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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三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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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的车以惊人的速度驶入云君山,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几乎划破了空气。他没停顿片刻,车门几乎在车还未完全停稳时便被打开,几步踏出,身形已如箭矢般直奔顾绍恒的住宅。
门口的保安见状,面露迟疑,却没有阻拦,似乎早已料到,陆宴这种人,谁敢拦?
他进屋,客厅的空间一如既往地宽敞奢华,落地窗外阳光洒进来,却被高大、冷硬的家具与室内的气氛压得有些沉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隐隐的压迫感,仿佛空气都因紧张而凝固。
顾绍恒端坐在沙发上,表情宁静,悠然自得地捧着酒杯,微微低头,一抹光泽在他玻璃杯中闪过。目光锐利,带着深邃的意味。
“人呢?”陆宴站在门口,语气低沉且强硬,完全没有往日那种若即若离的轻浮。
顾绍恒微微扬起嘴角,眼中泛起一丝玩味的光芒,依然慢条斯理地品着酒,声音平淡如水:“陆总最近春风得意,连敲门的礼貌都忘了,真是失礼。”
他似乎并没有因陆宴的到来而表现出一丝不悦,反而显得异常冷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陆宴的眼神愈发锋利,他一步步走近,视线死死锁定顾绍恒,语气更加压抑:“别玩花招,温辞在哪里?”
顾绍恒端起酒杯,浅浅饮了一口:“你的急迫可真让人惊讶,我倒是有些好奇,温辞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竟然让陆总如此焦虑。”
顾绍恒微微一笑,露出几分挑衅:“不过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倒是陆总,我很佩服你在这个时候有私闯民宅的勇气。”顾绍恒嘲讽道:“毕竟,现在是换届的敏感期。”
“要是被媒体报道‘财阀子弟滥用权力,私自带人搜查他人私人住宅’可就不妙了。”
陆宴的脸色瞬间暗沉,“你威胁我?”
顾绍恒轻描淡写,“我只是好心提醒,陆宴,你我都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可能。”
“拿人钱财的时候就要想好代价。”
“就算你不怕将来成为丑闻的焦点,也不怕陆先生会被你拖下水?”
陆宴的心中一紧,但他还是强硬地开口:“我现在就给你两条路。你交出温辞,或者我带人翻遍这里,只是,当我找到人的时候,某人非法囚禁的事情恐怕也不保。”
顾绍恒顿时笑了,仿佛终于看透了陆宴的底牌:“呵。”
“既然你坚持要搜,那就搜吧。”他语气淡然,“不过,陆总,我想你也该知道,若找不到人,后果我恐怕不敢预料。”
陆宴的手下迅速开始搜查整个屋子,迅速翻遍每一个角落。然而,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温辞依旧没有任何踪迹。陆宴的心跳加速,越发不安。
顾绍恒坐在沙发上,目光悠然地看着陆宴的行动:“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陆宴的脸色铁青,怒火几乎让他无法冷静。他盯着那片空荡荡的房间,满心的惊疑和不安交织在一起。此刻他终于明白,顾绍恒早已算计到自己会来到这里,也早已把温辞藏得无影无踪。
顾绍恒站了起来,步伐优雅而从容,整理了一下西装,走到陆宴面前,语气如水般温和:“陆总,你可以走了。”
他嘴角微微弯起,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笑容:“接下来的时间,恐怕你比我还要忙。”
陆宴的胸口剧烈起伏,怒气几乎将他吞噬。他知道,这一场冲动的行动,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让他陷入了顾绍恒精心编织的陷阱。
他紧咬着牙关,内心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但最终,他只是冷冷地看了顾绍恒一眼,转身离去。
顾绍恒站在原地,目送着陆宴离去,眼中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光辉。整个客厅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仿佛一场无声的战争刚刚落下帷幕。
翌日,整座城市都被一则新闻引爆了。
【权贵之争?陆氏集团陆宴深夜闯入顾氏总裁顾绍恒私人庄园,强行搜查未果!】
【富豪圈秘闻:顾、陆两位大佬因“私人恩怨”起冲突,陆宴疑似利用家族势力施压!】
【换届敏感期,某财阀少爷“知法犯法”?云君山夜探事件引发舆论热议!】
……
一夜之间,社交媒体上关于“云君山夜探”的讨论层出不穷,原本只是豪门之间的秘密较量,竟然被媒体炒作成了一场**“财阀滥权”的风暴**。从陆宴闯入顾绍恒别墅,到他带人搜查未果,所有的细节都被记者扒了个干净,甚至有人暗示,这不仅仅是私人恩怨,更涉及权力争斗。
更让外界意外的是,面对这场风波,顾绍恒并未主动压制舆论,反而顺水推舟,借机将自己摆在道德制高点。
当天中午,顾氏集团罕见地发表了一则简短的声明,只有寥寥几句话,却重如千斤。
——“关于昨晚发生在云君山的事件,我们深感遗憾。陆少深夜造访,或许出于个人情绪,虽然对我本人造成了一些不便,但我不会追究此事。只希望陆少今后做事谨慎,切勿冲动行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短短几行字,没有指责,也没有反驳,甚至用了一种宽容大度的口吻,但真正了解豪门争斗的人都明白,顾绍恒这句话是在踩陆宴。
“我不会追究”——言外之意,我完全可以追究,但我大度不计较。
“希望陆少今后做事谨慎”——意指陆宴的行为冲动、鲁莽、缺乏章法,等同于在公众面前扇了他一耳光。
这则声明一出,网上的舆论瞬间发生偏转,原本还在猜测两方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人,立刻被这种“顾绍恒大度、陆宴无理取闹”的叙事方向带偏。
一时间,陆宴成为了众矢之的,被外界贴上了“仗势欺人”“恃宠而骄”“豪门恶少”的标签。
“你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天晚上,陆宴被召回陆家,一踏进书房,就听到了陆深低沉而不悦的声音。
书房内灯光昏暗,气氛沉闷,陆深坐在宽大的红木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沉静而压迫。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陆宴的内心。
“我刚刚还在给上面递交换届报告,你就给我整这么一出?”陆深冷冷地看着陆宴,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压制的怒意,“财阀干政的问题本就敏感,现在你倒好,直接给人家递上刀,让他们借题发挥?”
“是不是我让你自由惯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陆宴站在书桌前,神色冷淡,眼神却毫不回避地迎上陆深的视线。
“我有我的理由。”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坚定。
陆深冷笑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失望:“理由?你的理由就值得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毁掉整个陆家?”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你知道吗?今天我接到了几个电话,问我是不是该放弃这次换届,以避嫌。”
陆宴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陆深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声音冷静得让人毛骨悚然:“陆宴,昨晚我帮你,不是让你玩儿命,而是让你学会如何走得更远。”
“如果你继续胡闹下去,我不介意把你送到国外待几年。”
空气瞬间凝滞。
陆宴眼神微动,但很快恢复冷静,他知道,陆深这番话不是开玩笑。如果他真的成为换届的阻碍,陆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思绪不由得飘远。
小时候,陆宴曾经被患有抑郁症的母亲抛弃过。他被冷冷地甩在大街上,看着母亲温柔地抱着别人家的孩子,满目慈爱。当她再次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时,眼里却只有深深的憎恨。那个年幼的陆宴,不懂父辈之间复杂的爱恨交织,只知道自己被遗弃在冰冷的世界中。为了保护自己,他不知不觉地将自己的性格扭曲,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甚至不敢让自己有任何脆弱的情感。
最初,温辞只是个消遣,他没有想过要与家人发生冲突,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楚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看法,变得如此在意温辞。
是温辞在自己面前的顺从与调皮,还是他在别人怀中的目光,始终在寻找自己?
渐渐地,温辞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倾诉都像是细小的种子,悄无声息地扎根在他心里。而这颗种子,悄悄地成长,开出了带有温柔与依赖的花朵。
一点点,微薄的,虔诚的,坚定的爱意。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保留的深深依恋。
陆宴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沉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叔,我不会让你难做。”他的眼神像是披上了一层冰冷的外壳,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潮汹涌。
陆深皱了皱眉,显然不满他的态度:“我倒是希望你真知道。那几家报社我都打过招呼,明天这条消息就撤下去。但是下次再犯,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这么幸运。”
“记住,陆宴,家族的利益比你的任何一时冲动都重要,你的每一步都关系到所有人的未来。”
“而我,也不容许你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陆宴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他感到自己像是被困在这张网里,深呼吸过后,声音低沉:“我知道了。”
从陆家出来后,陆宴回到自己的公寓,夜色下,他坐在书房内,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烟雾缭绕间,他的神色比夜色更深。
他知道,这场闹剧的结束意味着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温辞依旧下落不明,而顾绍恒这次故意不遮掩,甚至利用舆论打压自己,绝对不可能只是想羞辱他那么简单。
他需要更隐秘的方式来找人,正面冲突已经让他吃了亏,现在,他要换一种方式。
他需要一个能深入调查,跟自己有同样目标的棋子。
一串号码拨通,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江天冷漠的声音。
“你找我做什么?”
陆宴轻轻吐出一口烟,低声道:“聊聊顾绍恒。”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嗤,透着讽刺与愤怒:“顾绍恒?你他妈还好意思说这话?温辞就是你亲手推到那个人渣身边的,现在跟我说要合作?”
陆宴神色未变,声音依旧平静:“你知道的,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江天冷笑了一声:“是啊,我确实解决不了问题,但你呢?你他妈只会利用人,连温辞都能卖,你跟顾绍恒有什么区别?”
陆宴沉默了几秒,轻轻敲了敲桌面,随即淡淡道:“如果我跟他没区别,那你还会愿意接这个电话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江天咬紧了牙关,却无法反驳:“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自己看吧。”陆宴没有再多说,只是将手头的录音文件发给了江天,“听完,我再和你谈合作。”
江天愣了一下,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东西”,随后点开了那段音频。
随着音频的播放,顾绍恒冷漠的声音开始回荡在江天的耳中:“温辞,别挣扎,药物的效果马上就会开始,你得乖乖地接受,等会儿我会让你更舒服。”紧接着传来了温辞微弱的喘息声,低沉的痛苦和药物带来的无力感几乎穿透了整个录音。
江天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忽然明白了这是什么。
“乖,再叫一遍。”
录音里传来温辞气若游丝的声音,带着被药物控制后的无力,隐忍又压抑,甚至带着几分不自觉的顺从:“……主人。”
江天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骤然收紧,死死掐住了手机,骨节泛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温辞在叫“主人”,但那个人不是自己。
那该死的声音,如同梦魇般狠狠扎进他的耳朵,让他的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他不敢承认,自己在这一瞬间,竟然生出了某种难以启齿的错觉。
如果……如果这个声音,是对他说的呢?
如果温辞是被他按在怀里,顺从地抬起眼睛,对他这么叫呢?
江天的呼吸陡然一滞,腹部一紧,浑身的血液都像是逆流了一般,熟悉的悸动爬上了他的脊背。
他想象着温辞在他怀里,眼尾微微泛红,带着屈服的顺从,低低地唤他一声“主人”。
他竟然……对着顾绍恒逼迫下的温辞,产生了反应。
可笑,恶心,肮脏。
江天的指甲狠狠扣进掌心,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大腿,指尖嵌入布料,甚至有些用力过猛,直到疼痛稍微缓解了那种无法控制的反应。
“……操。”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猛地将手机扔到桌上,闭上眼睛,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的理智重新回到正轨。
顾绍恒那个疯子,到底对温辞做了什么?
他想象着温辞瘦削的身体在顾绍恒手里被狠狠玩弄,那些曾经属于他的温暖,被另一个男人一点一点地掰碎、污染。
他痛苦得想要发泄,却无能为力。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在听着这段录音的时候,对温辞的声音产生了难以启齿的悸动。
他要杀了那个疯子!
江天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猛地拿起手机,拨通了陆宴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便低声吼道:“陆宴,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告诉我?!”
“你听完了?感觉如何?”
“你他妈少废话,温辞到底经历了什么?”江天几乎要咬碎牙关,胸腔里的怒火已经烧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陆宴的声音不紧不慢:“顾绍恒对他用了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江天的脸色瞬间黑了,指尖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他……他疯了?!”
“疯?或许吧,”陆宴轻叹一声,语气却没有半分松动,“但我们都知道,所有人都不干净,不是吗?”
江天的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握得死紧,但终究还是没有挂断电话。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声音低哑,透着疲惫,却也透着一丝妥协。
他不想再听陆宴的废话了,他只想救温辞。
“查海关,查顾绍恒的海外医药交易,”陆宴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冷酷的精准,“我知道他在这方面一定有漏洞,只要抓住这个漏洞,我们就能把他逼入绝境。”
江天深吸了一口气,指尖仍在发抖,但他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去查。”
“但记住,陆宴,”江天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阴狠,“如果最后温辞落得更惨,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宴嗤笑了一声,仿佛丝毫不在意他的威胁:“那你最好行动快点,否则,等他被完全玩坏了,你再来后悔,也没用了。”
电话挂断,江天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耳边依旧回荡着温辞的声音。
那一声“主人”,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脏,让他痛苦得快要发疯。