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封印 ...
-
楚池在玩切水果游戏，那种很古老的经典小游戏。他小时候，母亲还在时，总会偷偷用她的平板玩，一刀下去，苹果、香蕉、哈密瓜齐齐裂开，果汁迸溅的动画效果让他莫名满足。而母亲就在房间里，一个接一个地打着电话，永远那么忙，也永远那么焦躁。
他想着想着，情绪忽然有些低落，但很快又平复下来，转而开始琢磨待会儿要不要去买份水果捞。
视野中央的苹果原本直线下坠，却突然诡异地拐了个弯，向右下方斜飞而去。楚池一惊，连忙收敛散漫的思绪，握紧那把并不存在的刀，趁其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斜劈而去——
嚓！
成功击中！
楚池满意了，但他并没有去思考，苹果为什么会拐弯。
……
“锵——！”
金属交击的锐响骤然撕裂夜色。
一柄缠绕电光的长枪从视线死角凌厉刺来，枪尖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电得滋滋作响。
夏禾玉猛地旋身，长刀横格，火星迸溅的瞬间，她看清了袭击者的脸，楚池。
那个傻愣愣盯着能力不明的高级异种，结果毫无防备中了招的家伙！
她冷笑一声。
夜色与火光交织的街道上，异种的尸骸堆积如山，血腥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而在这片死寂的战场上，那杆长枪破空的尖啸格外清晰。
夏禾玉的刀稳稳架住枪锋，虎口被震得发麻。
她抬眼，对上了一双眼睛。
空洞，漠然，像被抽走了所有情绪，只剩下机械般的杀意。
“脑袋空空的小鬼。”她嗤笑着，眼神却骤然锐利起来。
下一秒，攻势骤疾！
枪影如暴雨倾泻，电光与刀锋碰撞的火星在黑暗中炸开一片刺目的光网。
被催眠的楚池进攻毫无章法，却又快得离谱，每一击都直奔要害。
夏禾玉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胸口起伏加剧，但她的刀势却稳如磐石。脚下步伐灵动变幻，手中长刀或格、或挡、或卸，将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一一化解。
零队里唯二擅长近身战的她，在训练室没少和楚池约架。
所以她很清楚这家伙的习惯，以及弱点。
楚池战斗时，总会先观察敌人的眼神，再判断肌肉走向，最后才锁定武器轨迹。凭借这种近乎本能的预判，他总能快人一步反击。
但也正因如此，他容易被诱导。
夏禾玉忽然撤步，刀锋故意偏了半寸。
楚池的瞳孔本能地追着她的视线偏移——就是现在！
她猛地拧腰，一记鞭腿横扫而出！
“砰！”
楚池被狠狠踹飞，撞进废墟之中，烟尘四起。
夏禾玉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正要追击，却忽然脊背一凉——
身后！
烟尘未散，一道身影却已鬼魅般闪现至她背后。
长枪裹挟紫电，直刺后心！
夏禾玉来不及回身，干脆顺势前扑，枪尖擦着她的后背划过，作战服被撕开一道裂口。她单手撑地，借力旋身，长刀自下而上斜撩，逼退对方。
“啧，瞬移？”她眯起眼，“沈无惑，你的封印还没启动吗？！”
通讯频道里，沈无惑那万年不变的冷静声音响起，甚至还夹杂着一声轻微的杯子落桌的脆响：【稍等，一分十五秒。】
夏禾玉低骂了一句，刀锋再度迎上袭来的枪尖。
楚池的攻击毫无停滞，甚至越来越快。夏禾玉只能且战且退，手中刀舞得密不透风，刀光在身前交织成一张严密的网。然而，即便她防守得滴水不漏，仍被楚池逼得步步后退。
某一瞬，她忽然故意卖了个破绽，右肩微沉，仿佛力竭。楚池空洞的瞳孔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毫不犹豫地将枪尖直刺向她的咽喉。
夏禾玉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枪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她猛地矮身，刀锋贴地横扫而出。楚池收势不及，小腿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渗出。然而他竟然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枪杆顺势下压，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夏禾玉的肩头。
“咳……！”夏禾玉踉跄着后退半步，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间。
楚池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长枪再次闪电般刺来，这一次，枪尖凝聚的电流几乎化为实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夏禾玉咬紧牙关，横刀抵挡。然而，在碰撞的瞬间，巨大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整个人被直接掀飞出去。
她的后背狠狠撞上断墙，碎石簌簌落下。
夏禾玉眉头微不可见地下压，抬起头时，枪尖已然抵至眼前。
楚池那双空洞无神、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眼睛，近在咫尺地俯视着她，如同俯视一只待宰的蝼蚁，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或情感波动。
在这一瞬间，一丝极其异样、全然陌生的感觉猛地攥住了夏禾玉的心脏。她突然无法控制地浮现一个念头，在那些重生者的记忆里，那个带来灭世结局的未来“楚池”，呈现的也是这副冰冷至极的模样吗？
寒光凛冽的枪尖，距离她的眉心只剩毫厘，其上缠绕的电流，几乎要灼穿她的皮肤。
然而——
就在这死寂凝固的瞬间，那必杀的一枪，连同楚池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彻底停滞了。
夏禾玉终于笑了。
淡金色的结界穹顶上，密密麻麻的特殊符文骤然显现，以惊人的速度自上而下蔓延，如同倾泻而下的金色瀑布。
不远处的一条街巷里，被封印道具死死缠绕的东影正倚靠着墙面，远远观察着战场。神主的过去确实强大，但似乎并不精通反精神操控，这在他所知的未来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也就是说，尚未成为神主的楚池，或许还有被控制的可能。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呼吸便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与楚池交战的人类女子身上。
“火系顶尖战力，战斗天赋极强，如果能收为己用……”他低声喃喃，却又很快摇头，“可惜了。”按照这个过去神主所透露的零星情报，这些人类与神主关系紧密，绝不会放任他被催眠。不可控的变数，有神主一个就够了。
至于人类世界的重生者……若有机会，还是全部清除为妙。
即便此刻身陷囹圄，东影仍未放弃盘算。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睁睁看着即将击杀那名女子的神主突然顿住动作，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有什么？
东影下意识跟着抬头，随即呼吸一窒。
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如同天幕垂落的锁链，正以恐怖的速度覆盖整片结界。
“那是什么？”他喃喃自语。
“第一次见？”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平静的声音，“那是我们队长的能力。”
“你们队长的能力……？！”
话音未落，原本垂落在地的锁链猛地绷紧，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东影踉跄半步。他仓促转身，看清后方之人的瞬间，脸上骤然扭曲出漩涡状的纹路——并非发动能力，而是因震惊与恐惧而失控的能量外溢。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来者没给他这个时间，干脆利落地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哗啦”一声套在东影头上，彻底封死了他的视线与催眠可能。
裴青寂一手拽紧封印锁链，一手插兜，仰头望着如金色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封印符文。他的双目眼盲，再加上被黑色眼罩遮蔽，无法视物，但在特殊力量的感知下，世界呈现出另一种模样——地面是灰白色的透明轮廓，同伴的灵魂光团如星辰闪烁，而异种的血红轮廓则如污渍般刺目。
至于上空？
金灿灿的符文瀑布，亮得他脑仁疼。
裴青寂低下头，觉得自己快被闪瞎了。
哦不对，他本来就是瞎的。
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被控制住的异种首领忽然开口：“你叫裴青寂？”
“嗯。”裴青寂倒是有耐心，“有事吗？”
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却听出那声音里复杂的情绪。
“在原本的时间线上，”异种低声道，“你居然真的死在了这里。”
裴青寂：“？”
异种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真好，这次我大概不用当狗了。”
裴青寂：“？？”
他觉得这个高级异种好像脑子有病，怪怪的。
就在他盘算着怎么回应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时，高空突然炸响一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呼啸。
裴青寂猛地抬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模糊的金色流光，那杆缠满电光的长枪正以恐怖的速度，朝着远方结界中心地带狠狠射去。
此刻，结界穹顶上的封印符文尚未完全覆盖至底部，也就是说，沈队布置的封印尚未完全生效。
心头一紧，裴青寂快走几步，目光扫向楚池原本的位置，只见夏禾玉正坐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擦拭长刀上的血迹，周围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楚池的身影。
“……楚池？”裴青寂疑惑出声，伸手指了指天空那道刚消失的轨迹，又指向核心地带那金灿灿的操控室方位，“……奔着沈队去了？”
“对，”夏禾玉头也没抬，语气带着一丝恼怒后的平淡，“那家伙直接瞬移过去了。”
她停下擦刀的动作，难得用上了认真的语气补充道：“希望沈队能替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结界核心区，是一个被同样流淌着淡金光芒的半透明小型屏障笼罩的空间，形如一座坚固的房屋，内部安置着复杂闪烁的操控台。
沈无惑就稳坐其中，作为核心能量的输送枢纽，当零队其他队员在外激战时，他甚至还有空去泡茶。
而现在，覆盖全城的巨大防御结界，其第二层封印功能符文，眼看就要从上至下彻底合拢。
只差最后四五秒。
沈无惑不紧不慢地拧开保温杯盖子，再次喝了一口茶。
骤然间——轰！
一杆缠绕着狂暴电光的金色长枪自高空轰然砸落！头顶的淡金屏障应声而碎，化作漫天晶光飞溅。
沈无惑反应极快，脚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连同坐着的椅子瞬间向后平滑移开，完美避开下落的长枪。同时，他无比娴熟地掏出那本不离身的笔记本，“唰唰”记录：
【自动防御与索敌Ⅳ型系统·内置操控台防御屏障结构强度缺陷显著，未能有效抵御零队队员‘楚池’的单一爆发性物理投掷攻击，屏障于接触瞬间即告解体。】
他面无表情地忽略了，就在不久前，一只巨型猿猴类异种挥舞着比人还高的骨斧，对着这屏障疯狂劈砍数分钟，除了激起阵阵涟漪外毫无建树这件铁一般的事实。
他心念微动，感知到封印能力彻底覆盖全城所需的时间，仅剩最后两三秒。
前方未散的烟尘中，一道身影骤然显现，右脚踏出，精准踩碎地面上尚未完全消散的屏障碎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
烟尘随之被动作带起的劲风驱散，露出楚池的脸。那双眼睛空洞无神，表情是平日几乎不会出现的不近人情的冷酷。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坐在椅子上的沈无惑。
脚步未停，他径直向沈无惑走去。
而沈无惑，仍在笔记本上不紧不慢地书写着，直到笔尖流利地画下那个句点，他才终于抬起头。
迎着步步逼近、带着巨大压迫感的楚池，他平静地开口倒数：
“三。”
楚池的脚步同步落下，距离拉近。
“二。”
又是一步，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
“一。”
“砰！”
倒数结束的刹那，楚池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量，整个人僵住了一瞬，随即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向前栽倒在地，激起点点尘土。
沈无惑垂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彻底失去意识的队友，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将笔记本、笔和保温杯塞进背包，拉好拉链，随后起身，两步走到倒地昏迷的楚池身旁，俯身抓住对方手臂发力提起，半架半扶地带他走出屏障小屋。
满地异种尸骸与暗沉血泊铺陈的街道上，逐渐汇聚了几道熟悉的身影——并肩走来的夏禾玉与裴青寂，后者还跟着被锁链层层缠绕的高级异种。胡天洋则刚巧从另一条巷子匆匆赶到，额角带着汗珠微微喘息。
沈无惑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问道：“宗保呢？”
话音未落，通讯频道里响起那慢吞吞的声音：
【我在你们最近的那栋最高楼天台上。顺便，直升机到了，可以撤离了。】
众人抬头。
灿金色的结界外，两架漆黑的直升机已在夜色中悬停许久。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封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