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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itre20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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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莎不知多少次从高烧的梦魇中醒来，床褥被汗水浸湿了一次又一次，她辗转着，时不时被朦胧之中看不清人脸的实验员喂几口汤汁。有时是咸的，有时是甜的，更多的时候她只觉得是苦的，苦的舌尖麻木，只想要吐掉。
不知过去多久，艾莎再次缓缓睁眼。发现眼前的昏黄消失了，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她跳下床，但瞬间一阵眩晕袭来，仿佛在提示她身体还很虚弱。扶着墙壁慢慢挪向伊安的房间，指尖轻触那扇白色大门的瞬间，忽然听到了门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爸爸呢？我梦见我爸爸被人谋杀了，乔恩，你把电话给我，我要给我爸爸打个电话！”
“孩子，伊安…你冷静一下。”
艾莎推开门，少年懵懂眸子正对上艾莎疲惫的双眼，艾莎深陷在眼眶中的双眸闪现出一丝惊喜。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她抿抿嘴唇，舌尖尝到了泪水咸咸的味道。
病床上的伊安愣了几秒，忽然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让他脸上漂亮的五官皱成了一团，按着胃部蜷缩着身子缓和了半晌，再次抬起头时眼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天真和稚嫩。
“艾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伊安眉头轻抬，看着对面头发凌乱，穿着布满褶皱的实验服的艾莎。她昔日里饱满的双颊出现了两条明显的凹陷，灰白的脸上挂着深深的黑眼圈。
艾莎忽然一大步迈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把伊安揉进怀抱里。“对不起…对不起…”艾莎温热的泪滴啪嗒啪嗒落在伊安肩头。
伊安下意识抬手抚摸艾莎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艾莎没有回答，只是啜泣声变得更大了。
“你昏睡的时候她给你输了血。”乔恩看着满眼疑惑的伊安不紧不慢地解释。
“我差点杀死你啊…奥罗拉说我的血液里有一种未知的细胞会杀死R细胞。”艾莎抽泣，含糊不清地叨念着。
“原来你跟我是同样的血型？这样以后如果有什么特殊状况我也能救你了对不对？”伊安的脸上露出惊喜，像是对自己刚刚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毫不知情。“算了，还是不要有的最好…”眼眸闪过片刻高光后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变成了自语般的呢喃。
房门被推开，奥罗拉走进房间：“伊安？格雷说你醒了！”她眉毛上扬，逐渐展露出欣喜。
“哦，我马上就去拿生物授权仪，这样我们就能重新得到愈合剂了。”奥罗拉飞快地叨念着，转身小跑着离开房间。“希望它还管用！”奥罗拉的声音再次传来已经在走廊的另一端。
“奥罗拉一直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姑娘。”乔恩哼笑。
“艾莎，你是病了吗？她们抽了你多少血？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补一补。”伊安指了指柜门上的镜子，艾莎这才扭头看到了镜子中自己憔悴的倒影。不到两个星期居然提前看到自己三十岁的样子了！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整理着凌乱的头发。
“艾莎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一旁的乔恩全然没有了那天冰冷的模样，仿佛那个场面只在艾莎高烧的梦境中出现过。
艾莎这才觉得饥饿就像腹中的洪水，疯狂席卷而来。她拼命点点头，而后又连忙摇摇头：“不行！我要先洗个澡。”
地堡的餐厅不见阳光，顶灯将餐桌照得雪亮，餐桌上放着简单却精心调配过的营养汤和餐包，艾莎端起汤碗一股脑地送进嘴里。伊安坐在她身旁的轮椅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对面的乔恩和奥罗拉，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舀着汤，这是他们这十天以来吃得最舒畅的一顿饭了。
“走我带你去透透气。”吃饱饭的艾莎拿来毯子盖在伊安身上。似乎他还觉得不够，又拿来一条更大的毯子把轮椅也团团围住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实验室的阳光房从地下缓缓升至地面，西达尼冬日的午后的森林完全展露出来，静谧又温暖。金黄的落叶堆成堆打着卷在微风里滚动，从公路上滚进泥土里，在泥土里安然躺下，仿佛疲于奔波的人终于踏上了归途般的平静。时不时有一些成熟的不知名果实从高大的乔木上叮叮咚咚地坠落，弹跳几下最终也静默在黑色的泥土中。
平日里叽叽咕咕的鸟此刻仿佛都睡着了，整个森林里只有风穿过的簌簌声。阳光懒洋洋地透过树叶稀疏的树梢落在伊安和艾莎身上，艾莎微微眯起眼睛，栗棕色的发丝被镀上了一层金黄看起来很暖和。
“伊安，你要现在授权吗？”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奥罗拉终于打破了森林中的平静。“我觉得…现在挺合适的。”
“好。”伊安看着从吃饭起就一直抱着授权设备的奥罗拉，脸上绽开温和的笑容。
如果没有这样那样的不幸，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伊安本就该是个这样温和的人吧。他或许不会认识我，我们各自在城市的角落，过着或平凡或闪耀的生活…艾莎站在阳光里轻轻叹息。
伊安接过奥罗拉手中的授权仪器，按照指示将两个电极贴在额头两侧，把手指放在凹槽处，伴随着很轻的一声弹响，一滴殷红的血从伊安的指尖流出，坠落在仪器上。
“啊…”伊安忽然叫出声，收回了手指。“好疼啊…”他满眼委屈地看向艾莎。
“扫描中…请稍候…”
“生物授权成功…”
艾莎慌忙俯下身把伊安环进怀中，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吹气。
奥罗拉笑着揉了揉伊安松软的发丝拿走了授权仪只留下一句：“伊安你还是这么顽皮。”回荡在风中。
“好些了吗？”艾莎仍有些紧张。
“嗯…”伊安像个孩子一样乖巧地点头。
冬季的下午很短，转瞬间风就有些凉了。回到实验室的房间，奥罗拉拿来了纱布和药水：“愈合剂还有两天才能合成出来，伊安，我先帮你换药吧。”
奥罗拉小心翼翼解开伊安的上衣，拆掉纱布。“这医术真是精细入微！”艾莎禁不住发出称赞声。
“没什么，是这里的设备比较先进而已。”奥罗拉笑着摇摇头。
药水拭过伊安的伤口，他五指抓在床单上，把原本松弛的床单抓起了无数条褶皱，硬是没吭一声。艾莎上前一步，握住伊安的手。
“涉及非法器官交易，谋杀，绑架等多项罪名的疑犯雷克斯·霍洛威于四天前死于心脏骤停。”墙壁上的电视机里传来晚间新闻播报声。
“死了？”乔恩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嘀咕了一句。
“你去找他了？”伊安抬眼看向乔恩。
“我是想过杀他，但是杀了他，你拼了命才找到的线索就断了。我没伤他要害，只是让他难受些而已。”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他说太多，你别惹上麻烦。”伊安身上的疼痛舒缓了些许，拿起上衣套在身上，遮蔽在长睫下的双眼看不清神色。
“艾莎，对不起…”乔恩沉默片刻看向蹲在地上的艾莎忽然道歉。
“嗯？为什么？”艾莎仰起头，一双无辜的眼睛正对上乔恩充满苦涩的双眼。
“我对我那天粗鲁的行为道歉，我错认为你是故意伤害伊安。”乔恩说。
伊安双眼一抬，似是眼底瞬间结出冰刃，攥起拳头对着乔恩的肋骨猛击一拳。乔恩吃痛地按着肋骨弯下身子。
“我再不醒过来你连艾莎都想杀了？”他的蓝绿双眸里闪烁着凌厉的光，像是来自地狱的火焰，要将乔恩焚烧殆尽。
“不是…没有…”乔恩的眼神里露出罕见的惶恐，完全不像一个与伊安父亲年纪相仿的人。
“不过，谢谢你总是护着我。”伊安的眼里的火焰瞬间归于平静，好像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冲动吓了一跳。
艾莎的口袋里忽然传出了手机的震动声，艾莎拿起手机，退出门外，是多莉。
“艾莎，你还好吗？”多莉问。
“暂时还好…”艾莎沉声回答。
“伊安怎么样了？”多莉又问。
“他今天上午刚刚醒过来，还需要休息。你打电话给我，一定不止是问我们过的好不好吧，你说吧…”艾莎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翻滚，如果不是不断地深呼吸来压制恐怕下一秒那个抽搐颤抖的小东西就要跳到胸腔外面去了。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声深长的叹息：“没错，尸检结果出来了，根据DNA信息，那具烧焦的尸体就是你的堂姐塞拉菲娜。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三个星期了。”
手机从艾莎的手中缓缓滑落，跌落在地上的撞击声伴随着嗡嗡的耳鸣声不断地回荡在艾莎的脑海，她一时间竟然无法将尸体二字和活生生的塞拉菲娜联系起来。
那片烧焦的布片虽然已经送来了坏消息的先兆，但当那坏消息真的到来时，仿佛整个世界迅速被抽成了真空，艾莎拼命地呼吸却仍然感觉喉咙拥堵，头脑眩晕，她只觉得体内的温度飞速下降，血液凝结成一条条尖刺，把她的五脏六腑戳破，最后再刺出皮肤，将她死死钉在墙壁上。
“带她上车快点！”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两个男人从车厢内一拥而上，将走在外侧的塞拉菲娜从身后一揽，打横丢进了厢式货车。
“塞拉菲娜！”艾莎惊呼着冲上前伸手抓住了塞纳菲娜挣扎的手。
“让开！别碍事！”男人一声呵斥，锋利的刀刃划过手腕，刺骨的疼痛让艾莎下意识把手一松，掌心里塞拉菲娜的体温瞬间消散在空气中。只剩泪水迷蒙的双眼望向绝尘而去的厢式货车。
艾莎抬起手，手腕上那个已经愈合的伤疤忽而隐隐作痛，让她仿佛陷入黑洞，泪水碎裂无声。
“艾莎？”一声清澈的少年音将黑洞击穿。随着黑洞跌落的碎片，艾莎逐渐从中剥离出来。
“艾莎你怎么了？”伊安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到艾莎身边，抬起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塞拉菲娜死了…”艾莎低声呢喃，却字字爆裂在空气中。她挂着泪水的睫毛彼此粘在一起，像是也需要搀扶着才能勉强待在眼睑上。
伊安心口骤然一痛，他抬手按在胸口停顿了片刻，随即又一把将艾莎揽进怀中。艾莎的身体颤抖得就像西达尼枝头最后一片树叶，即便是靠在他胸口也仍然摇摇欲坠。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让人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他宁愿艾莎一辈子都不要去体会他曾体会过的那种无助与窒息，却怎么也没想到，那感觉竟然这么快就降临在艾莎的头上。
伊安紧紧搂住艾莎的身体，顾不得压迫在自己伤口上的疼痛，不断地轻抚艾莎的肩膀，低声叨念着：“我在呢，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