岔开话题，“你先照看师尊，我去把药渣处理掉。”
说完，他不等司相回应，便带着灵泽匆匆离开。刚走出寝殿，就看到陆云落和沐洛秋站在院中的梅树下，两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显然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
“墨识，你老实说，师尊到底怎么了？”陆云落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眼中满是担忧，“这两天梅苑守卫森严，你突然跑下山去，肯定有问题！”
沐洛秋也跟着点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墨师兄，你别骗我们，我们可以帮忙的。”
墨识看着两人焦急的神情，心中一阵暖流，却还是摇了摇头：“师尊只是灵力耗损过度，休息几日就好。”他知道这件事牵连甚广，慕凌霜特意嘱咐过不让外人知晓，他不能辜负师尊的信任。
陆云落显然不信，还想追问，却被沐洛秋拉了拉衣角。小姑娘对着她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既然墨师兄这么说，那师尊肯定没事，我们就别打扰师尊休息了。”
陆云落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墨识的性子，只好作罢，只是临走前，深深看了墨识一眼：“墨识，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们，他是我们师尊，你也是我们家人。”
墨识怔了，点头应下，他没想到陆云落竟会说出这种话，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转身回到寝殿，司相正坐在床榻边，轻轻为慕凌霜擦拭额角的汗水。看到墨识回来，司相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你刚刚在隐瞒什么？”
“我没有。”墨识避开他的目光，走到桌前倒了杯茶，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司相放下手中的帕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如剑：“墨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从来不会对我撒谎。师尊体内的不是普通的灵力紊乱，是魔气，对不对？”
墨识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颤，茶水溅在衣襟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他知道，司相既然已经察觉，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便点了点头，将慕凌霜魔气入体、自己去灵山寻找玄霜草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黑衣人出现的部分。
司相听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尊主肯定知道这件事，他让我送安神汤，或许是在暗示什么。”他抬头看向墨识，眼中满是坚定，“这件事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扛，我们一起想办法。”
墨识心中一暖，正想说话，床榻上的慕凌霜突然发出一声轻咳，两人连忙凑过去。只见慕凌霜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他看到墨识和司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你们都知道了？”
“师尊，是弟子不好，没能瞒住。”墨识连忙道歉，心中满是愧疚。
慕凌霜摇了摇头，示意司相扶他坐起身，靠在床头：“瞒不住的，魔气每到时候就会爆发一次，下次发作，恐怕会惊动整个万穹峰。”他看向墨识，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不该去灵山找玄霜草，那里太危险了。”
“只要能救师尊，再危险弟子也不怕。”墨识坚定地说道，腕间的霜花灵纹轻轻闪烁，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慕凌霜看着墨识眼中毫不掩饰的坚定，喉间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他抬手覆上墨识腕间的灵纹，冰凉的指尖刚触碰到那丝黑气，墨识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并非因为疼痛，而是师尊掌心的温度，比往日更低了些。
“这魔气已与你灵纹相连，寻常方法驱不散了。”慕凌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都怪我，当初不该让你靠近。”
“师尊别这么说。”墨识连忙摇头，反握住慕凌霜的手，将自己的霜系灵力缓缓渡过去，“能帮到师尊，弟子心甘情愿。而且司相说了，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司相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开口：“我在藏经阁查到，有一种‘同心霜印’之术，能将两人的灵脉暂时相连，或许可以借助墨识的纯阴霜力，压制师尊体内的魔气。”
慕凌霜眉头微蹙：“那术法对施术者损耗极大，墨识刚从灵山回来，灵力本就不稳……”
“弟子撑得住！”墨识立刻打断他，眼中满是急切，“只要能帮师尊，损耗些灵力算什么。”
司相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布，铺在桌上：“这是术法的图谱，需要在满月之夜，以寒潭为引，借助月华之力施展。明日就是满月，寒潭的位置我已经查好了，就在万穹峰后山的隐霜谷。”
慕凌霜看着绢布上复杂的纹路，沉默了许久。那些当初还稚气未脱，遇到事就紧张至极到处找师尊的孩子，如今也能凭着自己的力量去守护师尊了。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可一想到墨识要为自己承受魔气反噬，心就像被冰锥刺着般疼。最终，他轻轻点头：“好，但若是过程中你感到不适，必须立刻停止。”
墨识用力应下，眼中瞬间亮起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
深夜，墨识躺在临时搭建的软榻上，却毫无睡意。灵泽蜷缩在他身边，冰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时不时用尾巴扫过他的手腕，像是在安慰。他想起白日里陆云落说的“家人”，心中一阵温热——从前他以为，万穹峰只是修炼的地方，师尊只是需要敬仰的长辈，可如今才明白，这里早已是他的家，身边的人，都是他想守护的家人。
忽然，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墨识立刻警觉地坐起身，凌霄剑瞬间出鞘。可当他看到窗纸上那道熟悉的黑影时，却愣住了——那黑影手中拿着一个瓷瓶，正轻轻将什么东西倒在梅苑的土壤里，月光下，土壤中竟冒出了细小的蓝芽，与玄霜草的叶片极为相似。
“是你？”墨识低声道，想起在灵山遇到的黑衣人。
黑影没有回应，只是将瓷瓶放在窗台上，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墨识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窗户，拿起瓷瓶。瓶身上刻着一个“霜”字，里面装着半瓶透明的液体，凑近鼻尖，能闻到淡淡的梅香，与慕凌霜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拿着瓷瓶回到榻边，灵泽凑过来闻了闻，竟亲昵地蹭了蹭瓶口。墨识心中一动，难道这液体与师尊有关？
第二日傍晚，司相已经准备好了施展术法所需的东西，陆云落和沐洛秋听说后也跟了过来，想要帮忙护法。隐霜谷的寒潭边，月光如水，洒在潭面上，泛着细碎的银光。
慕凌霜坐在潭边的玄冰上，墨识按照图谱的指引，在他对面坐下。两人掌心相对，霜系灵力缓缓交融，形成一道淡蓝色的光带。司相站在一旁，不断将灵力注入光带中，维持着术法的稳定。
随着月华越来越盛，光带逐渐变得浓郁，墨识能清晰地感受到，慕凌霜体内的魔气正在疯狂挣扎，试图冲破光带的束缚。他咬紧牙关，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过去，腕间的灵纹闪烁着红蓝交织的光芒，那丝黑气竟在一点点被稀释。
“坚持住！”司相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额角已满是汗水。
就在这时，潭水中突然泛起涟漪，一道黑影从水中跃出，手中拿着一把泛着黑气的长剑，直刺慕凌霜心口！
“小心！”陆云落大喊一声，手中的流霖剑出鞘，剑气直逼黑影。沐洛秋也立刻催动灵力，在慕凌霜面前筑起一道光盾。
黑影却不恋战，一击未中，转身就要跳入潭中逃走。墨识眼疾手快，催动灵纹，一道冰链瞬间缠住黑影的脚踝。黑影吃痛，回头望去，面具滑落，露出一张狰狞的脸——竟是夜影阁的杀手！
“是夜影阁的人！”司相脸色一变，“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杀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催动魔气，挣脱冰链，跳入潭中消失不见。
墨识因为分神，灵力出现紊乱，光带瞬间变得黯淡。慕凌霜体内的魔气趁机反扑，墨识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腕间的灵纹也变得暗淡无光。
“墨识！”慕凌霜惊呼一声，想要停止术法，却被墨识死死按住手掌。
“别停……”墨识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满是倔强，“再给我一点时间……”
就在这时，墨识想起昨夜黑衣人留下的瓷瓶，连忙从怀中取出，将里面的液体倒入两人掌心的光带中。液体刚接触到光带，就爆发出刺眼的蓝光，慕凌霜体内的魔气像是遇到了克星般，瞬间退缩，光带重新变得浓郁起来。
半个时辰后，术法终于完成。慕凌霜眉心的黑气彻底消散，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墨识却因为灵力透支，眼前一黑，倒在了慕凌霜怀中。
“墨识！”慕凌霜紧紧抱住他，声音中满是慌乱。
司相连忙上前检查，松了口气：“他只是灵力耗尽，休息几日就好。”
陆云落和沐洛秋也围了上来，看着昏迷的墨识，眼中满是担忧。
慕凌霜抱着墨识，他想起了与墨识初遇的那个雪天，小小的孩子缩在茅屋的角落，浑身乱糟糟的，瑟瑟发抖，不敢看他。
他这才发现，身后那个整天嚷嚷着要找师尊的小尾巴不见了，那个曾经的稚嫩孩童也早已不知去向 。
看向潭水中影阁杀手消失的方向，慕凌霜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他知道，影阁的出现，意味着自己体内魔气的秘密已经暴露，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更加凶险的挑战。但他不怕，因为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他身边站着的，不再是顽劣的孩童与怯懦的稚子，取而代之的是他那些拥有着炽热真心的弟子，是那些为了他义无反顾的家人。
月光下，隐霜谷的梅花开得正盛，淡淡的梅香萦绕在众人身边，带着一丝温暖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梅藏赤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